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凡突然坏笑:“哎?其实大人才十九,论年纪,倒和我们差不了两岁,你肖想她做你姐姐,还不如肖想其他的实际些。” 锦平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脚踹了他一下:“我看是你肖想吧!” 这时候,两人突然听到一阵咔嚓声,转头一看,却是一名侍从将端茶盏用的盘子给捏折了。 侍从低着脑袋,是极腼腆的样子,道歉道:“不好意思,扰了诸位,茶盘不小心碰碎了。” 那块茶盘的盘板十分厚实,现下却碎得七零八落,实在不知这侍从是如何才能“不小心”碰碎成这样。 钟吾兄弟摆手表示没事,转回身去前,却不小心与那抬起头的侍从对视了一眼——与外形的腼腆不同,那侍从眼神颇邪气,看得人不禁有些心里毛毛的。 钟吾兄弟怔了一下,想再仔细看一眼,却发现那侍从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双眼怯怯缩缩的,并无半分邪气。 难道方才那让人发毛的一眼是错觉?钟吾兄弟满心疑惑,一时间倒也没心情继续闲聊逗趣了。 腼腆的侍从从钟吾修士的席位退走,沿着校场边缘走到无人之处,方才的瑟缩气质便消散一空。 谢其琛靠在校场的桅杆前,抬头看向端坐于校场主席台之上的池羽。 白发蓝衫的圣女美丽纯洁、清冷温柔,是修真界最尊贵的存在,为许多人所敬仰甚至仰慕。 ……许多人敬仰甚至仰慕着池羽。 为什么这件事会让他觉得这样烦躁? 池羽作为灵脉圣女,自然会受到诸多仰慕的目光,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当这件事直白发生在眼前,他却觉得注视着她的那些人是如此碍眼。 好想把用暧昧目光看着池羽的那些人的眼睛剜下来。 对了…… 还有前两日那个澹台家的少年修士……池羽对那少年修士似乎十分关注。 那日后,谢其琛去探听过,了解到那少年修士名张林,是自小就被收进澹台家的弟子。 就像他平平无奇的名字一样,这是个无论哪一方面都平平无奇的人——除了脸长得不错。 池羽究竟为什么对那少年修士这样关注? 除了提供给澹台修士的饮食,连其余方面也都亲自过问…… 烦躁。 前不久,她还只关心他一个人,只对他一个人展露真实的笑容,现在却突然多出这么多人分走她的注意力。 想让这令人生厌的配额划分快些结束,然后将池羽拉回与世隔绝的灵山。 而最令他烦恼的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为这些事感到如此烦躁…… 谢其琛垂眸,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快要明晰了。 但最终,谢其琛依旧没能准确捕捉到脑中一闪而过的那缕念头。 他深吸口气,漠然地转身离开校场。 由于三世家子弟聚于校场切磋,包含圣女侍从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去了校场,灵山别馆中一时间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谢其琛走到别馆的花园,找到处假山一跃而上,准备在午后的暖阳里小憩片刻。 谢其琛进入了浅眠,而后,做了个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举目四顾,空无一人。 他走了很久,突然,池羽出现在了眼前。 他感到一丝喜悦,便加快了脚步走向池羽。可池羽却背对着他,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正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抱着池羽的胳膊撒娇。 女孩长得眼熟,他很快便想起来了,这是樗里家的大小姐樗里琬琰——一个尚且年幼就已经十分狡黠的女孩。 这个女孩用伪装出的娇憨之态博取池羽的欢心——就如从前的他。 池羽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孩,温柔地与女孩说着话,即使谢其琛在后面叫她,她也没有注意到。 谢其琛只得继续往前走,试图追上池羽。 樗里琬琰很快就消失了,然而没等谢其琛松一口气,一对英俊的双胞胎兄弟出现了。 那是钟吾家尊贵的双胞胎小少爷。 钟吾锦凡拿着一支不知打哪采来的难看野花,仿若油滑的花花公子一般,向池羽献媚。而钟吾锦平则在一旁起哄。 谢其琛面色黑沉,眯了眯眼,抬起手虚虚一握。 无需任何祷语,一道残忍的术法就降落在了这对双胞胎身上。 瞬间他们的身体爆裂成满天红雨,然后消散不见。 谢其琛冷笑,毫无对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歉意。 然而即使抹杀了双胞胎,还是有人来打断了谢其琛走向池羽的脚步。 一个穿着澹台家标志白衫的少年站在池羽面前,冲池羽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池羽突然便提起裙摆跑向那少年。 谢其琛面无表情看着一切,感觉心口有黑色淤液弥漫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既然你要跑向别人,就把你锁起来吧……】 一道银白的锁链从虚空凝结,缠绵而满怀爱意地袭向池羽,将她纤细的手腕、脚踝、腰肢都捆绑了起来。 