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那几个人脸色一变,对视了眼,小声对姜勤说:“这是我们村的王大贵,平日里最是游手好闲。” 每个村里都有这种人,大伙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姜勤怎么知道这人谋害了性命。 他们这般想着,下一瞬姜勤便让人掀开他的衣服,霍然一下,竟然有血痕! “我刚在籍帐上发现了一点朱红,你擦得倒是快,却不知已经浸入了木里。”姜勤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一直装老实的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那人闻言慢慢抬头,朝天笑了声,“还真被你们瞧出来了,切,不过是个人,你不是缺人干活吗,谁来都不一样吗,怎生如何惊讶。” 那人口气十分狂妄,分毫不见杀过人的恐慌。 姜勤看着他的吊三角眼,心下一凛叫人把他关进屋子里待衙役前来。 一顿解释完,时辰已经不早,姜勤指挥着大家一起上山,土壤经过了几近一个月的霜盖,有些已经冻成一块。 这个月他们必须要把雏形变成完成体,而越是临近山下,梯田的板块越是大,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82章 春光三度 立春后本就应该有大雨, 却因为旱灾晴空万里不见乌云,反常的现象愁坏了不少人, 坐在树底下乘凉的大伙, 拿着竹帽扇着风连连叹气。 姜勤遮掩前额去看放光的太阳,猜测这旱灾不会短,现在只能盼着坡式梯田早日完工, 也许这样能收到第一季稻谷,即便到时候第一季不是优种, 也能有时间再调整,第二季稻谷的下田,就是丰收的开始。 四月初是最后的期限, 姜勤不敢耽搁,又是一番威逼利诱用了个遍,大伙懒散了一个年的惰性在姜勤的演讲之中再次高涨, 更有甚者还打算加工时, 就为了多拿一贯钱。 日子如指尖的流沙片刻就滑去,为了让大家安心,姜勤每次比他们都早到,吃饭一起吃,晚上比他们晚离开。 中间没人说过姜勤一句, 于策一直在边上陪着他,还有周云、郑惮每每都送些热食过来,又担心他身体垮掉,晚上回去还煲汤给他。 开始姜勤还觉得过于隆重,直到周云悄咪咪问他:“你有了几个月了?” 姜勤一默, 看着手里香喷喷的鸡汤,瞬间觉得不那么香。这也提醒他一个事实, 之前他假装自己怀了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解释,他就说为什么郑惮这阵子看他老是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没了之前的玩闹之意。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姜勤喝了口鸡汤道:“我没怀。” “什么?!!!” 周云惊叫一声,差点惊破他的耳朵。姜勤心虚地往旁边挪挪,小声道:“我之前被药伤了底子,没那么好怀。” 周云一听,惊讶立即转化成了生气,“谁给你下药了?” “哎呀,那个都没了,还说这作甚。”姜勤不想提起那事,不过就这样避开也没什么,他自认为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人。 周云见他一幅不以为然的模样,心下更是生气,说话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他用气声道:“姜勤啊姜勤,你是哥儿,哥儿不能生子这怎么行!” 周云气得跺跺脚又问:“你家于策知道不?” 姜勤真没觉得什么,点点头,“知道啊。” “那他还让你这样?没吃什么药?” 姜勤想了下摇摇头,确实没让他吃药,不过...... 他忽然想起之前做的时候,隐约听于策说过,只要肯耕耘,一定能怀上。 一想到那个狠劲,他赶紧摇摇脑袋,脸颊倏然染上了绯红,当即喝完汤回到厨房里洗碗。 周云看着眼前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顶着个大红脸进去,一扶额,觉得这家人是真的都挺奇怪,这不孕的事情就是放在哪都是个大事,结果这家人倒是一点不在意。 不知为何,周云愤怒之余,还有些艳羡。 日子进入二月,远处的鸟啼声渐起,绿树发了新芽,去岁干枯的草茬现下已经长出了新绿,一时间村落山野间呈现出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像是没有这场旱灾一般,环境看似并没有变化,却只有人在遭难。 坡式梯田由雏形慢慢演变成了精细的模样,像是挑掉了表面的尘土露出里面最真实的样子。 开始人们认为这玩意顶多是达官贵族们的小把戏,他们总是爱玩一些看起来不错实际上半点用都没有的游戏,但随着开垦的加深,随着每一组的人开掘后,他们每下一层地皮,就会发觉,这和以前的并不一样。 每一个弯道都恰如其分,每一个田埂的设置都像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样,不会超出一点,可大伙都知道,这不是老天爷的安排,是那个叫姜勤的哥儿设计出来的。 完工的日子愈来愈近,姜勤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放在原来的世界,这算是他第一次完成的大项目,放在这里,这是他第一个拯救人民的举措。 