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若是为了这些,前生又怎会自始至终不曾亲近过国公府?就连墨书远都知道左手娶了她阿姐,右手去撩慕诗嫣呢! 慕惜辞敛眸蹙眉,她实在不相信墨君漓这样的人物,会平白无故的与人往来。 “小妹,在想什么呢?我看你自从进了皇子府便开始愣神。”慕修宁压低了嗓音颇为关切,他对这地方算得上熟,加之担心自家妹妹拘谨不自在,索性屏退了引路的小厮,独留一个灵琴随侍左右,这会倒是轻松。 “没,只是思考等下要如何致谢。”慕惜辞摇头,慢慢吞吞扯了个谎,慕修宁闻言弯眸笑笑:“不打紧,小妹你宽心些,该如何就如何便是,七殿下他很好说话的。” 嗯,的确很好说话,只是一句话里顶多藏上十个八个坑,一不小心就被带着跑了而已。 小姑娘沉默了一瞬,她感觉依她哥那大咧咧的性格,他可能觉得谁都好说话。 慕惜辞不再开口,自觉不会哄女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开心的慕修宁也跟着闭口不言,兄妹俩带着灵琴,一路穿了花园又绕过两道回廊,这才抵达了七皇子府的会客正厅。 摆弄着茶盏的墨君漓听到屋外的响动回了头,瞥见一身红袍的潇洒少年和跟在他身侧的半大姑娘,长眸含笑,唇角微弯:“阿宁,你来了。” 阿宁。 这称呼听得慕惜辞毛骨悚然,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乘人不备,搓了搓袖中的胳膊,险些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殿下。”慕修宁拱手,回眸见慕惜辞绷着面容傻站原地,禁不住轻声催促,“小妹?怎的还愣着。” “小女慕惜辞,见过七殿下。”被人点了名的慕惜辞不情不愿行了礼,继而是一段十分场面话的致谢,赔了墨君漓那件大氅又补了一尊通体血色的南海珊瑚,这一通下来慕惜辞腻得快绷不住好脸,墨君漓却撑着下巴笑笑:“慕小姐,在我这毋需如此客气拘束,我与你兄长私交甚笃,你便唤我一声‘漓哥哥’如何?” 【哔——】 慕惜辞面上的笑意一僵,心中盘旋过无数句堪称粗鄙的随和儒雅,强行扯起假笑:“殿下莫要说笑了,惜辞不敢。” “是吗?那倒可惜了。”墨君漓说着做出副失落之态,慕惜辞果断敛着眉眼将他全然无视。兄妹二人依次落座,墨君漓招手,即刻有小厮奉上新鲜的瓜果点心。 “这桃花酥乃是府中白案的拿手之作,慕小姐尝尝,可还喜欢?”矜贵少年轻抬了下颌,慕惜辞望着他那双波光涌动的黑眸眼角轻吊,入口的点心外皮酥松香脆,内馅清甜爽滑,花香扑鼻却浑然不腻,她不由微亮了一双杏眼:“殿下府上的点心,果真非比寻常。” “小姐喜欢便好。”墨君漓颔首,转而吩咐身侧侍卫,“去,将那桃花酥再端一盘来,好让小姐带回府中。” “殿下,这就不必了吧?”慕惜辞拢着衣袖的手指微紧,墨君漓轻轻歪头:“一盘点心罢了。”着重咬了“点心”二字。 慕惜辞见状眼底轻晃:“这样,那惜辞便却之不恭了。” “等会,不是。殿下,小妹,你们俩在说啥?”坐在一旁只顾喝茶的慕修宁听了个云里雾里,他觉得自己仿佛根本插不上话。 他们说的难道不是点心吗?为什么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说点心!
