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说过,郡主是他的大恩人,她说的所有话,他都得要听。 张进先是一怔,随后讥笑道:“好啊,可这丑话需得要说在了前头。” “今日比武,是世子自愿而为,若是再因此受伤,可不能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可以。”应下的人却是温月声。 她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若你还能赢下,此前的事,全都一笔勾销。” 张进微愣,复而大笑道:“果然还是郡主明事理!各位可都听见了!” 他一开口,周围便是一呼百应。 事已至此,吴勇想要再劝,已是不能。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章玉麟挨打,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因此只能暴躁地来回踱步。 可这还没完。 温月声道:“只比拳脚,到底不够精彩。” “来人,上兵器。” 陆红樱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当下吩咐人去取了她改动后的紫金锤。 那锤出现在了这边时,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兵器,都不用如何使用,只要拿起来一砸,都能随便打死人。 张进见状,心头也是一跳。 可当他看见章玉麟此刻格外虚弱,甚至连一只单锤都拿不起时,心中便瞬间安定了。 “好!就依郡主所言!”张进无所谓地笑笑,让周围的人给他取来了一柄长枪。 他拿起长枪在空中随便一舞,长枪划破天际,响起阵阵刺耳的破空声。 吴勇的面色已经降至冰点。 若非忠勇侯将温月声视作章玉麟的救命恩人,今日他势必要跟温月声翻脸。 饶是如此,他也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大剑。 双目发沉地看着场中。 这边比武尚未开始。 那边恒广王就挨了罚。 “朕让你入兵部理事,你就是这么理的?”恒广王跪在了地上,半句话不敢多言。 “你看看你训练出来的士兵,就这些人,如何能跟昊周几十万铁骑对阵?”皇帝怒声道:“你既做不好,那就别做了,从今日起,就给朕滚出兵部!” 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圈的人,处在暴怒之下的皇帝连看都不欲多看他一眼,抬步便走,直接下了这边高台。 皇帝一走,这边的人只能匆忙跟上。 不想还未走出校场,就见皇帝停了下来。 “高泉。”皇帝阴沉着脸,指着远处:“去看看,那边又在做什么?” 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一群新兵围在一起。 新兵入营不久,还未正式参与训练。 但这般无纪律,亦是看得皇帝冷笑连连。 高泉很快带回来了消息。 旁边的萧缙听完事情始末,神色难看。 偏渭阳王还在旁边聒噪:“啧,四弟,这位未来的四弟妹,可真能替你闯祸呀。” 萧缙冷下面容道:“大哥管理的军营底下,却有新兵如此胆大妄为,欺辱到了忠勇侯世子的头上。” “三哥的意思是,此事仅是一个巧合?” 渭阳王脸色变了瞬,很快恢复如常:“军营之中,不是一贯如此吗?” 萧缙冷笑不语。 皇帝已从盛怒中回过了神来,只眼底依旧黑压压一片。 未开口,只抬步往那边走去。 这边的人反应过来,皆是面面相觑。 渭阳王小声对萧缙道:“看来还是四弟同大哥感情深,父皇这般盛怒之下,也愿意同大哥一并分摊怒火。” 他说罢,讥笑了瞬,率先跟了上去。 只留萧缙站在原地,眼眸幽沉似海。 皇帝亲临校场的消息,在这个混乱的新兵训练场传开了。 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恐慌。 唯独场上的张进一无所知,待得旁边的人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直冲着章玉麟的面门而去! 章玉麟此刻连武器都拿不起来,面对这样的攻势,只能笨拙地侧身避开。 但因动作迟缓,脖颈间瞬间出现了一片血红,肩上遭他重击了下,便险些抗不住跪倒在地。 张进招招狠辣,他却只能退让,即便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下,手依旧还是无力,他拎不动那把几百斤重的铁锤,甚至避不开张进快如残影的长枪。 他像个发胀的棉布口袋,只能不断地去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创伤。 吴勇看得眼眶发红,大声喊道:“世子!还手啊!你还手啊!” 他到底为什么不还手? 都已经被逼入这种情况之下了,他还是只避让,如此往后,他当真还能对敌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章玉麟本就浑身是伤,这次张进还拿了武器,导致才开始没多久,他身型就有些撑不住了。 而越是疲惫,破绽越是多。 这等困境之下,吴勇看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替他将面前的张进打趴下。 场面难看,满场只听得章玉麟呼呼喘气的声音。 吴勇听不下去,走向温月声道:“郡主,让世子认输吧,再这么打下去,世子受不住了。” 温月声手里还捏着佛珠,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听了他的话,她忽而出声道:“张进。” “你今日若能打到他认输,此前所有皆一笔勾销。” “若能打到他开口求饶,我便赏你万金!”