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钧没忍住眯起瞳眸,牙槽止不住地发起痒来。 “你过来,”他倾身过去,把可怜巴巴的小皇帝从床里面揪出来,抬起他的脸,“自己说,我对你哪里不尽心?” 小皇帝眼尾湿红,水洗过的瞳孔愈发清透,“你对我……很好。” 晏钧咬着牙,他拖着萧璟跪坐在自己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臀侧,疼得小皇帝呜咽一声。 “那你就非觉得我和魏自秋是一伙的?”晏钧气不打一处来,又连着打了好几下才开口,“萧璟,你有没有良心?” 萧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挨了几下狠打,哭得脸颊湿润,又不敢出声,只好抱住他的脖颈,哽咽着反驳,“他是你的恩师,我……我是什么……你还打我……呜……” 晏钧本就满心怒意,他还不怕死地挑拨,这下觉得今天把萧璟打死都不亏,他闭了闭眼,努力压下怒气,“你老实说,关于魏自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萧璟垂着脸,抽噎了一下,“那只金座钟……” 他只提了一句,晏钧马上就想起来了,不是那东西多么珍贵,主要是萧璟曾经非常喜欢,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才能入睡,“你不是说坏了,所以丢了?” “是被我摔坏了,”萧璟道,“那个时候,我才发现,爹爹在钟后面放了一封信……” 与其说信,倒不如说是张纸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每一个字对十五岁的萧璟来说,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他的过去,萧定衡的过去,乃至整个帝国那些污糟的往事。萧璟有时候回想起来都会怀疑,这么小的一张纸条,是怎么塞得下这么多腌臜的。 “爹爹他……在位二十年,从来没有摆脱过魏自秋,他娶妻,下诏,每一道奏疏都要过魏自秋的手,”萧璟断断续续地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魏自秋身为国子监祭酒,不停地培养自己的门生党羽,再堂而皇之地送到朝堂上……” “他什么都不敢说,直到我的……我的出生。” 萧璟微濛的视线漫无焦距地落在帐纱上,声音也像是梦呓, “谢家嫡女做皇后,完全是魏自秋的授意,爹爹讨厌她,她也不喜欢爹爹,两个人从没有圆房。爹爹喜欢的旻宫妃也被控制着,不能常常见面,他满心愤懑,所以……” 他渐渐松开揽着晏钧的手,坐直了身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爹爹没有说,不过我猜,大概是宫婢或是乐伎……” 晏钧蹙起眉头,他已然猜到自己的在这个故事里的身份是什么——怪不得殿试那晚,萧定衡会那么惊慌。 大概在魏自秋说,让自己陪着萧璟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从来庸懦的皇帝就动了杀心吧。 果然萧璟继续道,“爹爹说,魏自秋年事已高,很快就会辞官,他会找一个人,他……” “他会像控制你父亲一样,继续控制你,”晏钧轻声接上他的话,“因为你出身存疑,当年先皇登基,他的兄弟们都被迫就藩,本就心有不甘,你的身份一旦公布,势必会在宗室间引起动荡……” 他眼瞳极深极黑,抬手去抚萧璟脸上的泪,“那个人,是我,对吗?” 是啊,出身望族,十五岁殿试面君,天资聪颖行止缜密,还是魏自秋手把手带出来的得意门生……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萧璟唇瓣微颤,他盯着晏钧,弯起唇笑了,“你知道爹爹为什么不敢动魏自秋吗?你知道为什么爹爹当上太子没有多久,他的父君,我的祖父就薨然而逝了吗?” 晏钧猝不及防地抬起眼,带着些不可置信望向他。 “他得位不正,永远永远都被魏自秋拿捏在掌心里,所以他怕,怕我也会和他一样,怕南楚养着一群狼子野心的朝臣,君王代代傀儡……他要我,除掉你。” 萧璟反手握住晏钧尚未抽离的手掌,他明明那么憔悴单薄,却依旧气质矜贵,神情渺然,“我本来不肯信的,直到那天……我问过你。” 梨树下,他鼓足勇气问过晏钧,能不能不娶妻,不生子,不再做用之即弃的棋子。甚至被拒绝之后,仍旧不死心地一遍遍去问。 但每次,晏钧都拒绝了他。 很多事是不能细想的,他要他绵延子嗣,替他执政行权,先前的萧璟只会觉得那是晏钧对他悉心,但从那天开始,从他读完那张可怖的纸条开始,一切看法都变了。 爹爹说的是真的。萧璟花了很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他已经心生情意之后。 ”可我还是输了,一败涂地,”他讥讽地笑着自己,“想来也没脸去见爹爹。” 说完这些,萧璟疲惫地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将能说的都说完了,剩下不能说的,也只配带进棺材里。他松开晏钧的手,最后补充了一句,“你不喜欢阴谋诡计,我知道昨夜的事不是你的授意。” “哦,你又知道臣不喜欢阴谋诡计了?” 不防备晏钧接了一句,他冷冷地说,“所以陛下千里迢迢来宁安,就是想让臣正大光明地动手?” 萧璟不作声,跪坐久了膝盖痛,他伸手轻轻揉着,一副心如死灰,任他作为的模样。 晏钧说,“好,那就恕臣不能从命了,萧頫不仅要留在上京,我还要撤换定州军务的负责人,让萧广陵走不了;至于国孝娶妻,臣已是百官之首,违制娶了又如何?