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会读心术一样,陆枫道:“当然是给容宗主你用的。不过现在不用了。” 说完,他扯开系着锦囊的系扣,铺开,几十根耀眼闪烁的银针差点晃瞎容流微的眼。 “……” 被这玩意儿扎一下,还不得疼到灵魂出窍? 陆枫贴心地为他解释:“容宗主,你要是再晚醒来一时半刻,我可就要使出我不轻易示人的放血疗法了。” 容流微:“谢谢你的不使之恩。” “不必谢我,容宗主该感谢自己才是。” 陆枫坐在他对面,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道,“容宗主,既然你醒了,我可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想必你现在也能感觉得出,你体内那枚水韵丹已经安然无恙了。”陆枫含冤带恨地看他一眼,“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此话一出,容流微莫名感觉自己像个渣男。他顺着陆枫的话问:“怎么过来的?” 对方道:“我已经五天没有考验过人性了!” 容流微对这个说法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许久才明白,对方是在说他已经五天没有扮演过乞丐了。 容流微由衷地道:“那真是非常不好过了。” “可不是嘛。” 陆枫又喝了杯茶,“当时我正在房里看医书,突然一个穿靛蓝色衣服的男人就闯了进来,模样很急,说什么要我一定去除他手里那颗珠子上的浊气……” “等等,你为什么要称呼方宗主‘一个穿靛蓝色衣服的男人’?”容流微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你不认识他?” 陆枫理直气壮:“我连你都不怎么认识,怎么可能认识方梦沉?” “说得也是。你继续。” 陆枫果真继续了:“方宗主还是很拿容宗主你当朋友的。传言说渡云宗和天音宗两位宗主势如水火,看来并非如此嘛。” 想起原主树的那些敌,容流微微微一笑,“我岂非和每个人都势如水火?” 陆枫呵呵。 不过,这句传言其实没错。 原著里,方梦沉的确和原主确实势不两立,恨不得对方永生永世在自己眼前消失——某种程度上,原剧情线里的方梦沉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因为原主确实死了。 被陆枫带着说了这么久,容流微还有几个诸如“是谁救了他”、“怎么救下来的”关键问题没问,正要开口询问,忽然门一开,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看到来人,陆枫面上表情顿时有些犯怵。他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把杯子放在桌上便要走人。 “我先走了,你们二位慢慢聊。”临走前他不忘道,“茶水不错,多谢招待。” 门一关,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容流微半坐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我说,你们能不能组团来,一个个跟你们说话很累的。” 方梦沉哼了一声,“累是好事,死人才不累。” 果然是傲娇怪惯常安慰人的风格。 “盛静川有事没来,托我向你问声好。他说,”方梦沉面无表情当一个传话机器,‘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有事来不了”这种说辞相当暧昧,如果是旁人对自己这么说,容流微定要以为是对方不想来的接口托词。但盛静川这样说,那就说明他真的有事。 毕竟,他前两次受伤昏迷,盛静川从未缺席,没道理这次借口不来。 容流微笑道:“好的。” “跟我说什么好,跟盛静川说。” “我就是和静川师兄说的。” “……” 方梦沉道:“水魈妖丹浊气十足,你们宗的医修用了不知多少仙露灵芝才将浊气完全炼化干净,片刻没有停歇,足足用了五天。若非如此,你还能醒得更早。” 容流微眨了眨眼,“这么麻烦?” 方梦沉皱眉:“那个医修刚才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他没告诉你这些事?” “没有。” 陆枫只和他说这几日没演成乞丐很难受,以及其他一些没有营养的屁话。 没想到对方喜剧人的外表之下,居然藏着一颗细腻认真的心。 “算了,你们渡云宗的事,我管不着。”方梦沉继续道,“你们宗内的人都挺奇怪的。” “有话好好说,不要地图炮。”容流微说,“我承认我和陆医师确实有那么点特立独行,但是我那几个徒弟不都很好吗?哪里奇怪了。” 方梦沉挑眉:“我要说的,就是你那个新收的小徒弟。” 容流微:“……” 虽然慕朝曾经是个灭世大反派,但是,他现在可爱又乖巧,哪里奇怪了? 容流微道:“仔细说说。” 方梦沉嗤了一声,脸上挂起容流微熟悉的嘲讽神情,一顿毒舌输出:“修为低得要死,还想保护你——虽然你也挺弱的,但还是比他强不少。” 这话容流微不爱听了,“徒弟保护师尊、师尊爱护徒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不懂。” “不懂就算了。”容流微打了个哈欠,“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方梦沉起身就走。 就在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容流微突然开口:“差点把正事忘了。” “到底是谁救了我?”
