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用心, 每样册封礼上要用的东西都一件一件过目。又命元家宗室里最有德望的宁老王爷做正使, 成亭侯高璋为副使,持节行册封事。 说来宁王倒也与高怀瑜有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高怀瑜的册封使了。只不过上一次是当年元熙逾制封高怀瑜为清河王,这次是立高怀瑜为皇后。 当年那次封王, 规制就已经礼同封后了。如今想起来,高怀瑜都觉得有些好笑。 那会儿他可还没想起从前的事, 他刚逃离燕国一年,跟在元熙身边一年, 元熙就拿封后的规制给他封王,这算盘原来早就在打了。 宁王在王府宣读完册后诏书, 便该高怀瑜乘上凤驾入宫。 高璋身为副使,自是跟随宁王一同前来。他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是真心为高怀瑜高兴。 皇帝和自家堂弟这点事,他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也看得出皇帝是真心喜欢高怀瑜, 可他想不到皇帝居然能喜欢到立一个男人为皇后。 为了高怀瑜, 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出格的事……还有谁看不出皇帝对高怀瑜的真心呢。 高璋很想跟高怀瑜说句话,可是仪式中根本找不到机会,两个人只能相望着,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些心绪。 高怀瑜浅浅一笑, 转身登上凤驾。 这次即是封后礼, 又是帝后大婚, 还得使臣去清河王府,将高怀瑜从朱雀门迎进宫。进宫之前,高怀瑜便见不到元熙,坐上凤驾,他一时间还真有几分新嫁娘的忐忑。 清河王府离皇宫不远,元熙当初就是为了他进宫方便,特意给他选了这座府邸。队伍行进得很缓慢,但也只走了两刻钟,凤驾便穿过朱雀门,进入宫城。 而后一路到了太极殿,高怀瑜下车。大魏皇帝立在太极殿前等着他,而他又要等一堆繁琐的仪式。 钟鼓声从城楼传来,吉时已到,礼部仪官奏起乐章。他身着皇后服制,随仪仗前行,一步一步朝元熙走去。 一步一步走到元熙的身边,成为他的皇后。 元熙的面容从模糊变得清晰,连身上绣纹的每一针都能看得清楚。 最后一步,他停下,不再向前。 元熙删去了最后的礼节,他不必在皇帝身前行大礼叩谢圣恩。 这是他们的大婚,并非是皇帝的恩赐。 他站在元熙身前,突然感觉阳光亮得有些让人晕眩,有些让人眼花。 元熙含笑向他伸出手,他也伸出手去抓住那只手掌,而后十指相扣,紧紧纠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成,山呼声起。 高怀瑜站在元熙身侧,与他一同俯视殿下众人,耳边不停响起欢呼祝贺。 曾经他也在殿下叩拜仰望,是那殿下万人中的一人。那时候他还能忍受元熙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与他隔着臣子与君主的距离。 元熙也只能在人群中寻找他,看着他叩拜肃立,永远不会主动走到自己身前。 后来他忍不了了,元熙也忍不了了。 如今他与元熙并肩,一同接受万人叩拜。 这种场面,总是会让不喜欢太多人的高怀瑜有些不自在。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样,元熙手上稍稍用力,给了他一个安慰:“朕在。” 高怀瑜浅笑不语,放开目光,望见今日阳光明媚无比。 整个大婚封后礼一直折腾到黄昏,当晚高怀瑜正式住进了紫极宫。 不仅是今日大婚之夜皇后要宿在紫极宫,日后也一样,无需移宫迁居。 这照样不合以往的规矩,便是元熙为他又破的一个例。反正男皇后都立了,皇后要不要住进后宫,该不该跟皇帝住一起,还重要吗? 紫极宫早就重新布置了一遍,以往都是简洁却又奢华的调调,如今全换得华丽喜庆。 高怀瑜走进寝殿,却已经没心思细看元熙为大婚布置的陈设了。 太累了……折腾一整天,终于是把仪程都走完了。坐在床边,两个人脸上都难免有些疲惫,只不过即便疲惫,也是幸福的疲惫。 此刻彼此相对,两个人都只会傻傻笑着。 元熙先开口,笑着问道:“好玩么?” 高怀瑜笑了笑,道:“好玩。”也好累! 元熙含笑道:“正巧今年二月十六是个宜嫁娶的吉日,朕便选了今日。你的生辰,亦是我们大婚之日。” 高怀瑜轻轻抓住他的手,只是笑。似乎有些受不了元熙那过于温柔的目光,又转头去望了望寝殿四处。 寝殿陈设自然是处处喜气,随处可见红烛双喜,桌上也摆了些相应的瓜果点心。高怀瑜瞥一眼,瞧清一个盘子里放的什么,忍不住笑道:“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怎么还有这些?” 男女婚嫁弄这些也就罢了,早生贵子……两个男人又生不了。 他觉好笑,眼眶却有了一阵暖意。 大喜的日子,似乎不该哭的,可他有些忍不住了。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上辈子他与元熙至死都未能明白对方心意,而这辈子有了夫妻之实,他也并没有奢望更多的……比如光明正大地跟元熙在一起。 元熙却说要立他为后,还真的这样做了。 他似乎应该劝诫皇帝莫要如此任性,可他到底心中也是渴望的,他想跟元熙成亲,想名正言顺地做元熙身边人。 