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要继续这么吵,就都给我滚下车。”齐荆楚头也不抬地冷声道。 于是季轻云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闭嘴,眼睁睁看着齐荆舟,将小玉葫芦随意丢进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口袋里。 他是真没想到,再来一次,玉葫芦居然还是落进了齐荆舟手里。 * 飞机抵达燕城时,已经晚上八点。 齐荆楚似乎早就受够了和齐荆舟以及季轻云呆在一起,不等行李出来就直接离开了机场。 “二少,行李我来处理就好,不过车已经先接齐总走了,我已经安排另一台车过来,您要不先到贵宾室稍等一下?” 助理高斌是第一次同时和两位齐少爷一起出差,虽然对两位少爷不和的事早有耳闻,但也是没想到,居然连接机的车都要安排两辆。 齐荆舟说:“不用了,我直接打车走,你把季先生的行李送到东越阁21座1509号。” 听到熟悉的小区名和房间号,季轻云不禁陷入回忆。 曾经他以为那个地方,是自己艺术事业的起点,是他和齐荆舟爱的小窝。 即便他被限制出入自由如软禁,即便他所谓的艺术创作,永远被框定在莫佑寒的风格内,即便齐荆舟对他,除了浅尝辄止的亲吻外,再没有更多亲密接触,当时的季轻云也会洗脑自己,这一切都是出于齐荆舟对他的保护。 上车后,齐荆舟看似耐心地给季轻云介绍燕城,言语间却在透露大城市潜藏的阴暗和复杂,暗示季轻云不要在他监控范围外乱跑。 季轻云在心里吐槽最阴暗的人明明就坐在自己旁边,面上则装傻白甜,顺着他的话说:“燕城真的好大,方向感不好的话,很容易迷路吧?我在锦县就经常迷路,所以都不太敢一个人出门,之后我要出门的话,齐先生是不是都会陪着我?” 齐荆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爽快道:“当然。” 季轻云暗笑,心想你会为你今天的爽快后悔的。 来到公寓,齐荆舟输入密码时挡得严严实实的,显然不打算告诉季轻云防盗门的密码。 季轻云冷眼看着,没表现出丁点儿不满或疑惑。 反正密码他早知道了,不就是莫佑寒的生日。 季轻云的平淡反应反而让齐荆舟觉得奇怪:“你不问我要密码吗?” 季轻云一脸纯真道:“齐先生不是答应说只要出门都会陪我吗?我不知道密码也没关系吧。” 准备好的一堆忽悠说辞派不上用场,齐荆舟反倒语塞了。 季轻云没管他,自顾自推门而入,并牢记乡下青年的人设,对公寓的方方面面,发出阵阵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公寓的装潢是典型的拎包入住样板房装修,基本上都是开放商统一配套,处处透露着流水线生产的痕迹。 季轻云走上二楼,望着落地窗旁的绘画工具,心想大概只有这些东西,是由业主自行添置的了。 “这里的光线是全屋最充足的,白天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看到燕江还有城东公园。”齐荆舟说着,拿起一支画笔,放到季轻云手里,然后握住他的手,在画架上的空白画纸上描摹着,“以后你就在这里专心画画,其他事都交给我处理,知道吗?” 季轻云轻轻“嗯”了一声,眼里尽是漠然。 视野再好又有什么用,看尽了也不过是这偌大城市中的一隅罢了。 齐荆舟对他不咸不淡的回应不太满意,手指猛地收紧:“怎么,不喜欢?” 季轻云内心毫无波澜,面上则装作诚惶诚恐,像是生怕齐荆舟会因为一个“嗯”字不要他似的,一个回身死死抱住齐荆舟,说:“怎么会不喜欢,齐先生这么用心。” 季轻云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着实满足了齐荆舟作为上位者的优越感,但一想到怀中人的长相,他又有点嫌弃了,手搭在季轻云肩上要推不推的。 季轻云懒得管齐荆舟心里的弯弯绕,左手快速而不着痕迹地摸向齐荆舟的西装外套口袋,却什么都没摸到。 他本来只打算确认一下玉葫芦的完好,没想到直接确认了个消失无踪,脑子一热,几乎就要直接伸手进口袋里去掏了,幸好此时一阵手机铃声唤回了季轻云的理智。 齐荆舟顺势推开季轻云,下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表示要走了, 季轻云贤惠地送他到门口,其实脑子里想的全是不知所踪的玉葫芦。 总不至于是被齐荆舟扔到飞机厕所里了吧? * 齐荆楚一出机场,便马不停蹄赶回公司加班,直到凌晨才回到他位于市中心的住处,一套处于顶层的大平层公寓。 跟他黑西装半永久以及脸上表情基本不超过三个的性///冷淡风不同,齐荆楚公寓的室内装潢可算得上色彩斑斓,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从客厅到厕所,几乎所有墙面都是彩虹七色的随机撞色组合,缤纷程度堪比儿童游乐场。 唯一没有被大色块荼毒的,是书房里正对书桌的那一堵墙,一个完全对称的内嵌式蜂巢形置物柜覆盖了整面墙,上面的物品严格按照色谱排列放置,是强迫症看了表示舒适,清洁工看了表示加钱的存在。 此时齐荆楚坐在书桌前,唱片机播放着的,是他最喜欢的德彪西。 齐荆楚一边欣赏着音乐,一边对着手中的绿色小物件若有所思。 那正是季轻云的玉葫芦。 齐荆楚一上手便知道这个玉葫芦不简单,不仅做工精致,还是种水极好的老坑翡翠,色泽浓翠但不艳俗,质地细润,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抵过四线小县城保洁员几年工资,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仔细看会发现,小葫芦顶部的雕花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图案,反而更像是某个家族图腾。 想起季轻云当时紧张的模样,齐荆楚猜测这玉葫芦多半是他祖传的物件。 而齐荆舟故意将玉葫芦错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摆明了是不打算还给季轻云的。 不过齐荆楚对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并不感兴趣,也没打算当主动完璧归赵的好人。 于是令季轻云耿耿于怀到失眠了好几天的玉葫芦,就这么被齐荆楚,随意地扔进了客厅角落,那个只有水草没有鱼的鱼缸里。
