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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轻云已经能从小姨的语气中脑补出她眼带威胁的表情了，忙否认：“我可没有这么想。” “没有最好，那这周六就交给你了。” 当季轻云准备结束对话时，秦若枫突然道：“对了，你最好把齐荆楚也叫过来一起去。” “为什么？”季轻云不解。 “你这么久没回去，老秦其实一直特别想你，不过他一来担心耽误你学习，二来拉不下脸主动叫你回去看他，因此最近多少有些闷闷不乐，如果你这次能带上齐荆楚去陪他，他一定更加开心。” “这样啊……”季轻云很是内疚，便应了下来，“我尽量吧。” 话是这么说，可季轻云心里清楚，齐荆楚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当季轻云试探性地用“秦云秋”身份的微信号约齐荆楚，等了半天才等到冷冰冰的两个字—— “没空。” 由于早有心理准备，季轻云本来并没多失望，然而不过半分钟后，季轻云自己的微信号上收到了齐荆楚发来的信息。 “城南有一家新开的川菜馆，是从蜀城开过来的，听说非常正宗，我预订了周六的位置，可以陪你去吃。” 季轻云呵呵两声，冷着脸回复：“没空。” ** 周六当天，秦沁东一见到季轻云，脸上瞬间笑开了花，每条皱纹都写满了高兴。 当得知季轻云是一个人过来后，秦沁东笑容里多了几分失望。 “你小姨不是说荆楚会跟你一起来吗？” 季轻云一时语塞，心中暗暗抱怨小姨怎么把不确定的事随便跟外公说。 秦沁东看季轻云一副为难的表情，声音沉下几分：“他是觉得陪我这个老头子去听曲，会耽搁他的宝贵时间，所以不乐意去是吗？” “不，不是的。”季轻云急忙解释，“他本来很想来，只是他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你知道的，济新刚宣布进军自动驾驶研究领域，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罢了。”秦沁东摆摆手示意季轻云不用多说，“反正有你陪我就够了。” 季轻云暗自松了口气，又在心里偷偷决定，下次齐荆楚再敷衍不履行“未婚夫”协议，我一定不要再给他找补了。 季轻云本以为所谓的青门堂，不过是一家平平无奇的茶馆戏院，等到司机把车停在一座白墙高筑的庭院的黑色厚重铁门前时，季轻云才惊觉秦沁东口中的听曲，可能没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走进大门后，是一个视野开阔、植被丰富的前院，乍看之下似乎颇为低调，实则没有一处不讲究，季轻云注意到廊檐上的每一处雕刻都极其讲究，即便是随便一个看似普通的灯笼，亦透过纸上精巧复杂的暗花，透露着不菲的价格。 而穿梭于院中的工作人员，服饰、妆容均清一色的唐风打扮，满目的鲜艳繁复，极尽华丽，再伴随着悠悠而来的编钟的厚重乐声，俨然穿越回千年前的盛世一般。 一名着明黄色齐胸襦裙的女性服务员过来想要为他们领路，秦沁东却挥手表示不用。 “去锦瑟雅间的路我认得，不需要你带。” 服务员闻言却没有退开，而是面露难色道：“秦先生实在抱歉，锦瑟雅间今天被另外一位客人预约了……” 秦沁东听罢，眉眼瞬间冷了下来，但没有立即发作，只用拐杖轻敲了地板两下，似笑非笑道：“我本以为以我秦沁东与你家马老板的交情，这锦瑟雅间是随时为我开放的，如今看来，是我秦某人托大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服务员吓得低下头，颤抖着声音不断道歉，“ 今天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扫了秦先生雅兴……” 季轻云看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快要哭出来了，有些不忍，上前轻扶住秦沁东的胳膊道：“依我看再好的包间，去多了难免会变得无聊乏味，不如今天外公你就选个没去过的包间，说不定会跟第一次来的我一样，能发现不一样的新鲜趣味也说不定哦。” 一番话说完，秦沁东脸色缓和不少。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小员工，给我安排一个东侧的雅间吧。” 就在服务员舒了口气准备领路时，秦沁东又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哪个宵小之辈占了我的雅间。” 服务员瞬间又绷紧了神经，支支吾吾道：“呃，那个，是……” 此时一位衣着打扮明显比女服务员高一个层级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过来，打断了对话。 “秦先生，实在抱歉。”女人用眼神示意女孩先退开，随后堆笑道，“其实今天的锦瑟雅间依旧是为您准备的，不过有一位您的朋友先到了，说是想要在锦瑟雅间等您，因此我们才先让他进了雅间，造成了您的误会，确是我们工作的疏忽。” “我的朋友？我可不记得我今天有约什么朋友到这儿来。”秦沁东板着脸道。 “那位先生已经在锦瑟雅间等待多时，他说您要是见到他觉得不高兴，他愿意马上离开，把雅间归还于您。” “云秋，你觉得如何？”秦沁东转头问季轻云，“要去会会那位‘朋友’吗？” “为什么不呢？”季轻云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道。
