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晕车了?” 江窈看了舒眠一眼,指尖在左手边的控制台上按了一下。车窗徐徐降下,从车窗缝隙中灌入的冷风令舒眠短暂清醒了一会儿,他按着胃部,低声回答了江窈的问题: “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舒眠又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下,片刻后才在江窈安抚他轻拍他后背的动作里,抬起头,虚弱地开了口:“我很少晕车的。”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道: “江窈,你车上的车载香水好难闻,换掉吧。” “行。”江窈应下了,仍旧担心地看着舒眠: “不舒服的话,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要。”一听到江窈似乎是要丢下他,舒眠立刻不答应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浓浓的失落再次席卷了他,他只觉呼吸有些困难,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浮上眼眶,一眨眼便是晶亮的泪珠: “我不要........” 眼看着舒眠的声音都哽咽了,江窈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舒眠最近为什么忽然这么黏人这么反常,又是要闹着生孩子又是要跟着他到处跑,搞得他头很大,但一看到舒眠不开心,还是忍不住去哄: “好了好了,乖宝。” 江窈趁着红灯的间隙,伸出手去擦舒眠的眼泪,轻声道: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哭了,乖。” “.......” 听到江窈赌咒发誓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舒眠才不掉金豆豆了,他吸了吸鼻子,也为刚才莫名的情绪感觉有些丢人,要了江窈的一件衣服后就将脸埋了进去,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了。 像是个筑巢的兔子,找到了柔软的巢穴后,就不愿意再出来了。 江窈也随他去,最重要的是他也舍不得舒眠不开心,所以也没再不识趣地说要让舒眠下车的话,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车开到了江宅。 江窈找了一个地下停车位,将车停了进去。 江宅的停车位很大,甚至比普通的商场停车位还大,江窈停好车后,将舒眠扶下了车。 舒眠还是那副很不舒服的模样,在往主宅走的过程中,还弯腰干呕了好几次。 看着舒眠那副面色不太好的模样,江窈也不知道怎么办。 恰好他们正穿过一片花园,江窈便叫舒眠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休息一下,之后再带着舒眠往前走。 舒眠却知道江窈急着见江名震,总是自己身体再不舒服,也不愿意拖累江窈,于是强作镇定,抬起头对江窈道: “你不用管我。” 他说:“我自己在这里坐会儿,等休息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江窈闻言,不自觉皱眉: “你又不认路。” “谁说的。”舒眠笑:“之前江荨和江瑰成年生日礼的时候,我还是来过几次的。” 虽然那时候才十几次岁,但也到了能记忆的年龄了。 “..........”江窈还想再说什么,但舒眠却一直催促他先离开,还保证自己不会出事,有事情一定打电话给他,江窈这才勉勉强强松了口,看着舒眠,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看完爷爷,很快就回来。如果你要出来,我再过来接你。” “嗯嗯。”舒眠乖巧点头,还用脑袋蹭了蹭江窈的掌心,试图通过这个动作让江窈安心: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窈垂下头,在舒眠的唇上亲了一下: “有事情打我电话,知道了吗?” . 因为太久没有回来了,江窈自己都快江家基本的布局和摆设了,在庄园里绕了一点路,才走进主宅。 他刚走进门,就看见江瑰携着身怀六甲的宁枳走了出来,那面色不太好看,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行李的保姆和阿姨,似乎是要去哪里。 江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叫住了行色匆匆的江瑰,问: “二哥?你要去哪?” “........”江瑰搂着宁枳的腰,似乎一开始还没发现江窈,直到江窈出声,他才抬起头,金丝眼镜的边框折射出一丝冷光: “......江窈?” 江瑰愣住了:“你怎么会来?” 江窈上前一步,余光看着江瑰身边肚子有些大的Omega, “我听大哥说爷爷生病了,所以回来的。” “你.......”江瑰神□□言又止,片刻后反应过来的他有些急了: “你回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呼吸也乱,一旁的宁枳抬头看着自己的alpha,暗示性地推了推江瑰的胸膛,示意他不要凶自己的弟弟。 江瑰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看着江窈迷惑又不解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几秒后,只能努力缓和着自己的语气: “爷爷这边有我和大哥,你没事别回来。” 他强调道:“尤其是别带着舒眠回来。” “......”江窈听着江瑰的叮嘱,又看着对方身后的行李,有些纳闷,但还是道: “好。” 他说:“我就去看看爷爷,就看这一次,十分钟后就走。” “一次也别回来!”江瑰沉下眉眼: “快点回去!” 江瑰严厉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江窈出声,一阵阴凉森寒的声音忽然从背后飘了过来,尾音带着诡异的上扬,笑意淡淡,却在白日里让人脊背发寒: “是江窈吗?” 江窈的爸爸——蓝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江窈的身后,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对方似的,如同暗夜里潜藏随时能讲人拖入地狱、择人而噬的鬼魅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江窈和江瑰的心中同时一颤,身体僵直,几乎不敢抬起头,看向蓝竹烟。 