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佑寒仍不解气,转头又想对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动手。 齐荆舟眼皮都没抬一下,起身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莫佑寒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莫佑寒的喘气声。 “冷静下来没有。” 齐荆舟关掉股票页面,重新坐下,终于以正眼看向莫佑寒,表情平静且冷漠,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在两人间上演过无数次,莫佑寒的突然发疯再无法激起齐荆舟任何感情波动。 莫佑寒捂着被打的左脸,伏在地毯上没有吭声,许久后才轻轻点点头。 “说吧怎么回事,药瘾又犯了?”齐荆舟问。 莫佑寒已然恢复理智,只见他缓缓从地上站起,绕过红木书桌走到齐荆舟面前,突然伸出双手勾住齐荆舟的脖子,坐到他大腿上,宛如柔弱无骨般把自己埋进齐荆舟怀里。 齐荆舟稍一低头,瞥见怀中人那被咬得艳红欲滴的嘴唇,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语气也变得缓和。 “刚才到底怎么了,嗯?身体不舒服?” 莫佑寒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抓起齐荆舟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心脏位置。 “心不舒服。” 他顿了顿,稍稍坐起身,看着齐荆舟的眼睛。 “佩普勒油画大赛的参赛名单出来了。” 齐荆舟微微动了动眉毛,淡淡道:“我把黄医生叫来?” 莫佑寒重新把头埋进齐荆舟脖间,往他脖子上蹭了蹭,轻声道:“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好好坦白说清楚,我不会生气的。” 齐荆舟思忖片刻,说:“我的确给秦云秋当了推荐人,但他只是个新手小白,恐怕连初选都过不了,根本不可能对你造成威胁,你何必反应这么大。” “秦云秋是谁?”莫佑寒腾地直起身看着齐荆舟,嗓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锐,“原来你不仅帮了季轻云,还瞒着我给其他当推荐人?!” 齐荆舟听得一头雾水。 “关季轻云什么事,我什么时候帮他了?” “不是你帮的他,他怎么可能入选特邀名单!我不信凭他这连半个奖都没拿的三流画手,真能入得了主流比赛的眼!”莫佑寒越说越激动,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齐荆舟见状心生厌烦,粗鲁地推开莫佑寒,点开大赛官网查看起来。 确认季轻云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齐荆舟的脸色在震惊与疑惑中彻底黑了下来。
第102章 闭关三天完成比较满意的一稿《拈花》后,季轻云便启程回到燕城。 第二天回到学校,季轻云总感觉一路上,似乎不时有些奇怪的目光向他投来,而且不同于以往的轻蔑鄙夷,如今这些目光中,似乎大部分并不具有恶意,甚至带着了点……狂热? 不过由于快迟到了,季轻云无暇细究,匆匆赶到上课的教室,结果他左脚刚踏进教室前门,原本嘈杂的阶梯课室霎时变得安静,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季轻云愣了愣,下意识回头去看是不是这堂课的老师就在自己身后,可身后空无一人。 季轻云感觉不明所以又毛骨悚然,赶紧顶着众人聚焦的目光,快速移动到周自恒旁边的位置坐下,压低声音问:“我请假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几天都没上网吗?”周自恒惊讶道。 “没有,我这几天闭关画画,昨天一到家倒头睡到今天早上,都没怎么碰过手机。” 季轻云说着翻了翻背包,才发现他昨天只顾睡觉,忘记给手机充电,手机彻底没电开不了机。 “闭关画画?”周自恒瞬间变得兴奋,“是在准备佩普勒油画大赛的参赛作品吗?” “嗯,咦?你怎么知道的?” “网上有公布名单呀,学校论坛都讨论好几天了,喏你自己看。”周自恒点开讨论帖,将手机推到季轻云面前,“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马甲掉了。” “啊?什么马甲?” 季轻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少装,都闹上热搜了,你,季轻云,就是大神画手CL雲。”周自恒说着语气一转,幽怨道,“亏我以为我们是好兄弟,你居然一直瞒着我,真不够意思。” “……”季轻云被周自恒的小眼神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道,“是我的错,拜托你那眼神先收一收。” 周自恒马上又恢复嬉皮笑脸,手搭上季轻云的肩膀,道:“大家好兄弟,我哪能跟你计较,不过你要是想补偿我,我也不介意,帮我要一份骆茗的to签就行。” 季轻云想了想,拿走周自恒放在桌上的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打开微信,给于凝斐发了条语音。 “凝斐,周自恒说他想要骆茗姐的to签。” “?”周自恒一脸懵逼,“你为什么告诉她?” “她有骆茗的私人微信,你想要签名,只能找她帮忙,上次骆茗转发微博支持我,也是于凝斐的功劳。” 话音刚落,于凝斐便回了两条语音。 季轻云听完第一条,默默把手机递给周自恒,示意他听第二条。 周自恒不明所以,结果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只听到一个字—— “滚!” ** 这一天的课排得满满当当,可季轻云却一反常态,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课堂上,而是放到了纠结某件事上。 经过漫长的挣扎,他终于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时,把一封邮件发了出去。 下课后,季轻云和周自恒一起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发现外面正飘着雪。 