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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栖谷沉下脸，开始沉默。 洛向阳起身，缓缓地跪在他面前说：“师尊，求您了。您要是死……刚才那个青凤不是说了吗，活着说不定就会有转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对，”柳栖谷告诉他说：“有的人死了，犹如活着，就像你爹；有的人活着，不如死了，就像我。而且我就算修为尽废，也只会沦为凡人，又不会死。” “可想杀你的人排着队呢！道门的！魔宗的！甚至是佛宗的！还有那个躲在暗处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劫！” “你一说到这个佛宗，我就更不能走了。你身上有他们的佛骨，他们肯定要把你抓去当和尚。” “那也好过您因我而死啊！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死了，以后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我吧……”柳栖谷思忖道：“想喝点酒。”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都不喝酒了。” “是啊，但这个我多半会反悔。” “我帮您买，你回魔宗喝个痛快，怎么样！” 柳栖谷看向他，在时昏黄的烛火下，总觉得看不太真切。他说：“你说这人死后，究竟会去哪里？有时候我总分不清我身处在何处，我想这样也极好，起码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可以尽情地去追求我原本没有的自由和勇气。 “我已经死过一次，年纪轻轻就死了，最后落得个他妈的死得不算太安详！” 说到这，洛向阳见他眼中渐渐燃起了怒火，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师尊发火了，又听柳栖谷说： “都到这里了，我还要畏畏缩缩，苟且偷生，活成个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徒弟，人活着就要战！要干！要狂！从我踏出魔宗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他说得有点急，说完后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洛向阳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两口水后又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我就这样死了，那也是我自找的。” 洛向阳问他：“既然您说要战，为何每次干架的时候您都想逃跑？” 柳栖谷摆摆手，“那不叫逃跑，那叫合理选择自己的对手，不是每人个都值得我们与之开战。” “哦……”洛向阳静静地思考着他的话，许久之后复又问道：“师尊，什么是自由？” 柳栖谷说：“我觉得自由应该是，有得选。” “那勇气呢？” “敢选。” 洛向阳又静默了片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劝您回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带着您去佛宗。” 柳栖谷笑道：“这就对了嘛。说明白之后，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沟通最重要。你别跪着了，赶紧起来。” 洛向阳起身坐到他对面。 柳栖谷唤道：“向阳啊……” “嗯？” “其实有个人陪着一起游历人间是件很幸运的事，起码比一个人形单影只，踽踽独行来得幸运。所以你不要觉得你在拖累我，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还要拖累你。” “好。” 柳栖谷欲起身：“那……既然没事了，我就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洛向阳率先站起身来，“您伤得那么重，还是我出去吧。” 柳栖谷又坐回去，对他说：“也行。” 洛向阳：“……”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柳栖谷向他点点头，洛向阳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后，洛向阳看着车厢思忖道：“怎么总感觉，他就是在等这句话……” 次日，柳栖谷舒舒服服地从宽敞柔软的马车上醒来。 他这一觉睡得非常死，他受了内伤，修为了损耗了七层，靠打坐调息已经练不回来了，只能靠睡着来养养精神。 出了马车后，见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央。 洛向阳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在火堆旁烤着鱼，好像烤得不错，闻上去还挺香。见柳栖谷出现，愤愤地朝他大喊道：“您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柳栖谷感受了一下它的位置，摇着折扇走下马车，笑道：“它进城了，今天跑得还挺快。徒弟，接下来咱们要去天墟城玩玩。”