身后的那个男人,是怀胎十月生下他们的人,是一个江窈和江瑰三兄弟幼年时的噩梦——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Omega之一。 蓝竹烟年轻时候端的是一副清丽秀雅的相貌,如同干净的山水画,又似高山上的一捧雪,面如银盆,眼似水杏,眉肖青黛,漂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多年的精神病困扰着他,却未曾给他的容貌添上任何瑕疵,江家三兄弟不约而同地都遗传了他过于优越的相貌,倒显得他们的母亲江云岫的容貌显得过于普通起来。 光是听见蓝竹烟的一句话,江窈的掌心就已经下意识出了汗,汗毛倒竖。幼年带给他的心理阴影然他下意识就想逃跑,然而,却让蓝竹烟一句话,却将他死死定在了原地: “幺儿,过来。” 他许久不见,容貌却未曾大改,站在光里笑着看向江窈,面上一派柔和,但那微笑时弯起的眉眼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让爸爸看着你。” “......”江窈抿了抿唇,只觉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缓缓流逝,拼着最后一口气,道: “我是来看爷爷的。” 不是特地来见你的。 “哦?”蓝竹烟的声音明明很柔和,却仿佛刀割般凌迟着江窈的心脏,令他原本愈合的伤口再度鲜血淋漓: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江窈看着蓝竹烟笑眯眯的眼睛,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心尖,冻的他血液几乎凝结。 往日过于黑暗的回忆又再次席卷上来,江窈心中不自觉沉了下来。他本想偷偷进去,避开自己的父母,不想再看到蓝竹烟那张脸,但没想到,还是被蓝竹烟逮了个正着。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特地下了个套在这里等着他,江窈不知道蓝竹烟这么迫切想见他是想做什么,但他也不想知道。他直觉不对,于是下意识后退几步,边后退边说: “我改日再来吧。” 说完,他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处面对蓝竹烟,转身就想走。 “站住。” 因为背对着蓝竹烟,江窈看不清对方现在的表情,但是也能预想到,他这个爸爸的面色显然不太好看,连语气也沉了下来。 隐藏在正常人那层人皮下的,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魔鬼。 江窈比任何人要清楚这一点。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听见蓝竹烟低沉冷冽的声音: “爸爸妈妈几年没有回来,你就不想我们,不想和我们多呆一会儿吗?” 江窈眼睫颤了颤,垂下眼睑,许久,才握紧了拳头,硬声道:“........我不想。” “为什么?”听到江窈的回答,蓝竹烟竟然也没有特别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反常,才恰恰证明了他并没有像精神病院医生说的那样,病情恢复稳定: “你是为了那个马上要结婚的Omega,要抛弃爸爸妈妈吗?” 蓝竹烟是自负的,也是自傲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也不相信江窈会对自己这个爸爸没有一丝亲情,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难道你那个Omega,比爸爸妈妈还重要吗?值得你抛下几年不见的我们,去见他?” 蓝竹烟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和打趣,似乎笃定江窈会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个小儿子就会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他—— “如果我说是呢?” 然而,下一秒,让他意料之外的话就响了起来,让反应过来的蓝竹烟瞬间黑了脸,表情逐渐变的狰狞: “如果你听不清,我现在可以再说一遍。”江窈转过身,视线落在了不可置信的蓝竹烟和江云岫身上,字句清晰: “如果我说,你和妈妈,确实都没有他一个人重要呢?”
第49章 决裂 在蓝竹烟对江窈仅存的不多的淡薄印象里, 江窈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时候。 幼年的江窈是他所孕育过的孩子们之中最乖、也是最可爱、最柔软的崽子。 江荨天生冷淡,江瑰性子骄傲,江峣受宠任性, 只有江窈,从始至终都乖乖巧巧的, 甚至因为过于想要讨父母的欢心,夺得一点点属于父母的目光和宠爱,所以小心谨慎、畏畏缩缩过了头,甚至大多数只敢站在角落,哭唧唧地看着蓝竹烟抱着女儿,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蓝竹烟和江峣的亲子互动。 江荨江瑰都是蓝竹烟身体健康的时候生下的, 他们在幼时得到过有关父母正常的关注和照顾, 而江峣虽然是在蓝竹烟地产前抑郁时生下的, 但是她受到的宠爱,比任何人都多。 所以从始至终,自出生起就因为身体比妹妹好所以受到忽视和冷待的人, 一直是江窈。 此刻看着江窈冷峻的眉眼, 蓝竹烟不由得恍惚了一阵, 面前恍然浮现出起二十年前的画面。 那时尚才读幼儿园大班的江窈还未曾出落成如今挺拔高挑的模样, 脸蛋白皙柔软, 一掐就留红印子, 眼睛水润润亮晶晶的,像个软乎乎的玉雪团子, 被冷落了也只会如同小狗崽子似的不哭不闹,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但不管蓝竹烟如何对他漠视或者是冷脸以待, 只要蓝竹烟心情好一点, 先是逗狗似的叫他过来,江窈都会欢天喜地地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撒娇地喊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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