第10章 这小孩脑子里全是心眼 “小姐,您说这七皇子殿下的脾气怎么就那样好呢?见小姐您喜欢点心,还特意命人多端来一碟,让您带回来吃。”浮岚轩,灵琴擦拭着书架上的瓶瓶罐罐,口中絮絮叨叨。 慕惜辞摆弄着食盒随口一答:“谁知道呢!可能他跟二哥的关系好,是看在哥哥的颜面上吧。” “唔,也是,毕竟都说咱家少爷与殿下平素交好。说来小姐,那皇子府可真是气派,灵琴原以为国公府便足够气派了,哪成想今日去了趟皇子府,才发现国公府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灵琴颔首,手上的活计和嘴里的碎念皆是一刻不停。 “皇子府当然比国公府气派,不过,皇宫才是最气派的。”慕惜辞心不在焉,顾自打开了食盒取出那盘桃花酥,灵琴听闻“皇宫”二字小声惊呼:“比皇子府还气派的话,皇宫会是什么样子的呀?小姐,您去过吗?” 这次慕惜辞不曾管她,只默默抄起那块被人摆放在描金瓷盘正中央、比周遭点心大了不止两倍的桃花小点,用力一掰—— 酥松的饼皮“扑簌簌”落了一盘,软滑的内馅跟着被人分成了两份,藏于其内油纸小包终于重见了天日,慕惜辞瞥见那东西,禁不住地锁紧了眉。 她原以为点心里藏着的,是墨君漓答应给她的“答案”,现在看来,那油纸内包着的却不像一两页轻飘飘的纸。 这小【哔——】崽子肚子里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慕大国师嘎吱嘎吱磨响了一口贝齿银牙,恨恨揪出那只嵌在糕点之内的油纸包,灵琴久久不尝听见慕惜辞的答复,不由回头一望——恰见着捧着半只点心磨牙的慕惜辞。 “小姐?”灵琴眨眼,自家小姐手里抱着的是那盘七殿下赏的桃花酥没错,但这个表情……怎的有些狰狞? “嗯?”被人惊回神的慕惜辞瞬间挂起得体假笑,那笑意像是虚假的三月春风拂过灵琴的眼角眉梢,后者单纯的小脑袋瓜里慢悠悠浮现出一丝犹疑,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慕惜辞笑着追问一句,继而慢条斯理地将那半块点心吞食入腹——另半块她适才心情激荡,一个不慎将之揉进了一团废纸,眼下只剩了一盘子的渣。 总觉得小姐不是在吃点心,而是在吃小孩。 灵琴咽了咽口水,麻利万分晃了脑瓜:“没事了小姐,您忙。” “嗯。”慕惜辞微微点头,擦过手后起身掸了掸衣袖,身上残余的点心渣子随着她这动作落了地,她抬步走出了书房,“灵琴,我有些乏了,先回去睡会。桌上那盘点心我吃够了,剩下的你吃了吧。饼皮酥,吃过记得简单打扫一下。” 她现在看见那点心就想起墨君漓,想起墨君漓就没胃口,再好吃的东西进嘴都味同嚼蜡,不如给同样爱吃甜食的小丫头。 “好的小姐,您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窗。”灵琴应声,目光扫过那盘桃花小点时迟疑了一瞬,“只是这点心……”殿下送给小姐的,她一个下人,哪里吃得? “无妨,左右浮岚轩也没外人,何况那东西隔夜便坏了,到时候扔了岂不是浪费?”慕惜辞摆手,她对送点心的人有意见,对点心却是没半点意见的。 “这样……那好吧。”灵琴“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慕惜辞余光看得清清楚楚,小姑娘的眼睛分明陡然亮了数分,心觉好笑,却也不曾拆穿她那小小的口是心非。 冬日的夜素来深沉,慕惜辞换好一身夜行衣装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窗,今夜歇息之前她特意在灵琴的房间里布下一道极小的安神局,确保小姑娘能一觉安然睡到天亮。 