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云满头黑线,心想这是什么讨人嫌的奇葩甲方。 刚应付完一个齐荆舟,又来一个齐荆楚,他是真累了。 “你不满意的话,我不收钱行了吧。” “不行。”齐荆楚说,“你马上给我重做一份。” 季轻云把围裙一摘,瘫坐在椅子上,揉着酸疼的肩膀,没好气道:“不是我不想做,可材料已经全用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齐总的三倍加班费我是没福气赚了。” 齐荆楚本还想说可以让人送材料过来,但瞧见季轻云脸上藏不住的倦色,怒气小火苗一下子就被一种名叫不忍的情绪给浇灭了。 此时此刻,相比起吃到他喜欢味道的曲奇,他更想要季轻云变回那只神采奕奕、肆意张扬的野猫。 咕—— 这时季轻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季轻云刚想以时候不早为由请走这尊大神,齐荆楚却先开口道:“曲奇这笔交易虽然没有达成,但你毕竟已经付出了劳动,我请你吃晚饭当作报酬好了。” 季轻云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齐荆楚说的在理。 他都辛苦加班了,蹭一顿大餐不过分吧。 “好啊,不过吃什么由我来选,可以吗?” 齐荆楚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如此草率的结果就是,齐荆楚一脸便秘地坐在了一家吵杂的火锅店里。 季轻云馋火锅很久了,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吃,找许映他又说天时暑热吃什么火锅,所以来燕城这么久了,他一顿火锅都没吃成过。 现在不仅有人陪吃,还是冤大头花钱请客,季轻云双眼放光,兴致勃勃地在平板电脑上挑选食材。 齐荆楚看季轻云脸上的疲累一扫而光,嘴角再次弯成了他喜欢看见的弧度,终究还是打消了临阵逃脱的念头。 从小到大,不论辣或不辣,齐荆楚一次火锅都没有吃过。 毕竟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这种所有人的筷子都在同一锅汤里夹来夹去的模式,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选汤底时,季轻云本只点选了麻辣汤底,不过余光瞥到对面如坐针毡的齐荆楚,还是决定先问一下:“齐总能吃辣吗?不能的话,我就给你点一个菌菇汤底。” 齐荆楚嘴角微微抽动,一时无法回答。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在季轻云面前说出不能两个字。 季轻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齐荆楚的回答,奇怪地望向他,“齐总?” 齐荆楚下意识扯了扯领带,说:“我能吃辣,不用另外给我点。” 季轻云闻言,开心地点了个九宫格。 等锅端上来后,看着一大锅沸腾翻涌的红色液体,齐荆楚后悔了,一脸生无可恋,连拿起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季轻云发现对面的人一动不动,以为齐荆楚是在意卫生问题,便将其中一个漏勺放到齐荆楚面前。 “齐总放心,漏勺我们各用各的,保证筷子绝不放进锅里。” 然后又指了指装毛肚的碟子,说:“这个毛肚真的非常好吃,你快试试看。” 齐荆楚被季轻云满脸写着幸福的吃相感染,将信将疑地给自己烫了一片毛肚,结果被辣得舌头发麻就算了,毛肚还硬得跟块橡胶似的,齐荆楚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不停地灌水。 他的窘态季轻云全看在眼里,还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被齐荆楚斜了一眼后,抿紧嘴唇憋了好一会,才说:“齐总你如果辣得难受,可以喝牛奶解辣,还有毛肚不能煮太久的,‘七上八下’大概十五秒,不然就太硬了。” 齐荆楚闻言,也顾不上形象了,立即叫服务员送来一杯牛奶,喝了几口后,嘴里的刺痛感总算减轻了不少。 缓过来后,齐荆楚居然觉得刚才那种味觉上的刺激,有些过瘾。 吃辣,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此时季轻云又煮好了一块毛肚,正准备放进碗里,突然一双筷子倏地从他的筷子下将毛肚夹走。 季轻云愣住半秒,然后难以置信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说好的洁癖呢? 却见那“偷”毛肚的贼人淡定地把火候恰到好处的毛肚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优雅地喝了一口牛奶。 面对季轻云投来的目光,齐荆楚毫无歉意,只轻笑道:“一块毛肚而已,我还你就是了。”说着亲自下手涮了块毛肚,并直接夹到季轻云碗里。 季轻云心里泛起一言难尽的诡异感。 要不是齐荆楚一如既往地系着一条颜色扎眼但就是不好看的领带,他都要怀疑这个齐总是有人假扮的了。 不过他细看之后发现,齐荆楚脸上似乎浮现出可疑的潮红。 再看齐荆楚手边的罐子,竟赫然写着“奶啤”二字。 啊?喝奶啤也会这么上头的吗? 季轻云忙喝了口可乐压压惊。 大概是一顿吃了半辈子的辣的量,齐荆楚走出火锅店时,不仅脸上发烫,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仿佛真的有了醉意一般。 这是齐荆楚从未有过的体验。 即便是接手集团初期,在应酬宴席上被红的白的轮番招呼,他也从来能应对自如。 当夏夜的晚风抚过脸上,齐荆楚不但没变得清醒,反而连季轻云的声音,也变得朦胧。 “齐总?你没事吧?”季轻云看齐荆楚已然反应迟钝,暗暗感叹这个牌子的奶啤后劲可真足,“要不要帮你找高助理,让他过来接你?” “嗯。” 季轻云拿出手机,才想起自己压根没有高斌的联系方式。 “齐总要不你把手机借我一下,我打完电话还你。” “嗯。” 季轻云等半天也不见齐荆楚有任何动静,疑惑地抬头。 