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兰法少见黑发黑眸的虫,起码在圣里埃这个信息滞后的地方,游阙从来没见到过黑发黑眸的虫,否则他当初也不用费心费力的把头发改成棕色。 现在罗伯特说南部出现了一只黑发黑眸的虫,由不得游阙不多想。 “你有他的照片吗?” 游阙冷不丁开口,把罗伯特吓了一跳,就连桑亚也看了过来。 “什么?” 游阙从椅子上坐直身形,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们有那只纯血雄虫的照片吗?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罗伯特闻言低头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在相册里面翻找:“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终端上次作战的时候不小心损毁了,有些数据还没恢复过来……找到了!” 罗伯特把终端递给游阙看:“我当时在婚礼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的,不过距离远,所以看起来有些模糊。” 游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画面中显然是婚礼现场,不过因为是侧拍的原因,那只雄虫的面容有些模糊,最多只能看见漆黑的头发。 有些眼熟,但一时认不出来是谁。 就在游阙出神的时候,桑亚也靠过来看了眼:“你怎么忽然想看这个?” 游阙是雄虫,就算要看也是看漂亮雌虫才对,盯着一只雄虫看什么? 游阙闻言回神,把终端递还给了罗伯特:“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纯血雄虫长什么样子,听说数量十分罕见。” 桑亚轻笑了一声:“能长什么样子,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比你多什么?” 他并不在意所谓100%的血液纯净度,南部血液纯净度高的贵族雄虫不在少数,但如果扒开他们家里的收藏室一看,说不定都有一对从雌虫身上活剥下来的翅翼。 在这样倾斜失衡的制度下,过高的权力与尊荣只会让那些雄虫变得更糟糕。 说来说去,桑亚的这颗心已经长偏了,别的雄虫再好,总感觉都比不上自己家的。 游阙摸了摸桑亚的辫子,也不说话。 罗伯特道:“现在帝国一共只有三位纯血冕下,我们南部有了一位,以后在陛下面前说话也有底气一些,否则一直被压着像什么话。” 美丽与实力不可兼得,南部雌虫大部分不擅长作战,情报探测才是他们的强项。相比较之下,战斗力强悍的北部则更有话语权,起码在北部就没出现过雄虫敢摘雌虫翅翼的例子。 这件事只是旅途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后面便安静了下来,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游阙全程都心不在焉,思考着那只黑发黑眸的雄虫会不会是自己的人类同伴,桑亚重回故地,难免有些心神不宁,最后在游阙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游阙问道:“困了?” 桑亚“嗯”了一声。 游阙伸手搂住他:“困了就睡会儿。” 桑亚其实不困,只是觉得在游阙身边能安心一些,但他靠着雄虫温暖的胸膛,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星舰飞行了足足一天半,翌日下午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南部的音察邰特。桑亚拎着行李箱和游阙一起步下星舰,看着四周熟悉却又陌生的景色,一时有些难以回神。 罗伯特从身后重重拍了桑亚一下:“傻愣着干什么,太久没回来,连家都不认识了?” 桑亚自从落地之后,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带了那么些神经质的敏感。当罗伯特冷不丁从身后拍他的时候,桑亚触电般绷紧了脊背,随即冷冷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罗伯特见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欢被碰后背。” 游阙刚才一直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察觉到这场暗地里的官司。他见桑亚不动,走过去问道:“怎么站在这里不动?” 罗伯特打岔道:“我已经安排好车了,就停在出站口外面,你们和我走吧。” 语罢率先在前面引路。 游阙见桑亚脸色苍白,还以为他和罗伯特吵架了,伸手搂住他道:“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开心点。” 桑亚闻言这才慢慢缓和脸色,和游阙一起跟了上去。
第185章 旧事 南部对于美的追求高于一切,从中心城音察邰特的建筑就能窥出一二。四周的高楼大厦多为浅色的圆拱形建筑,精巧而又雅致,街上来来往往的雌虫都留着长发,衣着光鲜,雄虫倒是不多见,偶尔看见一只,也是被家中的雌侍前呼后拥挡得严严实实。 相比之下,圣里埃小镇确实是穷乡僻壤。 罗伯特驾驶飞行器朝着第三区驶去,一边开,一边和桑亚说话:“拉塞尔阁下生病住院了,克罗尼议长正在医院照顾他,家里现在应该没虫,你们回去后先洗个澡休整一下吧。” 桑亚的雌父克罗尼任职贵族院议长,工作还算体面,不过萨利兰法往往以军权为重,这个位置在关键时刻反倒没什么话语权。 桑亚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家里,闻言只得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罗伯特摆手:“一家虫,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没过多久,飞行器就抵达了住宅区,缓缓降落在一栋漂亮的白色花园别墅前。桑亚一直记得家里的密码,他走到门口试了试,大门就“滴溜”响了一声自动弹开了。 