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曾与我说主令如山,你倒是好,宁死违抗也要把自己送到我这床上来,” 柳承午闻言骤然变了脸色,柳栐言好不容易逼得他动摇,语气便愈加强硬,不依不饶地追问到, “何必如此,柳承午,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何必如此... 柳承午听到这里,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若是以前在王府时遇上如此事态,他定是向王爷询问是否要找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把自己送出去,即使违背主人命令也不后退。 若是普通的下属身份,他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柳承午浑身发冷,这才惊觉自己所作所为到底在毁掉什么,他竭尽全力隐瞒了两个多月的心意,便是与主人同住同行也克制着没有显露出分毫,本以为能够长久如此,结果竟像这样亲手推了个破绽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知道主人心中早已有了心爱之人。 如果不是听到主人拒绝,不愿用谁来做那位名为单锦的女子的替身。 如果不是心中艰涩自知无望,卑劣到希望能用这种方法换得与主人的一夜亲昵..... 可他怎么能走出这样的错路,他怎么能够对着主人如实回答。 药效渐高,柳承午被摁在肩膀上的手烫的一个哆嗦,却仍是咬着半个字不说,柳栐言本就忍的辛苦,现下与柳承午贴的近了更是难受,心中怒火不由盛上几分,几乎是逼到他眼前恶狠狠道, “我现在可难过的很,你要不说,莫不是想看我挨一夜?” 柳承午闻言不敢置信地看他,那眸光惊错,满是未掩的哀恳。 要说柳栐言活过两世,觉得最傻的莫过于拿自己的命要挟他人,毕竟连他的生身父母都能将尚幼的他丢弃不理,更何况是那些不相干的,人生在世,哪会有谁为了他而不管不顾,但现在他却忍不住逼问个不停,只想知道柳承午为什么愿意做到如此,是为名为利,还是因主威仆责。 柳栐言被体内汹涌而上的药劲折腾的面色不善,那人却更加难挨似得,脸色煞白一片,只哀求地望着他,柳栐言半点没松下神色,仍无波无动地冷眼与其对持,柳承午慌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而主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因强忍药效微微发着颤,每一下都令他疼的不知所措, “主人...” 他挣扎着求了一声,见主人铁了心的要他开口,自知无法躲闪坚持下去,只得放弃地闭了眼睛,再睁开时,一颗心已冰凉的如坠深渊, “.....因承午......因属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第一句逼出来,后面的就顺当的多,柳承午咬着牙将自己不堪的念头袒露在主人面前,忍不住瑟瑟发抖, “...因属下对主人.....动了妄念.....罪无可恕......不配再侍于主人身侧......” 一向如水清冽的眼睛里已满是绝望疼痛,柳承午将手攥的死紧,指甲极深地掐入掌心,却半点抵不过心里的苦楚,只颤着声把自己推进无处可逃的地步里去, “属下知罪,不敢奢求主人原谅...但求主人,求主人先用属下.....解了这毒.....再做遣离.....属下......属下.........” 话至如此,已再无退路,柳承午终是撑不下去,避开了与柳栐言艰难对视的眼睛,死命着咬破嘴唇堵了低呜,溢出满口的血。 柳栐言便愣住了,先前中下的清欢仍肆意横行,现在却觉不出什么来,只晓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茫然,登时亮晃晃的一片。 他在恍惚间见那人嘴边溢出了血色,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将拇指摁进去抵了咬合的力道,柳承午自不敢再施力,只颤巍巍地抿着,眼眶已红了一圈。 柳栐言就着这姿势愣愣的,过了好半晌才反应回来,他收回手瞧着那人,哑着声一字一句的问, “你喜欢我?” 短短的一句话如同有千斤重,压的柳承午喘不过气,他僵着身,艰难地点了点头。 柳栐言看他一副等待判决似得绝望黯然,仍有些迟疑,便学着那人的习惯用力咬了咬嘴唇,终被疼的清明了一些,明白自己并非被药劲闹的出现幻觉,迟疑便转成了不可思议, “你喜欢我...” 柳栐言低声呢喃,停在那缓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过来,脱力似得慢腾腾俯下身靠在那人肩膀上,极轻地笑了一下。 柳承午本因主人靠近过来的动作僵的更加厉害,忽听得离耳极近的地方传过气声一般的浅笑,整个人都颤了一颤,还没想出这是怎么了,他的主人却缓缓开了口, “倒是我糊涂,以为你只是尽忠职守,半点其它的都没有,” 柳栐言就着这姿势埋着笑了好一会才重新撑坐回去,柳承午心中苦涩难抑,没成想一抬眼正撞进主人的眸子,却不见半点冷漠厌恶,反倒沉了明月般的笑意在里边,丝丝缕缕,温柔缱绻,柳栐言似乎想着什么稀奇,又忍不住漏出一声笑来,勾着嘴角望着他道, “我喜欢你,你便也喜欢我,上天对我倒也足够温待。” 那娓娓落出的句子滑入烛台软光,等领悟过主人话里的意思,柳承午猛地睁大眼睛,惊愕失措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以为这般肮脏心思令主人知晓,该是被百般厌弃,连远远守着的资格都没有的了,何曾想过竟会如此,如此... 