恪守臣子本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陪着元熙任性一次? “怎么要哭了?”元熙低低笑了两声,搂住他腰身道,“在伤心不能给朕生个小公主小皇子?” 高怀瑜顿时破涕为笑,道:“这不是该陛下伤心么?” 他虽是“嫁”了元熙做皇后,但要较个真的话,他可是元熙的夫君。 “竟还挤兑起朕来了。”元熙失笑。 玉珠这时领着人送酒进来,也是一副傻乐的模样。她的CP结婚了,这换了谁都得跟她一样,控制不了嘴角的笑。 连她写同人都不敢写皇帝元熙立清河王高怀瑜为后,正主逼她嗑,她没办法不嗑啊。 从宫女手里接过酒盘,她端到两人面前,很努力地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不是太吓人:“请陛下后君饮合卺酒。” 高怀瑜是男皇后,自然不能称声皇后娘娘,称呼上要有所差别,元熙命众人称他为后君。这词听着新鲜特别,元熙每次听别人这样称呼高怀瑜,都莫名开心。 取过酒盏,交杯饮下,两人相视一笑。 玉珠很识相地跟旁边宫女使了个眼色,悄悄领着人退出去了。 “怀瑜。”元熙开口,声音有点低哑,这一声唤得很轻很好听,挠得人心里有些痒痒的。 高怀瑜听得这样一声,莫名脸上一红,心脏迅速跳动起来。 “今日这酒好像有点烈。”元熙缓缓靠近,嘴唇快要贴在他脸颊上,“朕都有些晕乎了。” “是有些……”高怀瑜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冒热气,岂止是晕乎啊,他多看元熙两眼,都快神志不清了。 想扯开元熙身上那身皇帝吉服,吻他,咬他,在他的怀里听他喘息低吟,让他和自己都再不清醒些。 于是高怀瑜微微仰头,主动吻住了元熙的唇。 唇齿交缠,完完全全沉溺其中。 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亲密的事了,只要肌肤相触,过往那些甜蜜而美妙的记忆就会被回忆起来,而后逐渐化成一股磨人的冲动。 那其实只不过是面对心上人如此撩拨时,应该有的反应。 “陛下……”高怀瑜轻喘着,想说的话全淹没在喘息间,短短两个字便是无限暧昧旖旎。 他们早就对彼此熟识,根本无需多言。 元熙忽地笑道:“几次?” 高怀瑜一愣,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脸先涨得通红。 元熙的吻又一次缠上来,高怀瑜合起双眸,温柔地回应。环在腰间的手动作娴熟地解下腰带,扯散了他身上的皇后礼服。 高怀瑜不甘示弱,两手抓住他肩上衣料,用力将他衣物扯开。比起他的温柔耐心,高怀瑜倒有些粗暴了。 他正要笑人着急,听高怀瑜忿忿地道:“想咬你。” 说着,高怀瑜真的就张开口往元熙脖颈间咬。只是留了浅浅的牙印,没有真的用力,痛是没多痛,但把人咬得痒痒的。 他在元熙脖颈间胸膛上蹭来蹭去,粘得元熙都快有些招架不住,心火愈发热烫。 “不闹了……”元熙哑声道,抱住人紧紧贴着,又是亲又是揉,身体朝人压去。 “不许动。”高怀瑜看出他意图,连忙阻止。 元熙轻笑:“好。” 高怀瑜倾身,缓缓与元熙倒入床被间。 纱帐垂落,一双龙凤花烛慢慢燃尽。 …… 十六的月亮还很圆,夜幕中一轮明月高悬。 “元熙”倚靠着废弃的庆丰宫大门,抬头望着天,满脸惆怅。 他的寝宫,他的龙床,居然给另外两个人洞房花烛去了。而他还被赶了出来!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色渐明,“元熙”怒气冲冲地闯回紫极宫。 寝殿里那两个人还披头散发依偎在一起。 折腾一夜,元熙整个人都快散架了,神态倒是十分慵懒餍足。 他亲了亲怀里眯着眼打瞌睡的人,小声道说了什么。 高怀瑜红着脸往他脖颈间贴。 “元熙”有点想戳瞎自己。 耳朵也聋了吧,他不想听! 幸好幸好,他不在元熙体内,昨日没有被强迫看人亲热,他什么都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结局啦!
第143章 尾声 合明三年九月初五,太上皇元裕因病驾崩于福安宫。 比起上辈子, 合明三年九月初五, 太上皇元裕因病驾崩于福安宫。 比起上辈子,老爷子还多活了几年。元熙已经经历过一次他的离开,这辈子又弥补了曾经的遗憾, 并没有太过悲伤。 元裕临终前同元熙说了许久话,说元熙的确是个好皇帝, 只是他很想元烈。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们兄弟没有反目, 如今元烈继位,元熙做摄政亲王,会不会也能开创一个盛世。 元熙想说不可能,但并没有开口。 能不能的, 元裕也心知肚明。元烈若能容得下元熙,有元熙辅佐, 自然也能一统天下开创盛世。可元烈容不下元熙,连他自己想象兄长登帝位, 六弟恭敬辅佐,都觉得太荒唐。 可他还是希望这个荒唐的幻想能成真, 说到底他只是想自己那死于非命的大儿子,想一家人和乐美满的时候了。元熙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要刺他几句。 国丧期间, 皇帝灵前守孝,皇后陪他守着。 元熙没那么多的悲伤, 更多的是唏嘘。微一转身看到高怀瑜陪在身边, 胸口那点郁闷也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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