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秋微讶,手上动作一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宁何氏嘴里尖酸挖苦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想一想宁景说的那一木盒的银子,硬生生尬笑出来,道:“米洗了没关系,煮了粥中午吃,我们早上吃面条,我听说你也爱吃面条,正好再拌点咸菜,那滋味美得很。” 柳静秋被她的反应弄得浑身不自在,以往一直有宁景在他们中间周旋,现在那人一不在,他和宁何氏说话都感觉无所适从,比两个陌生人还不如。 但他青涩,宁何氏却是人精,她泼辣刻薄是没错,但不代表她傻,相反正是懂人情世故,她才会如此做派,不然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怎么守得住家业,还把孩子供上秀才呢? 她笑着接过柳静秋手里的活,将人赶出厨房,还道:“你一个刚嫁人的小哥儿会做什么,快些出去,你就将自己好好梳洗打扮着,待会娘想进城一趟,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柳静秋整个一胆战心惊,便是宁何氏打他,也比现在这个笑面虎的样子好,起码一个明着坏,一个是暗着算计,后者肯定图谋更大。 越想越是令人不安,柳静秋突然感觉宁家就是狼窝虎穴,让他光是站着都感觉如坐针毡,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明明,宁景在家的时候,不是如此…… 柳静秋心神不宁的吃完早饭,便被兴冲冲的宁何氏拉去村口坐车进城,以往宁何氏是舍不得坐车的,来去一趟可是四文钱,她辛苦去镇上城里卖卖山货都只能赚个几十文,有时候遇到运气不好,十文钱都难挣。 但是只要一想这钱是花的柳静秋的,她心里就舒坦了,再一想那一木盒的银子,她当即决定要坐车。 而上车时,宁何氏眼珠子一转,又起了心思,故意直接坐进去,也不提给钱的事,柳静秋垂着眸子,默不作声给了钱,然后上车。 等到了城里,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进城的宁何氏简直神气四射,往日她哪次不是挑着山货进来,到的时候累的气喘吁吁,现在却一身轻快,从牛车上下来时,那慢吞吞、施施然的模样,像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今天是坐车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刚刚在路上,宁何氏还真的挑起过帘子,对路上走路过来的人问他们怎么不坐车,车上还有位置,轻快极了。 这模样,真真是一言难尽。 柳静秋心里叹一口气,跟在宁何氏后面,看她想干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逛了点心铺,布庄,时鲜店,杂货铺等地,零零散散买了大堆东西,柳静秋手里已经提不下了,宁何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两只手满了,就夹在咯吱窝下,恨不得用嘴提。 而逛了这么久,买了这么多东西,宁何氏没有出一文银子,都是柳静秋掏钱。 宁何氏看在眼里,心里笑开了花,对柳静秋不停的夸,这次倒是有一分真心实意了。 其实这是宁何氏和好姐妹商量出来的招,既然明着叫柳静秋拿银子不好,那就变着法让他给家里花银子不就行了? 吃的,用的,穿的哪个不花钱? 宁何氏不怕柳静秋推拒,只要他敢拒绝,她就直接往地上一坐骂他不孝顺婆婆,他一个年轻哥儿要脸皮,不怕他不就范。 现在柳静秋这样识相,也省的她用招了。 两人逛到快过了饭时,才想到找一个地儿用饭,便随便进了一家饭馆,将东西放在一旁,准备吃点东西。 宁何氏问了小二有什么吃食,就毫不犹豫点了两个肉菜,又要了一个汤,至于青菜她还不爱吃,就让小二下去了。 自始至终,柳静秋都没有说一句话,神色淡漠,若是宁何氏问他如何,他就点点头,偶尔会道一句:“都听娘的。” 这令宁何氏更加满意了。 而在吃饭时,宁何氏哼哧哼哧旁若无人般大快朵颐,引得旁边的人不由侧目,待看到柳静秋时目光停留了一下,然后才转开。 柳静秋夹了两口菜吃着饭,耳朵却悄悄立起,听某处传来的议论声。 “和安村那个秀才……非礼别人夫郎……” “果真?” “还能有假?听说还强迫了一个哥儿,还把人娶回去了,把人哥儿嫁妆都霸占了!” “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这种事!怎么没人报官啊?” “这哪有人敢说,人家哥儿也要声誉,直接嫁给他了,而且人家是秀才郎,见官不跪,真到了衙门,谁吃板子还不一定。” “那倒也是,只是这人也忒不要脸了,你可知这秀才郎叫什么?” “好像姓宁,叫什么不清楚,但是现在都传遍了,等会儿我去打听打听。” 柳静秋眉头蹙起,往那边看去,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不是村里的。 这事,怎么传得到处都是了,而且真真假假,夸大其词…… 他心里想着事,吃完饭又乖乖把饭钱给了,然后又陪宁何氏走了走,才又坐车回去。 一路上,宁何氏见人就夸柳静秋孝顺,给她买这些东西,直要把柳静秋高高捧起,让他以后不好拒绝继续给家里拿银子。 柳静秋也没有反驳,只看着他表演。 一直到回了家,宁何氏欢天喜地放置买来的东西,柳静秋回了房间。 他坐到床边,将袖子里零碎的银子拿出,从床头摸出一个荷包,倒出几枚银锭子。 他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抿了抿唇,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这个荷包里总共有十两银子,是宁景离开前给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宁何氏:我真机智。 宁景:啊对对对