当然这中间若是没有于策的帮助、朋友的陪伴,他可能没办法做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竣工那一日,县令一大清早就驾马车前来,与之同往的还有一些官员、员外,像是古代的剪裁礼。 姜勤今日换了声漂亮衣服,将青丝挽起来做成发髻,而后插上了于策送给他的簪子,那簪子桃花的模样,在阳光的照耀下粉嫩欲低,如同初开在枝头的花苞,更是衬得姜勤容貌清丽动人。 姜勤从屋子走出来的时候,于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姜勤摸了摸头顶的簪子,瞧着于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不好看?” 这厢话于策还没接住,后头的周云便一把拥上来握住他的臂膀,上下看了好几眼笑道:“姜勤,你今天真的打扮得漂亮到山上的花都得凋零。” 姜勤被他的话惹笑,发梢的簪子跟着主人的颤动晃了两下,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风情,心里的紧张也被冲淡。 “你少贫,你今天也不错。”姜勤碰了碰额间的花钿,看得出周云也很重视今天的事情,一时间心里更是感动不已。 于策今日也收拾了一遍,眉眼间更是俊秀,倒是不像个莽汉了,身侧的郑惮一声琳琅满目,活脱脱一个散财童子。 四人一同去了山脚下,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去短工外,达官贵人更是不少,小厮和护卫挤在一起,一会警惕着周遭的动静,一会又忍不住去看那座山脉。 几人过去的时候,有一个眼尖的小厮赶紧回头叫了声自己老爷,转眼间,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姜勤这边。 郑惮在人群中见到了自己的爹爹,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腿,“爹爹!” “惮儿。”县令摸了摸郑惮的脑袋,一把抱起他走到姜勤面前,柔声道:“惮儿给两位添麻烦了吧。” “没有,他很乖。”姜勤笑道,两人就这么寒暄了片刻。 站在山前的一个礼官突然敲响锣鼓,锣鼓带起鼓声,一阵接着一阵起来,片刻后安静下去。 “吉时到!”礼官唱诵了一声,县令把郑惮放下来,引着姜勤走到前头,周围的人群避让开,待看清了姜勤的模样后,人群里爆出一股倒吸声,似乎没想到把这座山造出来的人竟是个这般年轻的哥儿! 这边有了个习俗,万事开头都得选个吉时,请礼官礼炮,来来回回唱诵好几遍山神爱听的话,保佑明年的收成。 姜勤等人站在县令身后,肃穆地听着礼官的唱诵,周围人更是噤声,半点声响不敢发出。 唱诵结束,便有穿着红色衣裳的礼官拿着一根竹竿出来,上头系着长爆竹,火桶一点,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跪。” 众人跪下去磕头。 “再跪。” 一连跪了三下,众人才从地上起身,也到这里,一切才算完了,迎山大典结束,众人这才开始正大光明大量起这座可以称得上‘鬼斧神工’的山脉,曲曲弯弯的田道,一块一块的田地被分割地均匀,像是婀娜多姿的侍女,尽情摆弄着她的风姿。 众人无不因为这个场景而感到震撼,却一时又无法形容出心中的感受。 若不是县令提早邀他们来此,他们根本不想来。 但幸亏县令心里惦记着他们,邀他们前来,不然他们永远不知道还有这种美景可得。 县令掏了腰包攒出了一个宴会,就在村里办起来,谁都能来吃,这又高兴坏了不少人。尤其是村子里的,原先所有质疑的、恼怒的、恨不得吃姜勤肉的,在这一瞬全部消失,取而代之是荣耀。 这可是县令,县令亲自来他们村里面做席面,那么多有钱人全来了。看着那群服侍达官贵人的小厮都忍不住挺起腰板,他们可是受过嘉奖的村子,和普通农汉子可不一样。 晚宴开得极大,姜勤又是万众瞩目的人,劝酒的、要来敬酒的大有人在,即便有于策在边上陪着,毫无例外地,姜勤还是喝醉了。 但明眼人走看得出来,姜勤是真的高兴。 一阵杯盏交错,众人散去,桌边的东西被小厮清理掉。 于策扶着站不稳的姜勤回到家,周云和郑惮跟着县令回了城里,院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勤靠在于策的怀里咧着嘴笑,微微的酒气并不难闻,悠扬地飘在两人的鼻息之中,熏得人直迷糊。 回了家,姜勤半迷糊半清醒地睁着眼,看了眼昏暗的灯光,又将目光移到帮他脱去衣衫的于策脸上。 于策的眉眼宽阔,那双眼睛锐利,睫毛很长,光在他眼下打出一片阴影,眼眸流转只让人觉得像是一把未开锋的剑鞘。 姜勤抬起手指细细描绘着于策的眉毛,然后覆盖住他的眼睛,感受着长睫在自己手心颤动,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从手心慢慢窜上来。 “姜勤,你在做什么?”于策拉下他的手腕,一双眼睛浓得骇人,声音沉沉像是钩子吊起了姜勤的思绪。 姜勤盯着他的眼睛,脸一红,他们之间不知道做过几次,对这个眼神他一点也不陌生。 “没做什么。”姜勤小声说,耳畔直到脖颈都赤红一片。 于策见他这般受惊的模样,低头笑了声,拿起他的手腕在嘴边亲了亲,撩开他前额的发丝,哄着道:“你做什么都可以。” 姜勤的眼瞳倏然睁大,急急忙忙坐起身来,挽起的发髻半散在肩膀,一双嫣红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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