第39章 我才不信 柳栖谷去小溪边洗漱一番后, 在洛向阳身边坐下。 洛向阳取下一条烤熟的鱼，用树叶包好，递给他。柳栖谷接下后闻了下, 尝了尝, 味道肯定是比不上烧烤摊的烤鱼，但起码能吃了。于是对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洛向阳表扬道：“技术突飞猛进, 很不错。” “那是，”洛向阳挑眉道：“好歹我练了一早上, 这些都是给您烤的。” 柳栖谷觉得自己并不想连吃几条连盐都没放, 还满身是刺的小鱼，对他说：“你也吃点。” 洛向阳撇着嘴角摇头，“我才不吃, 难吃死了。” 柳栖谷：“……算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它, 再耽搁说不定跟丢了。”说着把鱼放到地上，赶紧站起身。 洛向阳问他：“您也觉得很难吃？” “不是你的错, 是鱼的错。” “我也觉得，我烤的狼就挺好吃的。” “那以后回森林咱们再打头狼烤来吃。” “好呀。” …… 两人乘坐马车赶到天墟城城门口时, 天色已晚，寻着它的方向, 他们来到了一家青楼门口。 洛向阳驾着马车，问正坐在马车里看着牌匾上“不思归”三个大字的柳栖谷：“师尊，这里看上去挺热闹，咱们也进去瞧瞧？” 柳栖谷收回目光，挑起车帘后, 用扇子指着前方挂有一条写着“思乡客栈”的灯笼的地方说：“客栈才是歇脚的地方, 去哪里。” 洛向阳说：“那咱们先去这楼里转转, 看有什么好玩的，再去客栈也不迟啊。” 柳栖谷问他：“你真想去？” 他点点头，目光一直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 老鸨见了他们的马车豪华大气，摇着团扇笑容满面地走到马车跟前，向车上的柳栖谷招呼道：“公子这是初来天墟？” “是，”柳栖谷说。 “那您可来对了时候，今晚咱们不思归的白雪姑娘初现真容，许多潇洒风流的公子哥几个月前就在苦苦期盼着这一刻。还是公子您有福气，一来就赶上了。” “这么说，进去看看也行。” “好呢！公子里边请——” 洛向阳又背上了他的书笈，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栖谷向边，向楼里走去。 里面果真是人多，几乎是将整个一楼大堂舞台周围的地方都围满了，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他们花重金在二楼寻了个不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舞台正前方。 落坐后，跑堂的伙计送来了一壶好茶。不久，就见一个年轻漂亮的黄衣女子走上舞台，对大家说：“还请各位客官静一静，咱们冰雪姑娘马上就要出场了。” 周围的人果然安静下来，她退下后，就听见一道如高山流水般清澈的女声唱起了一舒缓的歌谣，伴着歌声，一个身穿冰蓝色衣衫的蒙面女子从而降，落到舞台上后，摇曳着玲珑有致的身姿，跳起舞来。 洛向阳双眼放光，趴在栏杆上看得兴致勃勃。 女子跳完一段舞之后，向大家行了个礼，缓缓地揭开了面上的面纱，只见她肤光如画，眉目如画，唇若丹霞。静静地站立在这浊世之中，却好似置身于飘渺仙境，直叫人见了心向往之。 “哇——”洛向阳情不自禁地发出声感叹来。 柳栖谷用扇子挡住他们的脸，小声问他：“好看吗？” “好看！”他笑道。 “喜欢吗？” “喜欢！” “想要吗？” 他渐渐收起笑容，问柳栖谷：“为何想要？” 柳栖谷收起扇子，指着下面的人群说：“你看看这些男人，你看他们的眼中，哪一个眼中不闪烁着腴囍贪婪？哪一个又不是想将这看上去清冷如谪仙般的女子，拉进自己的怀里？” 他看向洛向阳，问道：“你呢？” 洛向阳看向那女子，复又看向他，眼神在他俩之间游走了好几轮。突然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搂着两个女子从他们旁边经过，路过他们身旁时，男人还在一边一个女子脸上亲了一口。 洛向阳“噌”地一下站起身，脸开始发红说：“师尊，我感觉这里不对劲！” “你现在才感觉到？”柳栖谷笑了笑，在他旁边小声说：“这本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洛向阳一把拉起他的手，“咱们走！” 挤着人群走出不思归后，洛向阳不停用手扇着臊红的脸，强咽了下口水，问旁边的柳栖谷：“师尊，您知道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知道啊。” “那你还带我进去！”他突然吼了一声。 “别生气嘛，”柳栖谷替他扇着风，“去见识见识不也挺好。” 他瞪了柳栖谷一眼，嘀咕了一句：“我看就是你想去那种地方。”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客栈。 青楼的伙计将他们的马车牵了过来，柳栖谷牵着马车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客栈。 洛向阳走到柜台前，像模像样地说：“公子我要一间天字一号房！” 掌柜先是一愣，随后陪笑道：“客官实在抱歉，天字一号房已经订出去了。” 洛向阳抓了一把金珠拍在他面前：“那就二号！” 掌柜为难地说：“二号也没了。” 洛向阳皱眉：“三号呢？” 柳栖谷笑了笑，把他往旁边拉了一把，问掌柜：“还有什么房？” 掌柜叹息着摇头：“二位客官，实不相瞒，咱们客栈的房间早就被来看白雪姑娘的客人订完了，没有客房了。” 柳栖谷碰了碰身边的洛向阳，“走吧。” 洛向阳把拍出去的金珠又都收了回来，出了客栈，拉着书笈背带走在他身后垂头丧气地说：“师尊，我们今晚住哪里？” 柳栖谷说：“先去下一家客栈问问。” 夜幕低垂，洛向阳驾着车夫错着月光不快不慢地行走在已无人走动的大街道上，寻找着下一家客栈。 突然，几个蒙面黑衣人无声地从天而降，个个举着刀拦在他们面前。 洛向阳勒住马，对车里的柳栖谷焉哒哒地喊了声：“师尊，您又有仇家来拦路了。” 柳栖谷挑开帘子一看，“凡人？开玩笑，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是本座的仇人？” “他那么为什么拦咱们？” 柳栖谷耸耸肩，“谁知道呢？不用理他们，直接走吧。” “走！”洛向阳惊道：“您昨晚不才说过要战斗吗？他们都主动欺负咱们了，直接砍死算了！” “别闹，”柳栖谷说：“修行者杀了凡人是要被通缉的，到时还要被其他修行者追杀，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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