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任谁都看得出来,章玉麟不过是苦苦支撑,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温月声还要激张进! 果不其然,那张进听到万金二字,眼中迸发出无限狂热,手中长枪烈烈生风,枪枪都奔着章玉麟的咽喉去。 “她这是疯了?”远处的渭阳王道:“想要刺激人,却也不是这种刺激法,她不怕真的把章玉麟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旁边的人疑惑道:“据说这位章世子天生神力,可如今看来,只怕传言有误啊,这般力道,连个寻常士兵都比不得,如何称得上天生神力。”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思宁郡主才会如此激他吧。” “只从局面上来看,这法子可没有半点用处。” “章玉麟怕是已然支撑不住了。” 所有人皆不看好章玉麟,包括吴勇亦是。 在这一片嘘声中,章玉麟步履沉重,眼见就要第二次倒下。 旁边的周曼娘和陆红樱都已不忍心再看。 就在此时,变故徒生。 萧缙离得极远,所以在忽而看见那一抹刺眼的金色进入战场时,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他看到了张进用力刺下去的长枪,那一下用尽了全力,长枪在日光下折射出道道冷芒。 眼看就要刺中那章玉麟时。 温月声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她何时出现,怎么挡住的,许多人皆没有看清楚。 他们只看见章玉麟瞳孔剧烈地紧缩,张进已然下了全力,断然无法收手,那长枪眼见就要刺破温月声雪白的肌肤时。 “找死!!!”章玉麟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在剧烈的刺激之下,发出一声暴喝。 他疯了似的抡起放在地上的铁锤。 铁锤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残影。 轰隆! 飞起的铁锤砸在张进身上,发出一道巨响。 “咔擦!”他手中的长枪应声而断。 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漫天尘土飞扬中。 全场死寂。 唯有温月声勾了勾唇角,淡声道:“这不是能打吗?”
第16章 你儿子呢 “噗!”张进摔落在地,肋骨断裂,他吐出了一口黑血,直接昏迷了过去。 新兵训练场上从未这般安静过。 章玉麟胸膛剧烈起伏,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好!”远处的皇帝痛快一笑:“谁说我大徽没有猛将!?” “来人!重赏!” 这边的人不少反应过来,皆是惊愕不已。 “一击就能有着这般威力!”有人惊呼道:“天生神力,果然是名不虚传!” “方才不还有人说传言为虚吗?” “……这神力是不假,但你不看看刚才是在何等情况下暴起的。” 身侧有人小声地议论,夏日傍晚的风呼呼地在耳旁叫嚣。 即便如此,萧缙的目光也难以从那道身影上移开。 他听到身旁的渭阳王道:“这思宁什么时候这么疯了?那等情况下,她也敢上去?” 渭阳王这番话,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那边的吴勇反应过来,亦是振臂高呼。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激动地道:“世子好臂力!” 与之一起的,还有对温月声的深切敬佩。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忠勇侯为何这般敬重温月声了。 张进倒地不起,有人小心地凑近去试探了他的鼻息,随后松了口气。 尚还活着,只是看这情况,余生都难以再继续练武了。 “郡主,张进该如何处理?”吴勇问道。 温月声眼眸冷淡:“抬回他家去。” “训练场上,生死不论。” 她将张进此前说过的话,原话奉还。 暮色四合,天边的落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灼人的橘红色。 恒广王匆匆收到了消息赶来,新兵训练场上却已只有寥寥数人。 皇帝只远远看过比武便离开了,温月声等人也已折返回京,只留下了吴勇在此处交涉,将张进同伴一并处理了。 恒广王一口牙都咬碎了,冷沉着脸道:“去查!去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谁敢在新兵营里对忠勇侯世子下手!” 底下人应是。 “忠勇侯世子呢?” 身侧的副将小心地道:“世子随思宁郡主离开了。” “离开?”恒广王皱下眉头。 正逢吴勇去而复返,见到了恒广王,他表情不是很好地行了个礼,起身后就道: “王爷,接侯爷旨令,世子情况特殊,不适合留在军营内,忠勇侯府的人已经将世子接走,这些日子有劳王爷照顾。” 出了这样的事,恒广王还被夺了兵部的涉事权,这会自然也无法挽留。 翌日。 使臣已经入京,忠勇侯忙完了手中的事,便匆匆领着章玉麟到了公主府。 温月声端坐在了静亭内,抬眸看向了忠勇侯:“侯爷的意思,是打算让世子在我身边当个护卫?” 忠勇侯认真地道:“是。” 他听到此事时,第一反应就是懊恼,章玉麟痴傻了二十多年,他实在是太急了,全然没考虑过军营那种复杂的环境是不是适合章玉麟。 所以在这次的事情后,他做了一个在他人看来很是荒谬的决定。 赵嬷嬷半张着嘴,惊愕非常。 堂堂世子,竟要纡尊降贵的来郡主身边当个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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