第85章 然而等透过雅间镂空的雕花木门，看到齐荆舟那张意味不明的笑脸时，季轻云嘴角瞬间沉了下来。 没等带路的领班推开木门，房间内的齐荆舟抢先一步来到门后，从里面拉开门。 “秦老，好久不见，久闻您也是一位戏曲爱好者，可惜每次我来的时候都恰好跟您擦脚而过，今天刚好听说您也会到这来，于是斗胆先进了雅间，希望能向您讨教一二。” “我以为是我哪个老糊涂的老伙计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是你小子。” 秦沁东眯着眼，看似笑意盈盈，周身散发的却是透着寒意的危险气息，十足像一只在痛击猎物前假意示好的狡猾狐狸。 “原来我朋友年龄层已经这么低了，我自己竟然不知道。” 齐荆舟听出了秦沁东话里话外的不悦情绪，不由暗暗打了个颤，心思一转旋即决定祸水东引，怒斥领班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我明明交代你们要跟秦老说是有一位非常尊敬他的晚辈在雅间恭候，这么简单几个字都说不清楚吗！” 其中“晚辈”两个字特别加重音强调。 “齐先生非常抱歉，是我们一时疏忽，造成您和秦先生的困扰我深感遗憾。” 领班似乎对这种强行甩锅的行为司空见惯，道歉流程相当丝滑。 毕竟这里站着的谁她都得罪不起。 “这次就算了，我可不是没有肚量的人。”齐荆舟顺坡下驴，还不忘给自己立善良大度人设，“秦老，虽然因为领班的失误造成了您的不高兴，但看在她并非故意且已经诚恳道歉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秦沁东笑而不语，淡淡地抬手示意领班离开。 而季轻云冷眼旁观齐荆舟的卖力演出，对齐荆舟这副演得连他自己都信了的虚伪嘴脸嗤之以鼻。 同时他还改变了劝秦沁东换个雅间的想法。 他倒要留下来看看，齐荆舟费尽心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齐荆舟见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堆笑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闻秦老您每回过来，必定会点上一壶上好的太平猴魁，刚好我朋友送了我一些品质不错的茶叶，说是自母树，一两千金，不知您是否替我品鉴品鉴？” 秦沁东没有推拒，但也没有多看齐荆舟一眼。 他拉着季轻云径直走到房间内唯二两张正对窗外戏台的太师椅前坐下，完全无视椅子之间茶几上摆着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对季轻云说：“其实你小姨对听曲压根一点兴趣没有，你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愿意陪我来吗？” 季轻云摇头。 “因为她喜欢这儿的太平猴魁，那茶叶来自青门堂老板的自家茶园，外面喝不着。” 秦沁东说着把白玉做的茶杯拿在手里，轻轻晃动着茶杯中澄澈的茶水。 “我反倒对这玩意兴趣一般，权当解个口渴，难得今天你小姨不在，咱们正好换个口味如何？” 季轻云心领神会，知道老爷子可乐瘾又犯了，正色道：“小姨说你最近血糖偏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你碰高糖的东西，尤其是可乐。” 说着拿起桌边的餐单翻了起来。 “换口味的话，不如我们喝陈皮白茶？正好听你刚才有几声咳嗽。” 秦沁东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哀怨道：“若枫那丫头一个管我就够烦人了，现在连你都为难我老头子。” 季轻云半撒娇半安抚道：“好啦外公你别生气，等你血糖稳定了，我偷偷给你买丹桂坊的桂花绿豆糕吃，保证不告诉小姨。” 彻底被晾在一边的齐荆舟，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气得咬牙，见季轻云起身要往外走，立马整理好表情迎了上去。 “云秋你陪秦老坐着就好，我去叫人准备。” 季轻云没跟他客气，从善如流地坐回到椅子上，又指了指桌上价格不菲的茶水。 “要不你顺便把这些拿去倒了吧，就这么放着挺碍眼的。” 齐荆舟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股怒意涌上喉头，几乎要灼伤他的咽喉。 秦沁东阴阳怪气给他摆脸色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秦云秋这小子都敢理直气壮地使唤他。 秦家简直欺人太甚！ 季轻云没听到动静，转头去看齐荆舟，见他正一脸阴鸷地站在阴影里，不住暗暗偷笑，心想我就爱看你不爽但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随后季轻云右手撑太师椅的扶手上，托着下巴对齐荆舟眨了眨眼，表情如小鹿般无辜又天真。 “你不愿意吗？” 齐荆舟霎时被这双圆润鹿眼中闪烁的星光晃失了神，聚在喉咙间的怒火亦因为他自己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而被瞬间浇灭，只余下嘴巴动得比脑子快的一句“不，我愿意的”。 齐荆舟出去后，秦沁东突然开口：“看来你不太喜欢齐荆楚的这个弟弟啊。” “这人能力不行却自以为是，老使些旁门左道手段跟齐荆楚作对，想要争夺济新的掌控权。”季轻云丝毫不打算掩饰对齐荆舟的厌恶，“他接近讨好我们家，绝对是想拉拢秦家做他的后盾，对付齐荆楚，所以外公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弹骗了。” 秦沁东没有表态，反而露出欣慰的神色，笑道：“看你这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没想到齐家兄弟阋墙这种秘而不宣的家族内部龌龊事，齐荆楚这么快就对你毫无保留了，你们比我想的还要恩爱嘛。” 季轻云顿时语塞。 他这时才回过味来，刚才那番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差点暴露了自己和齐荆舟有着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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