时宴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转过身,用手捂住眼睛。 白洛顿了顿,默然:“他还说,让你别哭了。” 数月后,路川辞被释放了。 路成雄,死刑,其余涉案人员,根据轻重,依法判决。 而路川辞,终于自由了。 不是坐牢,却似坐牢。 除了没案底,剩下的一切都像是变了。 路川辞消失了。 仿佛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宴明明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可没等到,他茫然的看着那边的云彩,警员过来说:“路川辞早走了,从那边的后门走的。” 时宴定住,过了好一会儿,用着一种像是恍然大悟的声音说:“哦,路川辞不要我了啊。” 路川辞这一走,决绝无情,音讯再无。 独留下了茫然无措的时宴。 时宴在这一年,辞去了工作,放弃了所有,在所有人阻拦他的时候,他只是笑了下,风轻云淡的说:“小时候,他找了我十年。”他又笑了下,“如今我找他,十年,应该能找到吧,算上利息,二十年?” 白洛忍不住了:“哥……” 没有人劝得住时宴。 时宴真的踏上了寻人之路。 满山风雪,他去了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旅游过的地方,钱花完了,那就一边打工一边找,他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拿出画像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会在每年的忌日,去给路川辞父母上柱香,告诉他们,路川辞现在一定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还会继续给路川辞的那个手机号码发短信,短信内容也像是往日,说句早安,问句你吃了吗。 他的生活,好像没有变化,除了路川辞不在了。 他去了他们曾经上学的地方,那时,已经是他寻人的第二年了。 老师看见他后,欲言又止。 老师已经从白洛那边听到了时宴和路川辞的情况,最后,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句:“会找到……会找到的。” 时宴点头,会找到的。 他又去了新的福利院。 见到了打饭大叔,大叔当初从新闻上看到了路家案件,当看见形单影只的时宴后,沉默了好久,打破沉默的是从厨房出来的许壮,许壮如今继承了打饭大叔的衣钵,许壮大力的拍了拍时宴肩膀。 他还回了小时候和路川辞住的那栋别墅。 看到了熟悉的月亮,小时候他就是在这里和路川辞躺在沙发上,畅想未来的。 也是在这里,自己悄悄离开的。 人有因果报应。 时宴从来相信。 当年他无所顾忌的抛弃了路川辞,如今只不过是颠倒了过来。 寻人第四年,白洛受不了了,怒吼道:“哥?!你有没有搞清楚!?路川辞他妈的已经走了!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回不来了!说不定他都死了!”他痛苦的求道:“你别折磨自己了成吗?我求你了!” 时宴推开白洛,闷闷的蹲下身,道:“他才没死,他只是……不要我了。” 苦寻无果,时宴的身体率先熬不住了,挂在他手腕上的咒枷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能锁住法力,又能吞噬生命。 年轻时,还不见得有什么,如今他都三十岁了,说不定原本能活六十岁,在咒枷的作用下,也就四五十岁了。 时宴失落道:“小路啊,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先死啦。” 006跟着时宴走过了很多地方,它没开口,只是静静的跟在时宴身后,搜遍每个小巷,看过每个山川。 它见证了时宴从童年的青雉,到少年的明媚,再到成年后的肆意,还有如今的低谷。 第六年时,时宴去祭拜白叔叔,遇见了路川辞的好朋友贺章,白洛请来的,白洛用胳膊戳了戳贺章:“你说话啊?” 贺章来之前,有很多想要劝的话,但一见时宴的样子,那副神情,根本不是他说几句就能扭转的。 有些东西的存在,时间久了,就成执念了。 时宴不想和他们说话,因为那些人肯定又是要自己放弃。 他不放弃。 小时候路川辞能等自己十年,自己凭什么不能。 但……等人,真的好难啊。 他还去祭拜了院长阿姨,坐在墓碑旁,小声道:“阿姨,是我啊,又是我。路川辞还是没找回来。” 风吹动,那束鲜花枝叶乱颤,时宴捏了捏,“阿姨,你说我还能找到路川辞吗。”他自己都糊涂了。 墓碑不会回答他,他坐到了黑夜,一个人,看着天空,那轮月亮依旧明亮,和曾经在福利院房顶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如果院长阿姨在就好了,至少还有人能陪他唠唠嗑,哪里像现在,这么无聊。 时宴拍拍屁股,潇洒离开了。 原以为他还要等到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永远的等待下去。 白洛传来了消息:【哥,你去这个地址看一看!】 还配了一张照片,那张侧脸赫然是路川辞,没了以前的凌厉锋芒,转而是一种岁月浸染过后的沉稳淡漠。 时宴去了。 那是一家疗养院。 他没敢直接去找,而是趴在围墙外,犹如一个变态,时时刻刻的观察里面的动静, 他看见了路川辞。 梦想实现了,同时,他还确定了,路川辞真的没死! 他激动地喊出来006,“没死!没死!” 006语噎:【我都说过了,没死没死。。】 时宴笑了,四年间最漂亮的笑容,无比灿烂,无比阳光。 006问:【你不进去看看?】 时宴摇头,指了指,“你看,他身边有个小姑娘呢。” 006不解:【所以?】 