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涤竹说,这京中有些男人,生得容貌俊美,还颇会讨女子欢喜,比较起来,他们家主子除了生得都比他们好之外,倒好像没了太多竞争力。 尤其是这冷静自持的性子…… 温月声身边的女官来请晏陵入内,顺手接过了涤竹手中奏折。 涤竹只得见着晏陵就这么缓步进了殿中。 别说,晏陵的容貌,莫说是京城,便是放眼整个大徽,那也都是个中翘楚。 就是可惜,今上也不像是会为容貌所动的人。 晏陵入了内殿,身边的女官奉上了奏折便退了下去。 他抬眸,见得温月声褪去了龙袍,穿着素净,手腕上还套着一串红玉佛珠,红玉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显得格外漂亮。 她见得他入殿,便抬眸道:“来了。” 她将手中的主笔放在了桌案上,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封赏可曾想好了?”登基之后,她几次提及封赏之事,晏陵都对此避而不谈,只说自己另有所求。 今日入宫,便是他递了消息进来,说是已经想好了所求封赏。 温月声说这话时,晏陵行至她面前。 离得近了,那股冷淡的香味便萦绕在了他的鼻间。 晏陵眼眸微顿。 他忽而抬眼,那双烟波浩渺般的眸里,终年化不开的雾终是散去,他看着温月声,眼眸里深邃如海,藏着汹涌的情绪。 即便耳后已经滚烫非常,他却还是道:“晏陵所想要的封赏,皇上都愿意给?” 温月声微顿,抬眸看向了他。 这一眼,才注意到了他的位置比之寻常近了些许,她能轻易地看见他脖颈上薄红一片,像是染上了云霞般。 在她的目光下,他眼眸微晃,声色暗哑地道:“那晏陵想要自荐枕席,皇上可愿应允?” 不待温月声回答,他复又靠近了一步,隔着这张并不算宽的桌案,缓声道:“我眼下所做的每件事情,你都可以拒绝,如若觉得冒犯。” 他将脖颈毫无保留地递到了她的跟前,眼中几经沉浮,似是揉碎了所有的光。 “可以随时杀了我。” 他说罢,垂下眼眸,将滚烫的唇,烙印在了她的眉心。 他轻启眸,见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扫向他,淡声道:“晏……” 她话音未出,他已经转移了阵地,封住了她的唇。 只轻触了瞬,他便退开,眼眸如水,直望着她,他轻缓了一口气,在自己难以平复的心跳声中,低声问: “皇上可要杀我?” 温月声抬眸看他,欲开口,他已经绕过书案,再次压了下来。 她轻微侧开了脸,淡声道:“你分明知道我不会杀你。” 晏陵却直接将她的右手,放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眼中深邃幽沉,无数情绪起伏跌宕,却是暗哑着声音道:“可以杀,随便杀。” 他将她的手用力,捏住他的脖颈,却又一次封住她的唇。 话虽如此,他却仗着她不会动手,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后来他欲纠缠她的舌,她到底是恼了,冷声唤他的名:“晏陵!” 他却低笑,眼睛里仿佛盛着世上所有的光,低笑道:“嗯,我在。” 复又一次低下头去。 秋日风凉,卷起了他身上玄色的衣袍,与她的纠缠在了一起。 他肆无忌惮地要她动手,却不断地追逐她的唇。 在她身边许久,晏陵不知道她为何养成了一副冷心冷情的性情,但比之冷淡,他更清楚,想要让温月声动心太难。 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没办法让她如他这般炙热。 但他要得不多,他只要她态度有所软化,只要她不拒绝。 她不说拒绝,他便当她同意。 或者说,她没有下手杀他,他便还能深入。 和她相处,掠夺不行,急躁也不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软化她的态度,然后改换成直接行动。 只要她不想杀他,他就会是她身边独一无二的人。 便是她想杀他,死于她的手,他也甘之如饴。 即便此番一下午放肆,换来的就是她下令,命他此后半月都不许进入殿内。 旁人都道他因何而惹恼了皇上,但只有晏陵清楚,他到底是赌赢了,而他们,尚且还来日方长。
第117章 朕不应(二合一) 十一月初,天气转凉。 御花园内原本盛放的花儿都败了,湖水冰凉。 温月声登基后,周曼娘让底下的人往湖中养了些鱼儿。 温月声闲时,会在这边礼佛喂鱼,倒也还算静心。 只今日的御花园中,却没那么清净。 温月声手里捏着鱼食,轻垂眼眸,鱼食从她指间滑落,落入了湖中,引得无数鱼儿争夺。 她侧颜娴静,眉眼冷淡,远看如同入了画一般。 跟在了她身侧的远安伯见状,眼眸微闪,目光不住地落在了她的面容上,一边却道: “……此番重开科举,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是件大事。年后先是开乡试,随后又是会试,整个礼部忙得不可开交。” “可这般情况下,那齐放却总是在私底下与京中几大书院的山长往来,于京中最大的酒楼里设宴,每次设宴,陪着宴席的总有几个书院内的学子。” 