第15章 众人凑钱 柳静秋不知宁景给自己这个荷包是为何,那是临行前夜,宁景忽然塞入他手里,道:“该用就用,别舍不得。” 他摸出来里面是银子,而且数目不小,又惊又疑,不知道宁景想做什么。 他不是贪图自己的嫁妆么?怎么还反给他银子? 莫非是打着以小套大的想法? 他的嫁妆确实比十两多得多,他有娘留下的一些嫁妆,另外柳老太把多年攒下来的银子首饰都给了他,林林总总价值二百多两,这事除了他和柳老太无人知道。 怀璧其罪的道理柳静秋明白,这些银子是他立身的根本,就算被宁景休了,他也能靠这些银子过得很好。 而在和安村,普通人家能有个几十两银子就乐开花,家境富裕的也不过二三百两,他一人就足以抵过别人一家,如果让人知道他有这么多银子,肯定想方设法来抢夺,到时候银子能不能保住另说,性命都有危险。 那一晚他摸着那个荷包一夜难安,等宁景走了后,他将自己的银子翻出来仔细核对。不能怪他多疑,而是他担心这十两银子是宁景从他藏银子的地方拿出来,又想用在他身上施以小慧谋夺更多。 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他也承受不了带来的后果。 但是直到柳静秋将所有银子清点了,才发现,宁景是真的另外给了他十两银子,还让他想用就用。 这让柳静秋一下心里五味杂陈,还有一丝羞愧。 莫非真的是他错怪了宁景? 可是,他曾经和宁何氏说了那样的话,也确实有过强逼他交出嫁妆的举动…… 柳静秋有些迷茫,宁景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宁何氏的用意,柳静秋也看出来了,他知道以宁何氏的性子,若是不如她意,今天怕是难以善罢甘休,索性他这里有宁景给的十两银子,随便她买,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柳静秋也想好了,若是宁景回来看到他用了银子责骂他,那这人肯定就是打着以小博大的心思,装个样子罢了,大不了他把银子还给他,以后对这家人更加提防,等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逃离。 若宁景什么也没问…… 柳静秋抿了抿唇,到时候再说吧。 这些宁景自然不知道,他只是了解宁何氏,知道就算他说的再好,宁何氏当时也答应了,落到实处肯定变卦。 所以,他才另外又给了柳静秋十两银子,这样就算宁何氏耍什么心机,柳静秋也不会吃亏。 宁景也是真想让这俩人好好养养,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他宁景不可能说连个家都养不起吧。 宁景回了学院三天,其他学子也陆陆续续回来,清冷的学院热闹起来,也有人邀请宁景一起出去聚聚。 对于这种社交,宁景不会拒绝,他从来不做那种自矜身份而不去和人来往的事,多认识一个人他消息来源就广泛一分,而且多一份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只是连着赴了两次约,宁景就发现原主结交的人几乎都是些酒肉朋友,一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书生聚在一起夸夸其谈,满脑子臆想今后金榜题名,美娇娘在怀,但据宁景所知,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脑袋空空的草包,和原主一路货色,在学院不思进取,只想讨好富家子弟,做别人的狗腿子。 今儿个做东的人是他们这伙人里比较有身份的人,名唤齐鹤来,其父举人出身,在衙门领了个主簿职位,听说和他们的一位夫子是同窗好友,所以平日里周围的人都以齐鹤来马首是瞻。 原主和这人倒是有几分交情,不过这交情说来可笑,原主有个表妹长得娇俏可人,也是个想飞上枝头的人,看不上村里的小子,托原主认识了齐鹤来,做了这人的侍妾,也因着这层关系,原主算得上齐鹤来的头号狗腿。 宁景没有做人狗腿子的喜好,全程默不作声吃菜喝酒,不动声色听他们交谈,以期听到些有用的东西,但这些人聚在一起不是聊那个楼里姑娘俏就是谁家哥儿长得好,三句话不离开□□里的事,有个别人说的尤其猥琐,偏偏还能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诶,宁兄今儿可是有心事?怎都不见你谈谈你的高见?” 有人看向宁景,往日里他是最喜表现,讨论这种事也极为放的开,今儿个倒是沉寂。 宁景微微一笑,心里有些无语,他想起第一次进原主书房时在桌上看到的几本书册。 那书册就放在左上角,随手可拿的位置,书的边角都摩挲的起毛卷起,可见是平日时常翻阅。 当时他还挺好奇,就顺手拿来一翻,一下人就顿住了。 有图有配文,竟然是传说中的…… 宁景当即就把那一摞书找了个隐蔽地方藏起来,心里也了然,难怪原主学问不好,整日在书房看那种书,脑子都撸出去了吧,还有个鬼的心思学习! 可怜宁何氏,要是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被原主买了这种东西,会不会当头撞死? 这些书可不便宜,市面上禁止售卖,原主脱人辛苦弄来,一本价格就花了一两多,这些加在一起,十来两银子都有了。 不仅如此,原主还向同窗炫耀过这些书,还一起传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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