桑亚看着里面的摆设,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家里的摆设都没变过,我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罗伯特帮忙把行李箱放在了门口:“你们这两天赶路也累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桑亚:“你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罗伯特笑了笑:“行了,跟我不用客套,我真有事,等会儿要回军队述职,下次有空再过来。” 他似乎真的很忙,语罢和桑亚游阙摆手告别,驾驶飞行器匆匆离去了。 游阙见罗伯特离开,环视四周一圈,这才出声问道:“你家里环境这么好,当初怎么跑到圣里埃小镇去了?” 相比繁华的音察邰特,圣里埃小镇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乡下,桑亚家里的别墅楼漂亮精致,条件不知道甩圣里埃多少倍,何苦跑到那里去。 桑亚却转移话题道:“晚上再告诉你,走,我带你上楼看看。” 游阙只觉得桑亚当初离开必然有什么隐情,不过现在也不好追问,拎着行李箱和对方一起上楼了。 桑亚的房间在二楼,这么久不住,原本以为都积灰了,没想到开门一看,里面的床铺被褥都整整齐齐,看得出来肯定时常打理。 桑亚把箱子随便堆在角落,进屋走了一圈,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来,一时有些恍惚:“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住这间房,太久没回来,都快忘了是什么样子。” 游阙注意到桌上有一个相框,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你的全家福?” 桑亚照这张相片的时候年纪应该挺小,看起来有些青涩,双手插兜扎着高马尾,酷酷的也不笑,不像现在,多多少少有些神经质的敏感和冰冷。 桑亚走过来,指了指最前面的两位长者:“这是我雌父和雄父,这两个小的是我亲弟弟,莱米和莱星,算算年纪……他们现在应该也进军部了。” 那两个弟弟长得和桑亚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精致漂亮,只是更为阳光灿烂。 游阙看了片刻,把照片重新放回桌上:“你小时候看起来挺酷的,跟你两个弟弟不太一样,你弟弟比你爱笑。” 桑亚掀起眼皮看向他:“怎么?你喜欢爱笑的?” 游阙以前活的随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笑不笑也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把相册重新放回去,故意摸了摸桑亚的辫子:“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桑亚当然不会笑,他不理游阙,扭头去收拾行李,从里面拿出了两套干净的衣物放在床上:“洗澡换身衣服吧,晚上我雌父就回来了,打扮得整齐一些,给他留个好印象。” 游阙心想自己这算是上门见岳父了,难免有些不自在:“我要不要买点礼物过来,空着手好像不太好?” 桑亚心想这有什么好买的:“他们不在乎那些虚礼,安心住着吧,雌虫去雄虫家里才要送礼。” 游阙还是觉得应该买些东西,不过他初来乍到也不认识路,再加上现在时间太晚了,只能明天打算。 游阙走进浴室,随手解开衬衫丢到脏衣篓里,一扭头见桑亚还在弯腰整理东西,干脆伸手把对方捞到了怀里: “一起洗吧,省事。” 游阙的身材不算夸张,但也绝不孱弱,肌肉分布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平常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脱了才能看见精瘦的腹肌。 桑亚冷不丁被游阙扯进怀里,被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弄得头晕目眩,花洒打开的时候热气弥漫,他就更晕了,连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被扒干净的都没发现。 “唔……游阙……” 桑亚搂住游阙的脖颈,被热水淋得睁不开眼睛,他埋首在对方颈间,一时情动顺着喉结向上亲吻过去,却忽然被游阙翻了个面抵住瓷砖墙壁,后背狰狞的伤疤一览无余。 游阙从后面抱住桑亚,喉结上下滚动,在他耳畔哑声问道:“你后背的伤怎么来的,告诉我?” 他从第一天看见的时候就在好奇这些伤,但桑亚就是不肯说,现在好不容易抵达南部,游阙心中的疑惑更是达到了顶点。 桑亚挣扎着想要转身,却被游阙抵在冰凉的瓷砖壁上不得动弹,耳畔响起了雄虫低沉严肃的声音:“说。” 桑亚抿唇回头看向他,睫毛上沾着水珠,唇瓣在热水的刺激下愈发殷红,衬着苍白的皮肤,难免让人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淋雨的场景:“晚上说不行吗?” 游阙敛眸咬了他一下,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就现在。” 他骨节分明的手从桑亚腰间缓缓上移至肩胛骨处,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在无声诉说当时的惨烈,连带着潺潺的流水好似也变成了温热粘稠的血液。 闭上眼,一片猩红刺目。 桑亚皱眉,有些不愿说,游阙却忽然低头吻住了他的伤疤,坚硬的牙齿和舌尖触碰到皮肤,引起一阵心慌的战栗,语气罕见温柔:“别怕,告诉我……” 桑亚闻言眼眶莫名有些发酸,他垂眸低头,指尖死死扣住瓷砖边缘,力道大得指节都泛起了青色。 雌虫没了翅翼,就代表着残缺无用,更何况他还杀害了雄虫,更是犯下了弥天大罪…… 在这个以雄虫为天的时代,桑亚都不能确定游阙是否会真的不在意,但纸包不住火,总有瞒不住的一天。 他艰难吐出了几个字: “那里……” “是我的翅翼……” 桑亚的声音苍白无力,就像一个身处皑皑冬季的人,只能努力用想象和回忆描述那个早已逝去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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