京中早有人想搭线,臣就挑一个腰细肤白,温婉乖顺的贵女……” 毕竟是文官出身三元魁首,晏钧真要出口嘲讽,能让御史台的言官们都自愧弗如,萧璟被他说得又气又急,一抹刚才的颓丧,伸出手要捂他的嘴,“你不许!” 晏钧抓着他的手,“什么不许?陛下反正都不要命了,管旁人的事做什么?” “那也不行!”萧璟气得泪珠一个劲往下滚,“你不准动小叔他们,也不能娶一个腰细……腰细肤白……” 他说不下去了,垂下脸肩膀颤动,看起来伤心又无助。 晏钧等他哭了一会,方才叫他,“萧璟,你过来。” 其实床榻也不大,萧璟就算躲也躲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刚才忙着捂嘴,其实也就在晏钧一步之遥的地方。小皇帝抽噎着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挪动身体,靠他近了一点。 “再近点。” 于是又挪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晏钧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把他揽进怀里。 他也这么做了,小皇帝穿着屋子里备着的换洗衣物,太大了些,领口就合不拢,他像觉得寒冷,在夏日的午后微微抖着,在他怀里顺伏地露出雪白的后颈。 “心思多有什么用,嘴这么笨,”他摸着萧璟的墨发,像抚着小动物毛茸茸的皮毛,声音也跟着柔软下来,“你担心他们,就不该明知有危险还要来宁安,幸而是我对你没什么想法,万一我真的狼子野心……” “我已经罢棋认输了,”萧璟突兀地打断了他,闷声道,“怎么样都行,我不想跟你分开。” 晏钧苦笑,“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说这么任性的话,就算我不娶妻,日后南楚还要有新帝,你总得立后的……” 怎么可能不分开呢。 “我不立。”萧璟却犟着不松口。 “照棠……”晏钧喉头微动,他在屋外震耳的蝉鸣里停了片刻,终于咽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 “你一直觉得我和魏自秋同气连枝,难道是因为我让你立后?” 萧璟不回答,反而埋着头在晏钧肩上咬了一口,夏衫轻薄,一下直透皮肉,隔着衣服也差点咬出血来。 娶妻生子绵延子嗣,原先的傀儡君王就很容易被当成弃子,倒也确实是件敏感的事。但就算想的明白原委,晏钧也还是被这一口疼得“嘶”了一声,本来被压下去的火气变本加厉,又重新翻腾起来。 “萧照棠,你还真是个不长良心的,”他重新把萧璟拉起来,不顾他的挣扎按倒在自己膝上,“是不是觉得我不准备打你了?” ---- 这里的原委其实是萧璟单方面的认知,所以会出现偏差,比如他如果知道自己有个姐姐,那关于身世的认知其实就不成立了……真相在晏钧的记忆里,后文会写。 另外就是小皇帝为什么没有跟晏钧明说……之前也说了,魏自秋在朝的时候也是鞠躬尽瘁两袖清风的,所以小皇帝其实很难判定晏钧真正的目的,毕竟晏钧一直恪守君臣之礼,再加上本来就知道了真相,所以他只能暗示……但这个暗示其实晏钧是无法回答的,他的性格没法对小皇帝说出自私的请求,只能彼此错过。 另外明天请个假停更一天,后天准时十点见~
第26章 二十六 ======= 萧璟刚就挨了两下,臀侧还火辣辣地疼,倏然被按倒在晏钧腿上,刚和缓的气息又乱了,带着哭腔控诉他,“你怎么……小心眼,呜……不然你也咬回来……” “陛下爱咬人,臣可没有这个雅好,”晏钧把他伸出去的小臂握在手里,反压在背后,“陛下,挨打的规矩还记得吧?” 扶云台之后,萧璟挨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多是打手心责罚,也很少再被按着打屁股了,“你先说打几下……唔啊!” 晏钧扬手在他刚挨过打的地方补了一记,“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说话?” 不久前刚挨过抽打的软肉正在微微肿胀的时候,这一下打上去,痛感翻倍,几乎和那时第二次挨打的感觉差不多了,萧璟顿时蜷起身体向另一边翻倒,又被晏钧拨了回来。 “哥哥……先生……呜,请先生责罚……”萧璟抽噎着挤出几个字,又怕哭叫声漏了出去,很快把脸埋在他膝上,小声说,“先生……学生要……要计数几何……” 小狐狸生怕白挨了打,绕着弯子问晏钧的心意,晏钧停下手,揉着他紧绷的背脊,“你觉得呢?” 凤眸含雾,萧璟抬起头,很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问了也白问,他说不打难道就不打了吗? 晏钧慢条斯理,“私自出宫,孤身涉险,平白污疑臣下——哦,这是第二次了,”他停了停,又道,“还擅自做这种置身于不顾的蠢决定,陛下怎么看?” 萧璟:“……” 晏钧唇畔勾起一抹笑,转而捏了捏他泪湿的脸颊,“知道陛下体弱,不然就五十下?” 萧璟呜咽一声,“那先生……” 后面一句声音太小,连晏钧也没有听清楚,“什么?” “请先生打另一边……”萧璟含着眼泪,也只好再重复了一遍,“这边,太……太疼了……” 他自暴自弃地挪了挪身体,另一只手将亵裤拉下来一点,还悄悄揉了揉红肿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一记抽打落下来,连带手背一起照顾到了,疼得他哭叫一声,猛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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