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了,机器猫! 定神细视,是一块玉璧模样的物什,正在躺对方的手掌心里,散发出柔和清淡的光晕。 容流微瞬间在脑海里把整本书过了一遍,确定除了普通玉石以外,没见过这东西。 可裴恕之肯定不会千里迢迢只为送他一块玉石,于是问道:“这是何物?” 裴恕之手托玉璧,笑问:“容宗主可知,留影璧?” 容流微眼神一紧。 留影璧! 他当然知道。 留影壁乃是类似于投影仪的东西,但比投影仪功效更神奇,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都能一丝不差的投射出来。 这可是不传秘宝,据说数年前曾经在海市短短露过一面,没想到居然辗转到了裴恕之手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终于可以触及到当年平阳镇之变的真相了? 不久前还吐槽过修真界没有摄像机,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 容流微激动得呼吸都有些急促,很快,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皱眉问道:“裴宗主为何现在才将此物赠与我?” 言下之意就是“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点给我”,听起来有点没礼貌,但若是对方早些将这东西给他,他就可以早点搬走慕朝身上的黑锅,何至于让他背负这么多年骂名——尽管慕朝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可是,慕朝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裴恕之无奈地笑道:“留影璧在修真界遗失已久,在下也是不久前才在海市淘到了一片残骸,经过诸般修复,这才还原了留影璧的本貌。” 说到这里,他面露遗憾:“可惜残骸终究是残骸,哪怕经过一番修补,影璧还是无法恢复本来的面貌功效,只能保有三次投射次数。” “而且,当初试验之时,投射次数已经被我用掉一次,所以,现在的影璧只剩下两次次数了。” “两次……” 容流微喃喃道,“无妨。两次已经够用了。” 说完,他微微垂首,道:“抱歉,裴宗主,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我明白。”顿了片刻,裴恕之忽然似笑非笑道:“在下忽然有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容宗主似乎没有意识到,你对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冷静。”
第79章 情痴 5 仿佛被戳破心事, 容流微睫毛微颤,眨了几下眼睛,说:“他是我徒弟。我当然没法对他完全冷酷无情。” 裴恕之笑容可掬, 不置可否, 将留影璧递到他手中,没说什么。他垂眸望了一眼照在窗棂上的月光, 忽然低声道:“要下雨了。” 容流微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阴云压得很低,确实是要下雨了。然而等他再一回神, 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除了那句天气预报, 裴恕之只留下一块凉而润的玉璧,仿佛从未来过此处。出现得快而轻巧, 离开得同样快而轻巧。说来喝茶就来喝茶,说送玉璧就送玉璧, 除此之外,一概不管——无论他在玉璧里看到什么东西。 容流微摇头一笑。这就够了。 两次机会…… 容流微感觉自己似乎想了许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抬起手, 灵力自指尖注入玉璧。 光晕闪烁, 须臾,面前的虚空突然现出一段画面。 那一瞬间, 他想到了上辈子放在家里吃灰的投影仪。只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影像断不会如此逼真、纤毫毕现, 仿佛一切是如此真实地在他眼前发生。 入目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碧蓝深海。 海水很深,深到望不见底, 看不见任何游动的鱼类和海草,只有郁郁的深蓝。偶尔有几个零星的气泡从海底传来, 悠悠浮上水面。 深海静谧无声,身处如此深的海水之中,几乎听不到声音,天地之间安静得让容流微以为自己已经聋了。他屏息凝神,莫名有些紧张,似乎能够闻到海水微咸的气息。 下沉仍在继续。 这样说其实不太准确。因为留影璧投射出来的画面,除了偶尔几串上浮的水中气泡以外,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漫无边际的水蓝色,看上去宛如静止不动。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并且笃定,那个人——这幅画面的主人公,正在不断下潜,往海底不断深入。 这般深度的海水,这么漫长的时间,足以轻松杀死一个因为好奇而潜入其中的肉*体凡胎。 但是,那个人明显不是出于好奇来到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留影璧投射出来的画面终于有所变化。 容流微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身处水下,青年凌厉俊逸的面容显得格外冷白,黑衣墨发散在水中,表情是冷的,眼神却带火,像一个年轻的海底杀神。 那是他最小的徒弟,慕朝。 隔着时空,容流微细致入微地注视这张脸——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认真地看过他的小徒弟,后知后觉,这张脸竟然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瑕疵。 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容流微都快忘了,他的徒弟拥有一等一的美貌。 他恍然想起,当年在永宁城那个肮脏的小巷捡到慕朝,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明明是个反派,怎么长得比男主还好看?