周自恒兴奋地提出一起去吃火锅,季轻云刚要答应,抬眼见到赵梓增正迎面朝他走来,脸色一沉,顿时没了吃火锅的心情,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在他理清思绪前,暂时不想面对赵梓增。 不料没走上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哎呦!” 季轻云下意识回头,只见赵梓增狼狈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右边膝盖,满脸写着痛苦。 周自恒则站在赵梓增旁边,手足无措地想要伸手去扶赵梓增。 赵梓增却摆摆手表示拒绝,定定望着不远处的季轻云,小心翼翼喊了一声“轻云”,语带哀求道:“求求你,能不能别走,我只想跟你说句话。” 堂堂国画大师态度如此卑微,不仅惊得周自恒张大了嘴,连季轻云也不由心头一震。 在季轻云的印象中,赵梓增始终是骄傲和体面的上位者,眼高于顶,即便是展现关爱,也改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居然低下高贵的头颅,俨然一个孤寡无依的老人。 可正是这个看似可怜的老人,狠心抛弃了他和母亲十九年,仅仅因为他不符合他心中对后代的期待。 “这……”周自恒看看季轻云,又看看地上的赵梓增,为难道,“轻云要不你过来扶一下赵老师?地上怪冷的。” 季轻云没有上前,只是拿出手机拨打了120,说清楚位置后,说:“摔倒可能导致骨折,最好不要随便乱动,等救护车来处理。” 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也许是季轻云的冷漠刺痛了赵梓增,他停下揉搓膝盖的动作,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期间依然倔强地不让周自恒以及匆匆赶来的助理搀扶,而是让助理赶紧去拦住季轻云。 季轻云扫了一眼挡在他身前如一堵墙似的助理,只好再次转身,见赵梓增正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没好气道:“你要没事,我就打电话取消救护车了,免得浪费公共资源。” “好,好,不浪费公共资源。”赵梓增连声应承,“不过我的膝盖好像真的拉伤了,最好去医院看看,你能陪我走一趟吗?” “你不是已经有人陪了吗?”季轻云看了眼身侧的助理,“我还要跟同学去吃火锅。” 见季轻云又要走,赵梓增急眼了,猛地抓住季轻云的手臂,不让他走。 “你一声不吭消失半个月,家不回,电话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季轻云冷笑:“我好像没有义务跟赵老师您报备行程吧。” “轻云你不能只听李尚月的一面之词,我都可以解释的!” 似乎是生怕季轻云走掉,赵梓增两只手都抓在季轻云的胳膊上,丝毫不顾忌因好奇而纷纷停下围观的路人。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 赵梓增这话,犹如在平静的池水中投下一枚巨石,被溅出的水花波及到的每一个人,全是吃到大瓜的惊悚表情。 季轻云已然顾不上周围人的反应。 他背对着赵梓增,沉默良久,道:“好,那我问你,李尚月说你当年抛弃我妈,是因为检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有缺陷,是不是真的?” 身后一阵沉默。 季轻云又问:“李尚月说你一眼没看,便撕掉了我妈寄给你的信,是不是真的?” 身后仍旧无声,唯有手臂上因为被攥得越来越紧而产生的轻微痛感,让季轻云意识到赵梓增还在原地。 季轻云稍稍仰起头,任雪花落到脸上,化成冰凉的湿意,试图以此麻木心中不断升腾的绝望。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和李尚月,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拥有一个足够优秀的孩子,你还会在意我的死活吗?” “当然会!”赵梓增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 可惜季轻云很敏锐,轻易捕捉到只一瞬间的迟疑。 “还需要解释什么呢。” 季轻云终于回身面对赵梓增,不过是为了拨开赵梓增的手。 “我们之间永远不存在陌生人之外的关系,赵老师。” “不!你身上留着我的血!你一定会继承我所有荣光!” 赵梓增此时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瞪圆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随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挥助理道:“快!马上把准备好的声明发出去!” 助理心领神会,拿出手机操作一番,道:“老师,已经发出去了。” 季轻云顿感不妙。 “什么声明?” 助理在赵梓增的示意下,将手机递给季轻云。 季轻云低头一看,心头顿时泛起阵阵凉意。 赵梓增竟然毫无预兆地在他的官方社交账号上,贴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将两人的父子关系公诸于众。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季轻云是我赵梓增的儿子。”赵梓增有些得意。 “你准备这一手,李尚月知道吗?”季轻云问。 赵梓增脸色一变,怒道:“提那个女人干什么!” “看来答案是否定的。”季轻云把手机还给助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自己的丈夫突然对外公布有个私生子,你真是完全不顾李尚月的死活呐。” “她擅自去找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赵梓增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况且我做什么,不需要跟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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