浮岚轩坐落在国公府的东北角落,翻过院墙便是官道,慕大国师踩着窗沿假山,轻巧地翻上梁去。 如今她的身手尚未恢复,但耐不住幼童的躯壳格外轻便,纵然她没了那身玄门锻体养命的内功,上个房揭个瓦,仍旧是不在话下。 出了国公府,慕惜辞穿过官道,沿着羊肠小道一路向西行去。 今日那油纸包里放着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手绘地图并上一块寸宽的圆形玉令。 地图上写着“子时相会”,玉佩背面了个篆体的“漓”,慕惜辞拆开纸包见到这两样东西,当即忍不住爆了粗口,甚至现在都在心底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 见过心眼多的,没见过心眼这么多的,她怀疑墨君漓那小孩脑子里存的不是脑花,统统是弯弯绕绕的大把心眼。 慕惜辞瘪嘴,仰头看了眼月色,悄然加快了步伐,墨君漓的水榭离着国公府不远,但慢慢悠悠徒步走过去依然要耗费半刻钟头,子时一到正三更,她不想碰到打更人。 否则不管是被当成小贼,还是当场被人抓住,都免不了一通麻烦事。 乾平的民风再是开放,也没开放到能允许未出阁的闺阁小姐半夜出门的地步。 黑衣小姑娘一路小跑,生生将半刻的路程赶至了一炷香,听澜水榭的鎏银牌匾在月色里折着温润的光,两名戒备森严的侍卫伸手将她拦下。 “贵客可携有我家主子的手令?”左侧侍卫低垂着眉眼,声线平静而不带半点起伏,回应他的是一枚寸宽的素色玉佩,守着门的两人看清了其上的“漓”字,神情立马恭谨了三分,“贵客请进,主子已在榭中等候您多时了。” 慕惜辞点头,压着嗓子道了声谢,抬步跨入水榭之内,榭中唯有那一条大路,倒毋需他人引路,她踩着那条石子路,暗暗绷紧了精神。 四下里一片寂静,除风声外,此间再无第二种动响,但经年于战场厮杀中积养下来的直觉却告诉她,这水榭中藏人无数。 穿行过一道长廊,慕惜辞总算寻见那露天木台上仄歪着的少年身影,他面前置着一张尺高小几,几上放了杯盏,案边温着一壶酒,那酒香气扑鼻,即便她隔着这样远,也能隐隐嗅到。 墨君漓抬手斟了杯酒,遥遥冲她举了小杯,音调一改白日里的干净清冽,懒散又雍容:“慕小姐,可愿与某饮上一杯?”
第11章 白日正经,夜里风骚 慕惜辞不语,只冷眼看着面前的矜贵少年,心中悄然骂了阵娘,且不说他那姿势表情怎么看怎么风骚欠揍,光论那酒就离谱万分—— 眼下她不过是一将满十岁的半大幼童,他请她喝酒? “殿下,您似乎忘了,惜辞年龄尚幼,不宜饮酒。”慕惜辞凉飕飕吊了眼角,其实就算今日的她有个十几二十,她也定然滴酒不沾的。 前生墨书远那杯鸩酒算是彻底给她灌出了阴影,现在的她只要瞅见酒壶——尤其是坐在炉子上温着的——便忍不住怀疑一下那里面到底有没有毒。 “是吗?那一定是小姐您表现得实在不像是个半大丫头,令某一时忘却了小姐芳龄。”墨君漓一声轻笑,缓缓饮尽杯中清酒,长睫低敛之时眸底滑过一线暗色,他放了杯盏微抬了下颌,声线仍旧懒洋洋的华贵风流,“小姐何必一直站着?燕川,还不速速取来个软垫,好教慕小姐坐下赏月。” 被点到名字的暗卫应是,不出五息便取来了软垫,只是不待他放好垫子,慕惜辞率先出声制止了他:“不必麻烦,殿下,惜辞此来可不是为了陪您赏月的。” “啧。”墨君漓勾唇,故意做出一副伤神之状,音调叹惋,仿佛是一颗芳心错付的深闺怨妇,“某自然清楚小姐不是为赏月而来,却不曾想小姐竟真能这般绝情……连个机会都不给墨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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