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看温润这事儿上,都是温小叔跟温老七在蹦跶,他都没露脸。 另外一个就是温家庄的村长了。 温村长是个四十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灰突突,但同样是细棉布的棉衣棉裤,一双大棉靴子穿在脚下,手边同样放了个狗皮帽子,但是比温族长的要旧一些。 长得倒是挺壮实的,一副老实面容,可要真老实,也不可能当上村长,因为温村长的父亲,是温族长的亲叔叔。 当年嫡子长孙当了族长,嫡子次孙就成了村长,权利都在他们这一支的手上,其他人敢不听话么。 冲着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上来看,的确是比莲花坳有钱。 因为张大爷穿的衣服,是个半新不旧的棉衣服,膝盖跟胳膊肘那里都有很大的补丁,这已经是张大爷平时穿的最好的衣服了,除非逢年过节,或者去县城,他才会换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 平日里爱惜的不得了,他就两身不带补丁的衣服,一身是棉衣服,一身是单衣。 这里春夏秋穿单衣,就那么一套。 夏天就简单了,男人们比较自由,可以穿个小褂子什么的,就过去了。 热的受不了的时候,甚至是光着膀子干活的,也不在少数。 农家没那么多的讲究,甚至农家妇人撸胳膊挽袖子,露出来一点皮肉也是可以允许的,谁家会讲究那些? 也就高门大户才会那么说,在农家,健壮的妇人干活儿不比老爷们儿少。 这样一对比,人家当然是富裕户了,张大爷根本不够看,但就算如此,张大爷依然坐在主位上的次座位置。 他是来给温润撑腰的,当然要显出来气势。 温润进来之后,脱了狐皮大氅,朝她们三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就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主位上,落座。 陈强家的立刻出现,给他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温润平时喝茶,用的都是茶碗儿,这次用的却是别人送给他的那一套三才盖碗,一共是一个茶壶,四个三才盖碗。 绘制的是梅兰菊竹的图案,茶壶上的是花开富贵牡丹图。 温润觉得这套茶具不错,就一直放在自己的书房里,纯观赏用的,结果这会让陈强家的拿来,真的泡了茶。 刚才那些举动,加上东西,温润明白了,他们这是给他造势,要他像个真正的举人老爷一样,给对方先声夺人,施加压力。 王家底子太薄,其他人出身也不好,不会这么多东西的,但是……陈强家的却是出身大户,见过的何其多也? 给他搞了这么一出,怪不得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呢? 就连张大爷,都不敢喘大气了……老头儿八成也是头一次见到老王家这种阵势。 平时来都是直接去屋里炕上说话的,这次却只能坐在椅子上,挺直了本就有些弯的腰板子,能不紧张能不累吗? 温润坐了下来之后,茶水上来,他装摸做样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两位莅临王家,有何贵干呢?” 他一开口,这么客套的语气,让温村长眉头一皱,温族长也一脸的凝重表情,这么客气,生疏的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温族长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的族长,温润开口如此客气疏离,他竟然厚着脸皮没有介意,反而跟温润搭上了话儿:“你从温家庄出去已经快一年了,我们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这还看不出来吗?”温润没说话,张大爷开了口:“温举人过得可好了。” 这大宅子,这样的房子住着,呼奴使婢的,能不好么。 作者闲话: 欢迎大家收藏,打赏,长评和留言哈!江湖努力更新中……国庆假期过一半了……
第51章 回去不回去? 张大爷这话说的够给劲儿,也够实在的,大实话最伤人。 果然,温族长噎了一下,温村长更是有些脸红。 “不管怎么说,你都姓温,这里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吧,温家庄好歹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温村长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番话。 挖墙脚的态度,不能更明显。 张大爷脸色奇差无比:“这是怎么说的?他在这里过得不好吗?” 简直不要太好,好么。 比在温家庄,好多了! 这可是当时还是温秀才的温举人,亲口说的,而且不止一次,所以张大爷底气十足。 “过得好吗?王珺人呢?他都不在家!”温族长拍了拍桌子:“留着家里三个孩子,要温润养活,他是嫁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那是谁让我嫁出来的呢?”温润一点都不激动,反正嫁娶什么的,在这个时代的人,注意这些,他却不在乎。 “你小叔全家已经被剔除族谱了,而且过几天他们就要不走,不在我们温家庄住了。”温村长立刻就告诉温润:“他们夫妻俩做的太过分了,必须要惩罚,还有,你那家产,能不能赎回?那些人真的不太适合我们温家庄。” “何止是不适合?