第25章 渡厄 4 方梦沉顿了顿,“顾红绝。” 容流微脸上的微笑登时一僵。 他怎么也想不到,把他从塌山里救出来的人……居然是顾红绝! 这简直比水魈被他的精神打动,主动献出丹元还要令他震惊。 容流微难得说话磕巴了一下,“他,他怎么救的?” “还能怎么救?当然是一把火把那些石头烧了。” 难怪他晕倒之前觉得那么热,原来是因为这个。 方梦沉继续道:“你现在去幽碧峡谷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地山灰。” 容流微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大可不必。”他可不想再回那个小黑屋受罪了。 “当时盛静川不在,我只能去找顾红绝。我和你想得差不多,原本没抱多大期望,谁知他竟一口答应下来。” 方梦沉蹙起眉头:“明明之前还把你打了个半死,这次却又……真是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往事不要再提。”容流微咳了一声,“对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说。” 容流微道:“暂时先不要把我醒了的事告诉我的徒弟们。” 这要求太过奇怪,连自诩不爱八卦的方梦沉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帮小崽子实在是太难搞了。 上上次还好,自从他上次从剑冢醒来,这帮小崽子对他嘘寒问暖了一整天,就没让他片刻清静过,他当天晚上做梦梦见的都是这些东西。可怕,实在可怕。 所以,这次他想来点不一样的,比如说在他们晨起练剑的时候突然出现,惊掉他们的下巴。这样既能省去无谓的嘘寒问暖环节,又能减轻他们看到师尊受伤的担心。 容流微:“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方梦沉无语片刻,评价道:“有病。” “那你告诉刚才那个医修没有?” “你说陆枫?不用担心,他连渡云宗上的人都不认识几个。” 方梦沉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你们渡云宗,果然很奇怪。” 似是忍不下去了,方梦沉转身要走,走到门边,忽然听被容流微叫住。 “谢谢你了,小方。” 晚上,容流微抱着一大摞从镇上买来的纸钱来到后山,准备兑现当初在幽碧峡谷,对那颗头骨许下的“保你吃喝不愁”的承诺。 夜已深,弟子们正在上晚课,只有几个外门弟子在巡逻。 容流微连外袍都没穿,收敛足音,无声无息,连踩到碎叶子都没有发生声音。他悄悄的,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在自家做贼。 他吭哧吭哧把纸钱扔在地上,心道自己为了这个宗门实在付出了太多。 唰的一声,火折子点燃,火苗舔上纸钱,很快将一地金纸烧得一干二净,没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容流微却暗道一声不好。 烟太大了! 果然,一个正在远处巡逻的外门弟子抽抽鼻子,喃喃自语:“什么味道?” 接着他语调提高几分,冲着冒烟方向喊道:“谁?在那里做什么!” 听其声音,观其身形,该是个很脸生的外门弟子,年纪也不大。 容流微起身,从容不迫道:“你好。我在夜跑。” 天色昏暗,那小弟子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一身白衣,是门派中人无疑。又见他形容举止没有一丝慌张,不禁被他唬住。 “夜跑……是何物?” 容流微差点笑场,强行压下翘起的唇角,继续胡诌:“顾名思义一下不就好了。夜跑夜跑,自然是晚上跑步,可以强身健体的。你巡逻的时候也可以跑一跑,一举两得。” 那小弟子道:“哦……哦。我知道了,谢谢。” 听他一本正经向自己道谢,容流微是真的笑了出来。他扯了扯嘴角,趁那名小弟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底抹油,溜了。 虽说成功逃脱一劫,但宗内的巡逻工作还有待加强,哪能别人随便说了几句就信了。到时还得把此事告诉兰息,让他好好改善一下。 容流微心安理得当着甩手掌柜,负手向自己的雅室走去,忽然脑门一痛,撞上一个人。 那人被他撞得同样吃了一痛,马上伸手捂住鼻子,片刻,忍痛且不失礼貌道:“师尊?” 是兰息的声音! 容流微第一个反应是:完了,这下别想瞒过任何人了。 他放下捂住额头的手,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道:“是我。你不在上课,怎么在这里?” “青萝师妹的《玄微心印》落在后山了,我来帮她取。” 容流微:“……” 落在食堂宿舍这种常见地点就也算了,怎么还能落在后山! “师尊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何不通知弟子?” 兰息看了看远处地面上的一摊灰烬,一脸纠结,“师尊,为何在这里……烧纸?” 这就是兰息和慕朝的不同之处了。 慕朝如果想问他什么问题,问过之后,一定会加上一句“师尊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的”,摆明不想让你为难。然而,他越是这样,越让你觉得,不回答他自己就是个罪人。 容流微对这种小白花向来没有抵抗力,因此每次都着了他的道。 相比之下,兰息就没那么多花招,他就是个心无旁骛、秉公执法、刚正不阿的大师兄。 “为师刚醒。”一个时辰前也算刚刚。 “如你所见,我在烧纸。” “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为师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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