简直不科学。 画面中的慕朝眉眼还很青涩,不属于十七岁的仙门弟子,以及叱咤风云的魔界圣君其中任何一个年龄段。 容流微猜,这时候的慕朝应该是十九岁左右。 那时候,他已经死去两年了。 两年之前,慕朝去海底做什么? 刹那间,容流微心中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他就看见自己猛地伸出了手,无声喊道:“别去!” 可是,留影璧投出的都是过去发生过的画面,虽然真实,却也无比虚假。他的手指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根本无法阻挡那个坚定的少年。 手指触空,并没有马上离开,堪堪停留在少年苍白的面颊位置,轻轻抚摸。 下一刻,慕朝忽然微微一动,偏过头去。 速度很快,快到容流微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一团鲜红的血花从他唇边溢出,在平静的海水衬托之下显得如此鲜艳,就像一朵玫瑰开在颊边。 三千里深海之底所形成的强大水压,连魔界圣君都无法承受。 可慕朝还是硬生生受住了。 他的动作神情都没变,义无反顾地向海底沉入,一路下沉,一路流血,身边的水域尽数被染成红色,成为他为一人造就的血海。 血海从来都与深仇连在一起,却不知深爱也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别去……别去那里……” 容流微无声呐喊。 你会死的…… 画面之中,慕朝似乎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苍白的嘴唇轻轻一弯。这个表情,让容流微恍惚间看到了当年天真稚嫩的少年。 海的最深处仍然是海。 一层清浅的、有着彩虹般七彩炫光的水波,在海洋深处乍然浮现。水波之上,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色花朵正悄然绽放。 这是一朵由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的透明小花,看起来除了漂亮并无特别,然而拥有它的人却能够获得起死回生之力。 海中的少年要摘下它,献给他的师尊和爱人,然后,让他活过来。 可是对魔族来说,日月精华的纯净力量何其强大,慕朝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那朵看似温柔无害的小花,四肢百骸顷刻传来一阵灭顶的疼痛。 画面之中,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被至纯之力腐蚀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和胸膛,满不在乎地勾起唇角,更坚定地向那朵花游去。 画面之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容流微还是不停伸手去捂他身上的伤口,想要止住不断向外渗出的血。 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慕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也流得越来越多,将周围的海水染成一片浓郁的鲜红。到最后,容流微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只有那朵水色透明的花朵,依然在如波的血色中盛放。 “别去碰它……不许去!” 一开始的低声絮语,逐渐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呐喊。可仍然没有,也不可能会阻挡慕朝的脚步。 一片浓郁的荡漾猩红之中,慕朝用白骨森森的手指,轻轻摘下了那朵生长在清波中的小花,动作温柔地将它拢在掌心。他很开心地笑了。 忽然,浮在半空的留影璧微微一动,画面陡转。 烈日高悬,一片茫茫白雪覆于高山之间,像雪白的毛毯把山峦包裹其中。 天地皑皑,银装素裹,一片遥远的朦胧冰雪之上,几乎看不到任何除了雪以外的东西。一切都是冰冷的,白茫茫刺人眼球。 和方才深不见底的混沌海水相比,眼前漫天漫地的白雪景观显然亮堂许多,甚至是过于雪亮,让人的眼球如刀割般生疼。 容流微却不肯也不愿眨一下眼,死死盯住那一方虚幻的画面。 缓缓地,白得漫无边际的雪地中央,赫然出现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外袍渡了一层隐隐闪光的银色暗纹,是十分精致的绣纹,彰显出他尊贵的身份。 高贵的魔界圣君,此时略显狼狈地侧躺在雪地中央。殷红的鲜血从他身下缓慢流出,将白雪洇红,四周积雪簌簌而动,如一朵慢慢绽开的红莲。他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一样,握紧了手中如雪般洁白的小花,嘴唇轻轻翕动。 隔着莽莽雪海,容流微极其清楚地听到了那两个熟悉无比的字。 “师尊。” 仿佛从这两个简单的字中汲取到了力量,慕朝深吸一口冰冷的雪气,继续道:“还差最后一个。师尊……” “我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说完,慕朝蜷了蜷身体,垂眸看着掌心的雪色花朵,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甚至是有点孩子气的笑容。 刹那间,容流微的脑中骤然闪过一段没有来由的对话,他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却无比清晰地响在脑海,似乎是一群鬼魂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你别小看了这枉死城,还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呢!” “什么人不能进来啊?” “碎魂之人——就是魂魄碎裂之人!什么,你们不理解?好吧,举个例子,那个死在镜月海的渡云宗宗主,就是碎魂之人。他把丹元剖出来给了魔君,魂魄自然就碎了,无法来到这里。” “真的不能吗,永远无法来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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