时宴道:“他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006:【管他呢,先进去!】 时宴摇头:“不要,我不打扰他。” 006无法理解,明明找了那么久,怎么如今却连见一面都不肯呢。 白洛也无法理解,暴躁不已,只能在经纪人面前不断骂道:“这就是俩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时宴在F城定居了。 他知道路川辞欠了很多钱很多钱,他在找路川辞的这些时间里,也从来不忘打打工,赚赚钱,尽管赚来的钱最后都不怎么能留得住。 和以前一样,要么丢了要么被偷了要么莫名其妙不翼而飞。 财神的诅咒依旧在,但自从一天晚上,时宴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说:“财神,我错了,你不要再扣我钱了好不好……你让我帮帮小路……求求你……”之后,他的钱就都能留住了,可喜可贺。 时宴会默默的给疗养院投资,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路川辞出现过的地点。 他经常能看见那个小姑娘,一个和路川辞形影不离的小姑娘,长得十分俊俏,很可爱,天天叫着叔叔叔叔,一瞬间,让他想起了白洛。 真像他和白洛的小时候啊。 那个时候的路川辞看见他和白洛的画面,也一定和他此刻的心里滋味一样吧。 又替他高兴,高兴于他过得很好。 又很难过,难过于对方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这天,时宴刚吃完饭,迎面就走来了那个小姑娘,他刚要离开,小姑娘叫道:“等等!” 时宴身子一僵,完了完了,这小姑娘该不会和白洛小时候一样吧,白洛小时候是怎么对待路川辞的来着?好像是说了好一顿难听的话,然后逼走了路川辞。 不行不行。 他是不可能走的。 多难听的话都不可能走的! 小姑娘盈盈一笑:“我请客,喝奶茶吗?” 时宴顿了下,指了指自己,“我?” 小姑娘笑容明媚:“我经常能看见你。我很喜欢你。” 时宴心底一暖,“啊……” 小姑娘将奶茶塞到他手里,“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啊,这么冷的天,别喝冰水了,给奶茶,我的见面礼!”说完话,小姑娘挥挥手离开了,留下独自迷茫的时宴。 打那以后,他和小姑娘就像是地下好友一般,经常见面,但都会躲开路川辞。 他会从小姑娘这里知道很多很多关于路川辞的事情,比如路川辞如今最喜欢听的歌,他会立马去买专辑!路川辞看过的影视!他也会立马通宵刷!路川辞喜欢吃的饭!二话不说买买买! 小姑娘纳闷:“为什么不见见呢?” 时宴故作深沉的说:“相见不如怀念。” 小姑娘叹气:“真不懂你们大人,都好奇怪。” 时宴笑了笑。 小姑娘突然道:“但,我建议你还是见一见,因为……因为有很多人都喜欢他,万一他以后不是你的了呢?” 时宴挑眉。 如果可以,他很想再装模作样的说一句:“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也没有谁能放不下谁。”他没说,他想,还是给自己留点美好的幻想吧。
第37章 他就这样守候了一年, 原打算就这么一直陪下去,可那天太倒霉了, 突然一辆车冲向他, 日日风雨无阻都在找路川辞的那个人,出车祸了,终于迎来了休息。 白洛将人堵在病房内, 听见路川辞三个字就骂。 时宴道:“你哥我都没几年活头了,再不见见, 以后死了就真见不着了。” 白洛骂道:“那种傻逼不见也罢。” 时宴没说话, 因为他很不舒服,这次不是心里不舒服, 而是身体。 他病了。 病得很严重。 他每病一次, 手上的咒枷就会淡化一次。 想来, 当咒枷消失的那天, 就是他生命结束的那天。 莫名其妙地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只记得, 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昏昏沉沉的, 睡梦中耳边响起了呼喊声, 然后他就被推进抢救室了。 白洛在外面哭得像个孩子,在他被送进抢救室时,拽着他的手哭喊不止。也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白洛的亏欠好像也挺多…… 据说,他病得很严重。 时宴也能感觉到。 因为他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白天黑夜, 当然, 一大部分原因是重症监护室是没时间概念的, 他睡醒了就数着嘀嘀嘀的声音, 数到困了,就又睡了。 他的手背全是针眼,堪称酷刑! 时宴哆嗦了一下,人,果然是个脆弱的生物,还是当神好。 再然后,他在重症监护室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进了抢救室,明明他觉得自己很好,这一次进去,灵魂出窍…… 他的生命中,只有三次灵魂出窍,第一次是地震时自己强制使用法力导致的天谴,第二次是路成雄拿刀直插他胸口的一次,第三次便是现在。 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可他飘浮在空中,欣赏自己这完美容颜,和对医生护士致谢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印刻脑海的那个声音,还听见了白洛的怒吼声,和打闹声。很快,他就看见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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