温家庄给他们搞得乌烟瘴气,每天喝酒吃肉,闹闹吵吵,对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一个劲儿的犯嘀咕,指指点点,连马寡妇都被人三更半夜敲了好几次的门。”温族长没好气的道:“现在大人孩子都不怎么敢出门了,大姑娘们有的都跑去外家暂住,小媳妇儿们回娘家就不回来了,长此以往,我们可怎么办?风气都坏掉了。” “马寡妇都有人骚扰她了?”张大爷目瞪口呆:“她可有四十岁了吧?她家那小子,有十八了吧?那么大的一个大小伙子,杵在家里头,还有人敢去他们家敲寡妇门?” 马寡妇是二十来岁的时候,守得寡。 而且人如其名,马寡妇长了一张马脸,脸蛋子长,而且脾气又暴,年轻那会儿都没人敢撩拨她,这都四十岁了,又不是徐娘半老,还有点姿色,她就是个农家妇人,拉拔大了她的独子温孖,孖这个字,是“双子”,当年的温老秀才给起的名字,说是这样的名字,可以保住温孖的小命儿,不至于那么脆弱。 原来马寡妇还有一个女儿的,比儿子大两岁,孩子一起去玩水,女儿淹死了,儿子却活着回来了,只是着凉而已,从那之后,大家再也不说温孖的名字不好了。 因为“孖”这个字,跟马寡妇的姓同音。 马寡妇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现在都年老了,还有人半夜敲门,这可真让人意外。 “温孖出门,跟着一个商队跑商呢,出去见见世面,回来也该相看人家娶媳妇儿了,她家没旁人,就她一个人在家,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么一个寡妇,还敢半夜敲门,被吵醒的马寡妇,大半夜的在院子里骂了半宿的污言碎语。”温村长一想起来就头疼。 马寡妇别看长得不咋样,可她嗓门儿大,脾气泼辣,性格又是蛮不讲理,标准的农家老泼妇。半夜三更的骂大街,半个温家庄的人都被吵起来了,整个温家庄的狗,都被惊醒了,马寡妇骂了多长时间,那些狗狗们就疯狂叫了多长时间。 这个事情,影响极其恶劣,他们还想给马寡妇申请个贞节牌坊呢,这要是出了什么风化问题,这贞节牌坊可就没指望了。 温润有原主的记忆,知道温家庄在打什么主意,贞节牌坊这个事儿,温润是不屑一顾的,这简直是妇女的血泪碑。 古代生产力低下,家里有男人尚且吃不饱穿不暖,没了男人就靠一个妇道人家支撑着,不止要干活,还得养活孩子们,哪怕没有老人,那也难啊! “就是啊!温润,你不能离开了温家庄,你就祸害它啊?那帮人是好人吗?那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他们不止这样,还说了,土地明年他们种,不租赁出去,也不找什么佃户了,今年他们刚搬过来,赋税什么的都是你春天的时候就办过了,可明年,他们放话了,说赋税照交,劳役名额却要赎买,这……你说,他买了,我们怎么办?” 赋税是固定的,交给朝廷的东西,没人敢耍赖。 但是劳役的话,就有各种说法啦! 要么就是家里没有男人,像是马寡妇之前那样,她小子没长大的时候,是没有劳役的,因为家里没有成丁的男人。 要么就是花钱赎买劳役名额,以前就说过,可以买,但是价格不定,全看干的事什么活儿,而且劳役这个名额,平时可以买,一旦有什么重大事情,是不允许赎买的,只能出钱雇人干活儿。 这是必须要出的工! 而且为了面子上好看,在拉劳役的时候,每一个村子,赎买劳役的名额,也是有限的,不能人人都赎买名额,不出去干活儿。 有些活儿,就是给钱,也没人乐意去干的,比如说疏浚河道,或者是给军队运送粮草。 一个是遭罪,另外一个则是有危险。 一旦军队跟人交战,民夫运送粮草过去,关键时刻也要征调他们参战的! 所以一提起这个,温族长跟温村长就很生气,以往他们仗着家里有钱,也是赎买名额的,没人去干活儿。 遭不起那个罪,很多人在疏浚河道之后,回来就会生病,看病抓药也要花不少钱的,所以没人乐意去,可疏浚河道明年就轮到温家庄了,上头说了,只给五个人赎买名额。 多了没有,因为这是大事! 可莲花坳却能全免……因为莲花坳有温润在啊,他要是在温家庄,温家庄起码能有三十个名额! “买了就去服劳役呗。”温润无所谓,劳役这个事儿,在温润和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印象,却没经历。 他这话说的温村长一噎,温族长一看这事儿说不过去,就改了口:“那也不能让他们在温家庄继续下去了,连马寡妇都受到了惊吓,还有谁是他们不敢骚扰的啊?” 张大爷喝了一大口茶水:“马寡妇不年轻了,人家图什么啊?那年纪,说个不爱听的话,她当那些人的娘,都够年纪了。” 这也是个大实话。 “不管他们图啥,总之,不能让他们继续骚扰马寡妇了!”温族长说的斩钉截铁。 “呵呵……。”温润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俩字。 他们不就是想给马寡妇搞一个贞节牌坊嘛! 温润前世是研究过这个东西的,其实最早的贞洁牌坊其实多以“节”字为主,多以古代士子为褒扬母亲养育之恩为名建立;但到古代封建社会末期,理学之风兴盛,贞洁牌坊就逐渐以“贞”字为主,成为了又一座压迫女性的大山。 起初,女性在夫死后还多为自愿守寡,因为夫妻情深,也不想改嫁,甚至有情深之人,殉情而死,为之殉葬,那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但后期大户之家攀比贞节牌坊数量愈盛,甚至官员都以贞洁牌坊数量为自己政绩明证,期间被逼守寡、甚至被活活饿死的女性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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