第6章 “啊?你今天很忙不能陪我?晚上也不行吗?” 季轻云语气里满是委屈,煮牛奶的动作却悠哉得很。 “好吧,你先忙,我们明天再去……诶?明天你也没空?那——” 不等他说完,电话那头的齐荆舟便匆匆挂断了。 为了庆祝被齐荆舟放鸽子,季轻云决定往牛奶里多放两勺糖。 住进东越阁的头几天,季轻云都老老实实呆在公寓里,临摹齐荆舟给他的几幅莫佑寒的作品,基本每一幅都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相似度,齐荆舟对此很满意,便带他去了一趟燕城郊外写生。 季轻云借此机会,再多拿出两成功力,成功让他在齐荆舟心中作为莫佑寒“枪手”的位置,稳如泰山。 然后他就开始天天缠着齐荆舟陪他出去,当然都是以写生的名义。 刚开始的半个月,齐荆舟还耐着性子陪他折腾,而且不时化身口头指导大师,告诉他要如何如何运笔,季轻云嘴上嗯嗯哦哦答应着,实质全当耳旁风。 直到最近估计是实在受不了了,齐荆舟放鸽子频次逐渐增加,连东越阁都是好几天才过来一次。 于是季轻云便有了不少放风时间。 美滋滋地将牛奶一口闷,季轻云心情灿烂地出门去了。 由于是周日,坐落在燕城新城区最繁华地段的西悦城广场,人潮如织。 在商场顶层某新锐画家的画展泡了两小时后,季轻云来到商场外,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拿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边啃面包,边给感兴趣的路人画速写。 其实相较于莫佑寒擅长的田园风景题材,季轻云更喜欢画人物。 尤其重生后,他感觉当他用画笔描绘人的喜怒哀乐时,所看到的色彩与线条,都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 七月午后的阳光很是毒辣,就算是树荫底下,也没多少凉意。 没坐上一会儿,季轻云便连鼻尖都开始冒汗,而厚厚的刘海和笨重的眼镜实在有碍他发挥,于是季轻云干脆将眼镜摘下,刘海扎起,瞬间感觉清爽不少。 正当他完全集中在画纸上时,突然身旁传来一个甜糯糯的声音:“大哥哥,你手里的是魔法棒吗?” 季轻云转头,才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扎双马尾的小观众。 小女孩看着速写本,胖乎乎的小手指在画纸上比划着:“这是那边打瞌睡的叔叔,这个是卖炒栗子的老伯伯,这个……啊是那边身上长了痒痒虫动来动去的阿姨,他们都跑到纸上去了耶,大哥哥你一定是会魔法的仙女对不对?” 季轻云噗嗤笑出声:“这是画画,不用魔法也能做到哦。” 小女孩满脸疑惑:“我也会画画呀,为什么我画的跟你的不一样。” 她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样,将已经融化得她满手都是的巧克力冰淇淋,举到季轻云面前:“仙女哥哥,我用这个交换你的魔法棒好不好,很好吃的。” 季轻云哭笑不得,从包里摸出纸巾给小姑娘擦手:“哥哥是男生,当不了仙女啦。” “可是妈妈说,长得好看的就是仙女。”小姑娘歪着脑袋,一本正经道。 季轻云想了想,放下刘海,重新戴上眼镜,问小女孩:“现在还好看吗?” 小姑娘郑重地点点头:“好看。” 季轻云乐了,把自己的碳笔用纸巾包好,放到小姑娘随身背着的粉红小包包里,说:“你那么有眼光,就算不用魔法,以后肯定能画出很美的画,笔哥哥送给你,冰淇淋你也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他抬头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小姑娘的家人。 “你妈妈呢?” 小姑娘正要开口,却猝不及防被一大水柱湿了满脸。 “有脏鬼,看招!” 没等季轻云反应过来,受到惊吓的小姑娘手一抖,冰淇淋整个掉在季轻云的速写本上,黑棕色的液体溅了他满身。 小姑娘更慌了,嘴一扁,声泪俱下:“哇呜呜呜,小人都不见了,他们都死了呜呜呜!” 扛着一支大水枪的小男孩见状,尖着嗓子道:“不仅是脏鬼,还是爱哭鬼,真丢人!” 然后又用水枪对准小姑娘。 季轻云下意识将小姑娘护在身后。 大水枪射出的水柱虽然比一般小水枪来得强劲,倒不至于对一个成年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当季轻云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当即变了脸色。 “仙女哥哥,你没事吧?”小姑娘躲在季轻云身后,揪着他的衣服,怯生生地问。 小男孩听到这个称呼,对着季轻云鬼脸三连,嚷嚷道:“咦,明明是男的,还长得这么丑,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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