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流微摇了摇扇子,“怎么样,有没有被惊喜到?” “能看见师尊安然无恙在这里……烧纸,足以证明师尊身体已无大碍,弟子确实感到惊喜。”兰息一笑,“想必师弟师妹们定然有所同感。” 容流微嘱咐道:“明日再告诉他们吧。”否则今晚别想睡了。 兰息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体贴地道:“是。夜已深,师尊应当好好休息。明日弟子再带师弟师妹们来看师尊。” 他将目光移到地上那团薄薄的纸灰,“不知师尊在为哪位故友烧纸,弟子能否帮得上忙?” 这是要帮他烧纸的意思。 “嗯……”容流微使劲在脑海里措辞,“是我的一位白朋友。” 白骨朋友,可不就是白朋友。 “可惜为师买来的纸钱不多,已经全部烧完了。不过,你的一番心意,为师那位故友一定泉下有知。” 兰息笑了笑:“那好。如此,弟子便不打扰师尊了。” 目送青年笔直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容流微打了个哈欠,打算径直回屋。可不知怎么就转悠到了回廊小院。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悄悄去看一看慕朝。 这次他没敲门,直接推开关得并不很严实的房门。 慕朝安安静静躺在塌上,双眼紧闭,一条受伤的腿露在被子外面,看起来既乖巧,又可怜。 容流微有点心疼。 他坐到慕朝床边,手指轻轻搭在少年的手腕,将一股流水般和缓的灵力输送过去。 没过多久,慕朝忽然蹙起了好看的眉毛。 他皱着眉头,眼皮下的眼珠不停颤抖,似乎是做噩梦了。 他现实被打被骂都不会出声求饶,做梦就更不会了。因此,虽然抖得很厉害,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容流微更心疼了,却不知该怎么办,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额头。也不知道这样做管不管用。 无论前世今生,他长这么大就没看过孩子,为数不多的经验,全送给慕朝一个人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被他摸头之后,慕朝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平息许多。 好像师尊在他身边,所有的噩梦就消失不见了。
第26章 折花 容流微正坐在沉香小筑的梅花椅上接受徒弟们的嘘寒问暖,嗓子都快说干了。忽然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绿衫男子佩剑而来,登时有如春风拂面。 “静川师兄。” 见状,围站在容流微身边的少年少女连忙止住话头,同盛静川问好。宗主谈话,他们这些晚辈总不好在一旁听着,于是纷纷起身告退。 凌霄尤其依依不舍:“师尊,您好好休息,晚上弟子再来看您。” 门关上,盛静川在他对面坐下,温和笑道:“流微,几日不见,你与弟子们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 容流微喝了口茶,面不改色地接话:“一般,和静川师兄比起来还差得远。” 他还记得剑冢那日盛静川以一对几十的场景,那人缘简直好到令人害怕。 盛静川闻言,摇头笑了笑。 他没有告诉容流微这几日去处理了什么事情,容流微也就很有眼力见地没问,只把前些天幽碧峡谷遇险,又被顾红绝相救一事告诉了他。 说到这里,盛静川叹了口气,“你当时为何没有叫我?” 容流微:“你这些天不是忙嘛。” 盛静川错开眼神,道:“我知道你一直对红绝有意见,但经此一事,你应该也发现了,他并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容流微赞同道:“确实。” 原书里对顾红绝的评语也大差不差,说他是个亦正亦邪的神经病。一旦别人觉得他好,他就立刻拿出点颜色给人瞧瞧;可别人要是说他坏,他又马上温柔似水地做上几件好事。就像雨季时阴时晴的天空。 盛静川道:“好了,先不说他了。我今日前来,除了看你一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容流微问道:“何事?” 盛静川表情略显惊讶:“流微,你真的不记得了?” 容流微眨眨眼。 他记得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双门斗法,还是境界突破? 容流微马上把原书的重要剧情在脑海里快速捋了一遍,终于想了起来,试探地问:“簪花大会?” 盛静川:“不错。正是簪花大会。” 听到这四个字,容流微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放了一朵烟花。 终于有一个是他知道的剧情了! 自穿越以来,他打过的几个副本在原书从未出现过,只是简单提过几句,毫无头绪,只能凭他自由发挥。 而即将出现的簪花大会,他不仅知道剧情,还不用亲自上手操作。 就好像累死累活给老板打了好几个月工,然后突然被告知可以去度假一样。 打工人狂喜! 簪花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四大宗门两两对决,互相比拼,旨在维持战力、良性竞争。大会在春季举行,时日春日,百花盛开,故名“簪花”。 各宗之间两两抽签进行对决,参战的弟子既可以是同一人,也可以是不同人选,全凭弟子自愿。 原著中,兰息主动出战,在簪花大会中以一胜三,从此开启自己开挂的一生。 按照剧情发展,兰息必然要作为渡云宗战队中的一员,凌霄、许青萝和戚若若肯定也要带上。这些好说,带不带慕朝却是个问题。 ——小反派的腿还没好呢。 容流微一边发愁一边问盛静川,“这次的大会举办地在哪里?” 簪花大会的举办地点也有讲究,四大宗门每年轮换一次,这次不知该轮到哪个宗了。如果是渡云宗,那他作为宗主,还得提前做好准备。 没想到盛静川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发愁了。 “点苍宗。” 刚刚还在容流微心里的那朵烟花,唰的一下,熄灭了。 ……怎么是顾红绝的地盘! 他硬着头皮道:“也好。我也有许久没有去过点苍宗了。” 何止是很久没有去过——分明是从来都没有去过! “你能这样想就好。”盛静川看他一眼,用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笑道,“这几日我不在宗内,恐怕已经积攒下不少零碎事宜,我先回去看看,改日再与你小聚。” 容流微站起身来,“我送你。” “不必。”盛静川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你是病患,自然要以休息为主。” 容流微乐得其所,挑眉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盛静川走后,他从柜中抽出一张白纸,抽笔蘸墨,在纸上画起树状图。 三场比斗,如何怎样排兵布阵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是他必须要思考的命题。 显而易见,因为他没死而产生的蝴蝶效应,导致剧情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兰息这次未必还能连打三场。 其余三派当中,点苍宗无疑是最为强大的对手。容流微想了想,把宗内唯一的四重境选手兰息,勾在火字后面。 剩下与天音宗和青律宗的比试倒是很好安排——因为根本不用安排。宗主交好,弟子们的实力水平又都差不多,随意搭配便是。 容流微并不会因为和方梦沉、盛静川两人交好就产生什么放水的想法,相反,越是关系好,越要重视这场斗法,这才是真正的尊重。他们自然也会这样做。 排兵布阵得入神,直到听见敲门声,容流微才回过神来。 容流微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盛静川又回来了,一边过去一边问:“静川师兄可是忘带了什么东西?” 门外的人顿了顿才回答:“师尊,是我。” 十四岁的白衣少年站在门前,长身玉立,已隐隐有出尘之姿。 慕朝抬头看他:“师尊,弟子来看您了。” 容流微看向他的衣摆,问:“腿好了?” 慕朝抿了抿唇,“已经好了。” 看见他,容流微就想起打水魈那日,慕朝偷偷跟来、又不听他的话的事,语气不由得严肃几分:“以后万万不可胡来。” 慕朝点点头,一脸正直:“弟子不会再那样做了。所以这次弟子前来,为的就是请师尊批准一事。” 容流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何事?” “请师尊带我去簪花大会。” 慕朝语气坚定,“弟子的腿已经好了,不会拖师尊后腿的。师尊不信的话,可以看看。” 容流微连忙道:“……为师当然相信。把衣服放下。” 慕朝乖乖把撩开的衣摆放下了。 沉默不语,容流微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陷入沉思。 上次没带他去幽碧峡谷,还不是自己偷偷跟过来了,如果这次不带他,多半会重蹈覆辙。所以还是带他去吧,就当作一次历练。 老这么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也不是个事儿。 “就算你不说,为师也会带你去。” “真的吗?”慕朝愣了愣,很开心地笑了出来,“师尊真好!” 见他这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容流微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的?” 不过是去个簪花大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慕朝介绍对象了。 “师尊不嫌我愚笨、不嫌我灵力低微、不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一重境,愿意带我去簪花大会,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听他细数的这些自己的优点,容流微道:“这不是为师好。” 他给面前的少年灌鸡汤,“这是你自身优秀勤勉换来的结果。” “一重境又如何?你这么年轻,何愁达不到境界之巅。” 慕朝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从小便耳濡目染修习仙法的师兄师姐们,每日起早贪黑修炼,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生心境,其余三个宗门,随便来个弟子都能轻松打败他。 可是师尊不仅没有嫌弃他,还用行动鼓励他,带自己去新秀云集的簪花大会。 慕朝鼻头微微发酸,“师尊……” 容流微也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灵鸡汤有这么大威力,竟然能把人说哭——还是把反派说哭了! 虽然不是眼泪哗哗直流,但看见少年眼圈泛红,容流微也不大好受。 说好的“无论何种境遇都不会流泪”呢?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 他纠结良久,还是上前轻轻抱住慕朝,“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慕朝愣愣地被容流微搂进怀里,后者身上传来的冷香清晰可闻。他看着容流微蓝衣上的隐竹纹,还有近在咫尺的白皙皮肤,眨了眨眼。 容流微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他一边顺着少年的脊背,一边柔声道:“这几日勤加修炼,为簪花大会做准备。当然,也不必过于劳累,重在参与便是。” 慕朝点点头使劲吸了吸鼻子,到底不忍心弄脏师尊的衣服,把眼泪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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