然后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双深邃如渊海、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 在季轻云失神之际,眼睛的主人不容分说地将他拥入怀中。 季轻云本能地想挣扎,却听齐荆楚道:“乖乖别动,不然我和齐荆舟告你的状。” 季轻云想想,觉得还是不要跟醉鬼计较,便任他去了。 然后只听齐荆楚在他耳边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嗯,就是这个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高斌接上齐荆楚时,齐荆楚脸上已看不见任何异常,可高斌还是很快发现了问题。 毕竟自从齐总上车后,车厢里就弥漫着一股麻辣火锅的气味,想忽略都难。 高斌想起刚才齐总一个人站在火锅店门口,眼神里竟然流露出几分落寞,顿觉细思极恐。 他憋了又憋,终究是没忍住,小心斟酌着问道:“咳,齐总,你刚才应该只是恰好路过那家火锅店的吧?” 齐荆楚目视窗外,头脑已然完全清醒。 不过此时他仍沉浸在不久前那个一时冲动的拥抱,以及季轻云的反应上。 那人温暖的体温以及柔软的身体,与他淡漠的态度形成巨大的反差,让齐荆楚心情沉到谷底。 只要一提到齐荆舟,季轻云就立即任由摆布。 他难道,就这么喜欢齐荆舟吗? 齐荆楚无视高斌的问题,淡淡道:“高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高斌闻言,瞬间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糟了,莫非齐总是要跟他表白了吗?还特地为了他跑去火锅店练习吃辣。 冷酷总裁爱上我,怎么办,在线等! 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高斌鼓起勇气吼道:“那个,齐总,我真的很爱我女朋友的,已经计划在年底结婚了,所以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对不起!” 车里立马安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齐荆楚揉了揉额角,对这么一个憨批助理,连生气都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高斌,你要是再敢乱想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调到仓管部去。” 与为今晚的拥抱而陷入纠结的齐荆楚不同,季轻云倒是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洗完澡便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又是元气满满。 可当他来到许映的店门前,却见大门紧锁。 季轻云以为许映又睡过了头,绕到后院,从信箱里摸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院门。 走进屋里上到二楼,季轻云找遍全屋,都没有找着许映的踪影,最终在店里的收银柜台上,发现许映留给他的字条。 “急事外出,归期未定,许映留。” 季轻云顿感头疼。 工坊的活虽说不上多复杂,但他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许映现在说走就走,季轻云只好在店外贴上“世界那么大,店主去看看,期待再见”的公告。 季轻云再见到许映,已经是五天后,他正在许映家后院画画,许映推门而入,风尘仆仆,脸上的黑眼圈堪比大熊猫。 没等季轻云开口,许映就把手上的行李一扔,自顾自地上楼去了,直到月上梢头,他才慢慢悠悠地从二楼踱下来。 季轻云死死地盯着许映,坐等一个解释。 许映吨吨吨灌下一大杯清水后,说:“我爷爷那天走了,所以我连夜回了趟老家。” 语气平静得宛如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 季轻云有些错愕,半响才道:“节哀顺变。” 许映却笑了:“干嘛这副表情,我真没事,那老头死了,我半点没觉得伤心,真的。” 季轻云只以为他是强颜欢笑,“许映你要想哭,就痛痛快快发泄出来,不要憋着,我不会笑你的。” 许映当即大笑出声,“那老头一辈子都没给过我几次好脸色看,他死了我干嘛要为他哭,我笑都来不及。” 许映说着,动作自然地摸出季轻云做好放在桌上的戒烟磨牙棒,啃了起来。 在季轻云的严密督促下,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连这几天外出,也没破戒。 “当年他因为势利眼,瞧不上我妈这个儿媳,间接逼死了我爸妈,之后又把责任怪到我头上,说我是扫把星命里带衰,试图把我扔给福利院,福利院不收,他就跟养条狗一样养着我,不是打就是骂,连学都不想让我去上,最后是我的小姨实在看不过去,才把我带走。” 许映在诉说这一段往事时,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可季轻云还是能从他不自觉收紧的拳头看出,许映对他爷爷的恨。 “你回去这么多天,是你爷爷还留下很多烂摊子需要处理吗?” “那倒没有,反而还给我留了些值钱的东西。”许映嗤之以鼻道,“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只有钱,结果到头来两脚一伸,他的钱全让我这个他最讨厌的孙子继承了,是不是很讽刺。” 季轻云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唏嘘。 “我这次回去,顺便把那老头最宝贝的祖屋也给卖了,从此以后,算是和那个地方再无瓜葛。” 许映说完,如同拔掉扎在他心上多年的刺一般,如释重负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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