锁链刹那缩紧,直接将池羽拉回了他的怀中。 他伸出手,将娇小的她整个搂进怀里,而后抬起眼,看向不远处一脸茫然的白衣少年。 【你也消失吧。】 于是那个名叫张林的少年,便如方才钟吾家的双胞胎兄弟一样,化为了满天血雨。 谢其琛轻哼,碍眼的人终于都消失了。 “为……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池羽一脸被吓到的模样,哆嗦着声音,抬起头质问他。 “因为他们很碍眼。”谢其琛漠然地回答。 “那我呢?我救过你,你为什么要绑着我?”池羽试图挣扎开束缚她的锁链,表情十分不解。 “因为……” “阿琛!” 谢其琛突然睁开眼,橘色的天空映入眼帘。 “阿琛!你怎么在这儿?” 谢其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意识到这是池羽的声音。 对了,他在灵山别馆的花园睡着了。 谢其琛坐起来,低头,果然在假山下看到正仰着脑袋看他的池羽。 池羽见他醒了,赶紧对他招手:“快下来吧,万一被其他人看到,怀疑你了就不好了。” 谢其琛静静地坐着,是想起了方才梦中的池羽。 梦中,他对池羽出手了。 用银色的锁链束缚并囚禁了她。 为什么? 他对池羽明明毫无恨意,甚至为数不多的正面情绪都系于她一人,为什么他竟然会对她出手? 池羽见谢其琛还在出神,挥了挥手:“你想什么呢?三家弟子的切磋都结束了,正吃晚饭呢,估计很快就要吃完了,没多久他们就会各自回房,到时候会经过这里的。” 谢其琛回过神,从假山上跃下,落到池羽面前。 池羽帮他掸了掸沾到灰的衣角:“为什么在这里睡觉?对了,这两天扮作侍从可还习惯?” “还好。” “这两日好忙,都没时间同你说话,好在‘面询’的准备都做完了。”池羽笑眯眯地打量谢其琛,“你用这张脸,我看着还真是不习惯。” 谢其琛看着池羽的笑容。 此刻她只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他。 突然之间,心中一阵清风吹过,这两日一直挥散不去的烦躁就消失不见了。 想……伸手触碰她。 想……让她一直这样对他微笑、只对他一个人微笑。 谢其琛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然而,就在此刻—— “圣女大人。” 一个柔和的男声响起。池羽与谢其琛同时转头,便见少年修士张林就站在不远处。 谢其琛微不可查地眸色一沉。 方才放晴的心情宛如是错觉,再次阴云密布。 池羽则怔了怔,而后立刻端出对外的端庄形象,露出个微笑:“你是澹台家的修士吧?寻我何事?” “我是来向大人道谢的。”少年修士奇怪打量一眼谢其琛,“不过若大人正有事,我过会儿再来也可以的。” 池羽回答:“只是在吩咐侍从一些杂事罢了,不打紧的。你说要向我道谢是为了什么?” 少年修士看了一眼谢其琛。 池羽顿了下,说道:“无妨,他是我亲近的侍从,你不必在意他。” 少年修士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这几日在灵山别馆中吃住均是十分舒适,忌口食物虽多,却惊喜地发现至今还未吃到任何忌口之食,而除了饮食外,其余方面也十分合乎心意。” 一顿,少年抬手向池羽行礼,“想来,是大人做了特殊安排吧?” 池羽顿了顿,心中已经对少年修士的身份确认了七八成。
第21章 少年修士道完谢后,池羽与少年修士闲聊了两句。 好不容易引得这位“原书男主”主动前来接触她,她自然想寻个机会拉近关系。 正好少年修士提及他近日在读《叙事体诗选》,池羽便提及她正好也读过此书。 少年修士惊讶:“大人也喜爱此书?” “此书所记录诗篇颇具趣味,自然喜爱。”池羽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收有此书的一本珍藏版,若你需要,我可差人过会儿给你送去。” “那便太好了!”少年修士顿了顿,询问,“对了,不知可否与大人探讨一二《诗选》内容?此书与修行无关,身边甚少有人读,晦涩之处,亦无人可讨论。” 池羽点头,微笑:“你若想,晚些时候可来寻我。” 少年修士欣喜,礼貌地行礼后告别。 池羽心想澹台玦虽然未来是个龙傲天,但这会儿到底还是个小孩,还是蛮好接近的嘛,稍微放个钩子,就上钩了。 正想着,转头一看,却见谢其琛似乎面色有些苍白。 池羽愣了下,询问:“你怎么了?” “许是下午小憩时受了寒……不,没什么。”谢其琛垂着眼,面色淡淡的。 “啊?着凉了吗?”池羽踮起脚,抬手摸了摸谢其琛的额头,“好像真的有些发热。” 谢其琛没有说话。等池羽撤了手,他指尖轻动,是将刚运功烘起的热流消散了。 “唔,你回房歇着吧,我和总管说一下,先不安排工作给你。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去看你。” 谢其琛抬眼看她,透着点病中的虚弱:“你要来看我吗?” “当然。” “但刚才那个澹台修士不是说晚点要过去找你讨论什么诗选么?” 啊,差点忘了这茬。 池羽犹豫了一下,决定道:“我会差人让他先不用过来了,你的病更重要些。” “真的?” “嗯,当然。”池羽揉了揉谢其琛的脑袋,温柔地说道,“你要好好喝药,好好调养。” “我知道。”谢其琛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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