远安伯微顿片刻,随后讥笑:“皇上有所不知,如今京中都盛传着一句话,叫做来年能否考得上科举,全看齐放高兴与否!” “皇上重开科举,原本便是为了造福于天下百姓,如今倒是让这等小人钻了空子。”他见温月声垂眸不语,面容冷淡,光从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来情绪。 温月声登基后,推行了众多新政,其中受到了最多波及的人,便是远安伯这等没有实干之能,却有着爵位在身,依靠爵位过活的所谓老牌勋贵。 削减用度便已经让这些勋贵苦不堪言了,据说朝廷还打算回收爵位。 凡是他们这些勋贵,三代之内无科举入仕,无建树的,均会被削爵。 这等事情一出,这些勋贵自然是坐不住了。 自月初颁布了新规之后,为了保住爵位,勋贵们是手段频出。 有从自家旁支,找寻能够参与科考,可以正儿八经考上了进士的人,也有心思活络,想要往吏部使劲的人,更有荒谬的,便是早先朝堂之上,想要把自家俊俏的儿郎送到了后宫,以求靠着皇帝的宠爱,保自家荣华富贵,昌盛百年的。 因着这些个方式太过荒唐,导致近些时日监察御史台那边,亦是忙得脚不沾地。 光就前些日子被弹劾的勋贵,便有七人。 其中最为荒唐的,当属平江伯,那平江伯今年三十五岁,为了能够保住自家的爵位,竟是从旁支当中,找出了一个年近五十的学子,欲过继在了自家门户下。 此事一出,惹得满京城的人热议不停。 远安伯昨日去茶馆酒楼之中,还听到了有人嘲笑那平江伯。 说是:“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十五岁的伯爷,还能够有个快五十的儿子。” “可不是嘛,这般荒谬之事,亏得他们能够想得出来。” 在弹劾当日,平江伯就被削去了爵位。 这事一出,让不少与平江伯同样打算的勋贵,皆是心头一凉。 远安伯也是。 只不过他所想的,就不是过继了,而是打算自己谋权。 远安伯不同于其他的勋贵,先帝在世,他靠着父辈的蒙荫,得了个礼部的闲差。 官职虽算不得多高,但至少也算得上是朝中大员。 但如今若想要保住爵位的话,仅凭着手中的闲职必然是不成的,而礼部之中,重要官职都已经被占据,他想要往上晋升,只能将旁人挤出去才行。 几个主要官员里,好几个都是为官多年的重臣,远安伯思来想去,也只能够将主意打到了齐放的身上。 所有官员里,齐放的出身最低,根基也最浅。 虽说他知晓,此前先帝在立储之事上游移不定时,齐放曾跟着一众朝臣一起,为当今圣上请命册封皇太女一事。 但参与请命的人诸多,当时齐放的官职,放在了整个官员行列里都是不够看的。 后来也是得了内阁学士王进之的举荐,才从翰林院到了礼部。 远安伯是不敢开罪王进之,但比较起来,礼部主要官员里,就齐放最好处理。 迫不得已,他便将主意打到了齐放身上。 倒是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查到了些东西。 “皇上有所不知。”见得温月声终是收了喂鱼的手,远安伯便跟随其后,声音低沉地道:“似是齐放这般出身的人,骤然升官,便都忍不住敛财之心。” “据臣所知,光是这一个月之内,齐放府中就已经收到了大大小小的礼物上百件。” “此番重开科考事大,若是让齐放这般居心叵测的人,坏了科举大事,可就万万不该了啊。” 温月声行至湖边凉亭,边上的谷雨便递过来了一方打湿了的绫帕,她用绫帕擦拭着双手,闻言淡声道:“那你觉得,齐放之位当由谁人来担任合适?” 远安伯一愣,没反应过来,抬眸就对上了一双冷淡没有任何情绪的眸:“你吗?” 被她这么瞧着,远安伯心头便是一抖,他当下想也不想地道:“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 “臣只是觉得,像是齐放这样的人,只会败坏礼部的声名,想要替皇上分忧,肃清朝堂!” 温月声闻言,淡声道:“你何时在御史台任职了?” 远安伯的后背上,当即浸出了冷汗。 监察百官,是监察御史的事,确实是轮不到他来插嘴。 他只得道:“齐放与多名山长、学子来往之事证据确凿,臣只想着效忠皇上,效忠于朝廷,绝无半点僭越之意,还请皇上恕罪。” 自温月声登位以来,勋贵之中便一直存在着对女帝登基之不满。 在远安伯眼中,他既是愿意效忠于女帝,女帝怎么说也该给他个机会才是。 温月声登位不过三月,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了先帝在时,认为愿意效忠女帝,就已经足够得以重用了。 “是吗?”哪知,他这番话说出口后,温月声放下了手中的绫帕,冷眼看着他:“难道不是你派人谣传,说只要走了齐放的门道,便能够入得朝堂吗?” 远安伯神色巨变,当下来不及辩驳,就见温月声冷声道:“收取大批勋贵银钱,用以栽赃构陷朝廷官员,还承诺帮助这些勋贵保住头上的爵位。” “远安伯,你胆子可不小啊。” 这番话刚说出口,那远安伯当即软了腿脚,他倏地一下跪在了温月声的面前,开口便道:“皇上明鉴,这都是诬告啊!” 温月声起身,冷眼看着他:“既是诬告,那便要好好伸冤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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