他心里不信,便死死瞧着主人的样子,觉得哪怕是梦,维持一瞬半刻也是好的,谁知瞧着瞧着一时不抵,从通红的眼角滚下泪来,柳栐言用指腹替他拭掉,轻淡的问了句怎么,便让柳承午彻底丢了维持,低低呜咽出声。 他自认等主人对此有所察觉,自己定再无挽回的机会。 那些温柔围护,耐心安抚,每一滴点都是莫大的恩惠,担的他抵上性命感激报答,可谁知慢慢积累缓缓相叠,等意识到时,竟已成了这般的心思,而他虽被惊的手足无措,却仍是擅自隐藏欺瞒了下来。 只因这私心一起,便再不愿被主人误解,不愿让主人失望,不愿...遭主人离弃。 何等不堪,心中虽万分自责痛苦,竭尽全力的想要抵挡抹消,但只要主人触碰靠近半分,就又抗不住的沉入更深。 一边珍惜,一边畏惧,直至败露的时刻到来。 怎会想到最终得的却是个连梦里都无法奢求的回应,教他如何能信...如何敢信... “主人...主人.....求您,只此事...只有此事,求您莫戏弄属下.....” 若是玩笑,如何是好。 若转眼打翻,恶语斥责,其间的起伏绝望,如何承受的住。 柳栐言见他哀着声低求,只觉心软无奈的一塌糊涂,连牵起的笑也带上了几分疼, “哪里会拿这个戏弄你,柳承午,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物件,一柄随身带着的利器?平日里用着顺手,钝了便可直接丢弃?” 他这个做主人的有了念头倒没什么,可那人妄自菲薄惯了,怕是添一分思慕便要受十分煎熬,自己怎的就看不出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都愿放在身侧,什么人都好拿来捉弄?要真说起来,我俩谁先喜欢上谁还不一定呢。” 柳承午终于安静下来,没什么动静地躺在那听他说话,只黑漆的眼里又慢慢浸了一层水雾上去,湿润着如同隐了点点光芒在里头,让人下意识想去触碰看看,柳栐言这般想了,便也准备这般做,只是还未等实施,却是被体内突然剧烈无比的药劲弄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跌进烈火般的痛苦里。 他倒是忘了,先前不过是知晓那人心意时太过惊讶,以至于连身中的药都能忘过去片刻,可片刻到底只是片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拉回注意力后,比先前还厉害的药劲就再无忽略的可能,而这内里燥热难耐,忍受之下,没一会就气息混乱,灼热的渗出汗来。 见主人明显是在难受,柳承午猛然反应惊觉,再来不及管自己是不是逾越,一门心思想去解主人的衣带,可又急的总是不对,哆哆嗦嗦的,怎么都解不开,柳栐言喘着气,一边把那不住颤抖的手捉住,牵引着按在床褥上, “...不要慌,不要慌,” 柳栐言沙哑着声重复,不知是在跟柳承午说还是跟他自己说,想他辗转两世才寻着个愿意置在心里的人,现下哪里舍得由着药效折腾欺负,他眯着眼睛忍耐压抑,本是原主修出来的没什么作用的内力被他一周周强行运着,使得每一丝脉络里都抽搐般地疼。 可他怎么能停,若放任不管被淹没理智,凭那人对他的隐忍顺从,又何止是折磨这么简单,柳栐言不愿如此,因而怎么都不肯松,忍着痛去引那内力反复周转,最后竟在执念下无师自通,生生把药物翻腾起的暴虐压制下去,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承午阿......” 药力的影响减轻消弱,他低下头作势要去咬那人毫无防备的脖颈,柳承午还惦记着主人中的毒,突然被人逼近要害,登时本能地紧张起来,吞咽着使那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柳栐言瞧在眼里,便忍不住笑地轻吻下去。 长夜漫, 月色映在如镜的水面上,那般温柔。
第66章 ★番外 【旧日】 夜里头降了霜。 细小的冰花还没遇暖化去, 只干净地凝在草叶上边,即便空中一片清明无云,但在秋季的日头彻底升起之前,四周散不去的霜寒仍旧冻人的厉害。 朱莲悦从被褥里挪出来, 尚未转亮的天色朦胧地印在窗纸上, 因着这会时辰实在早,便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们也尚未起身, 屋外自然是一片寂静。 由于落霜的缘故, 屋内的温度在她感觉已经比秋时该有的要低了许多, 不过是翻身坐起的这么一段时间,朱莲悦露在外边的手指已经因为寒意侵袭微微泛起红来。 她对着手心无声呵气,接着就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地换起衣裳, 这会才过寅时不久, 天空间连黎青的微芒都还没染上,而与她同屋歇息的姑娘们少说也还要小半个时辰才需起身, 朱莲悦不想提前扰醒她们,手上的动作便轻上再轻, 一直到收拾妥当推门出去了, 才终于放松下来地深呼一口气。 比起屋内, 外边显然凉意更重,朱莲悦拿冷水洗漱过一番, 哪怕起的再早, 也被激的彻底清醒过来,她沾着水拢清楚鬓边碎发,沿着不知走了多少次的过廊和石子路寻到灶房, 里边还未有人来生起炉火, 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朱莲悦没寻到拾一也不意外,只借着夜色又探了几处那人常去的地方,最后在用来堆柴的后院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周遭安静,好在此处着实偏远,从里头传出的劈柴的落响并不会吵到哪里去,朱莲悦远远看见拾一身边有一小堆模糊的阴影,想来该是劈好的木柴,便猜得他是已经做了许久,因而更为无奈地叹了一声,不偏不倚地朝他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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