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那场动荡四方的仙冥大战,君渊分明命悬一线、遍体鳞伤,连巫医也断言恐怕难以痊愈,没想到……他的修为竟还是如此强悍,甚至比以前更胜! 刀锋泛起寒冽冷光,倒影着君渊那黑沉到发紫的眼眸,“交代清楚。” 明无魔宫戒备森严,佛恶殿更有灵界法场,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南一。 “尊上息怒!”凤诩不敢再隐瞒,忙将相遇过程一五一十托出,求饶道:“老子只是一时糊涂,绝非有意,更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看上了这人的先天仙灵,所以想抢来献给尊上。” 锋利刀尖只距凤诩的眼睛半寸,君渊说:“只是如此?” 凤诩的后背不自觉惊出一层冷汗,硬着头皮道:“老子没说谎……” “鬼王凤诩,三界人称夺命刹。”君渊半阖凤眸,将他的恐惧尽收眼底,缓慢道:“平生有个独特爱好,最喜欢青春漂亮的男女,剥人皮囊,以供收藏。” “……” 龌龊心思被一语道破,凤诩脸色煞白,“尊上明鉴!老子绝不敢冒犯,只是想抢人来献给尊上!” “还敢说谎?” 君渊轻勾指,一瞬间,手背处的曼陀罗图腾犹如鲜活盛放,泛起瑰丽血色,遽旋狂澜的黑羽魔息漫天四坠——凤诩只觉灵海骤炸、心如刀绞,哪怕他抱头翻滚,死死咬牙,却仍撑不住那种蚀骨钻魂的疼痛。 “是、是老子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想要……剥他的皮囊,他太漂亮了,就应该被老子剥皮做成收藏品!!” “漂亮的人……就应该被做成收藏品。” 明知死路一条,凤诩却难以控制,双唇颤抖,一字一句往外蹦:“若非有个元婴期的医修提议交换!老子早就扒他的皮了——” 君渊独有的「魔念引」,能够调动、利用人心底最深处的邪念,把人轻易陷入平生最恐惧情绪,控于鼓掌之中。 曼陀罗花瓣微旋,鲜活若真,光芒诡艳。君渊冷眼看着他疼得满地打滚,却毫不心软,“鬼王殿下爱好独特,也是时候该改一改了。” 卫雪临一挥手,暗鸦卫便将早已吓僵的众人引出殿外。 剧痛让凤诩神智不清,冷汗淋漓的喘息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君渊淡道:“还施彼身。” “你、你敢……”恐惧之下,凤诩终于撕破了表面那层恭顺的皮,“君渊,老子已经道歉了。你不能,你不能这样……谁敢碰我……老子今天就杀了谁!!” “滚开,不能碰……谁也不能碰老子的皮!!我看谁敢……” 鬼王凤诩。 生平肆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软肋,也是他最为恐惧之事——皮囊之相。 多年前,凤诩曾出生古国皇室,天潢贵胄,备受宠爱。 然而等他到了及冠之龄,却因为天资聪慧,惹得他的亲皇兄、太子忌惮。那时的皇太子权势滔天,为争龙位,不惜兄弟相残,设计将凤诩囚禁于地牢……生剥皮囊! 这是古国里最残忍的一种刑法。 …… 极为可怖。 最后,皇太子还利用这幅皮囊,假扮凤诩,乱党谋逆,毒杀亲父,而这千古骂名,永久的落在了凤诩头上。 他心生不甘、愤怨滔天,最终堂堂的天之骄子死后竟化为厉鬼。 虽然凤诩历劫磨难,成为鬼王,报仇雪恨。但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剥皮之痛后,他不愿再回想那段陈年旧事,更不敢面对本相,慢慢竟养成搜集皮囊供己所用的习惯。 所以,凤诩最惧怕、最不愿面对的并非生死,而是有人要剥他的皮! “本尊,有何不敢?” 君渊眉梢微抬,眸色漆黑如烙,未有半点波澜,却引得凤诩从心底升起一股胆颤的惊惧。他知道这话绝非玩笑,因此虽愤恨,虽恼怒,面上仍旧不住求饶。 “再也不敢了……尊上,放过老子这一回,就这一回……” “你要怎么罚老子都行,不能、就是不能剥皮!!” 可怜模样与以往的跋扈态度判若两人,令人心生不忍,可惜……凤诩遇到的是君渊。 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暴君。 求饶只会让他觉得厌烦吵闹。 殿门闭合的最后瞬间,绮罗透过空隙,隐约看见龙魇刀锋贴上了凤诩的脸。 随即—— 殿内传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嚎。 …… 南一做了一个梦,梦里,往昔如昨。 梅雨季节。 淅沥细雨轻敲黛瓦,滴滴答答的落入明亮水洼,咸湿的泥土味道一点点弥漫在焦躁月夜。 佛恶殿内,朱红纱帐被风吹得鼓动飞舞,胆颤心惊的宫人跪了满地。 君渊坐于高位,英俊侧脸隐入昏暗阴影,不辨神情,却显得份外冷漠。忽而,他起身,脚步停在纤细身影面前。 修长骨指粗暴掐起那莹白下颌。他说:“本尊再问你一遍,你对百越做了什么?” 南一摇头,脸色苍白又倦怠,眼尾还泛着湿漉漉的红痕,“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为什么要说谎?”君渊的声音冷淡如霜:“百越近日身体孱弱,你此番举动,是不是想要他的命。” 质问语气与轻蔑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南一。 他也不知从哪生出勇气,突然用力去掰君渊的手指,滚烫泪珠顺着脸颊蜿蜒,瞬间砸湿了锋利冰凉的鸦戒。 他终于将强忍一晚的话宣泄出口:“你明明说过,你说过,要我今天在这里等你……我等了你好久,可是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君渊不为所动的说:“你觉得自己没错。” 转瞬,南一被一阵大力摔在地面,他咳得眼尾泛红,浑身发颤,抬头,隔着朦胧泪光撞上君渊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恍若在看一个死人。 “跪着反省。” 有巫医急急忙忙的从内殿奔出,喊道:“尊上,百医修醒了,正在找您。” 君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南一,低着头,浑身湿透,孤零零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面。 雨越下越大。 风终究吹熄了昏暗烛台。 鬃狼也甩着鲜亮的皮毛跑进廊下躲雨,它们喘着粗气,呲着犬牙,眼里透出猩红光芒,恶狠狠地盯着南一。 仿佛下一刻。 就会冲上来将他咬碎。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南一开始害怕鬃狼,也怕黑……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把攻绑起来了!来吧!揍他!
第6章 心境初生变 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南南。” 一道清冷低哑的嗓音倏然入耳,总算将南一拉出深深梦寐,他睁眼,感觉到有温热指腹正拭脸颊残留的泪痕。 视线缓慢聚焦。 是君渊那双深邃似墨的眼眸。 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涌进脑海——南一惊慌撑身,动作太急,不由涌起一阵强烈的晕眩感,闷声剧咳。只咳得双眼盈盈,脸颊泛红,待看清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梦多秋的寝殿。 君渊轻拍他后背,缓道:“没事了。” 南一垂眸,看清了面前那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如兰如竹,曾为他穿衣,教他写字,掌住他后脑大力吮吻。 也曾握过锋利龙魇,扼住他脖颈…… 白皙间染着罪恶的红。 “别碰我!”南一几乎是反射性的往后退,蜷缩到墨榻最边缘角落,神色惶恐,“你、你不要过来。” 君渊僵硬了一瞬,气氛仿佛凝住。 “南南,是哥哥。别害怕。”君渊单纯以为南一只是尚未清醒,所以行为过激,根本未想南一害怕的源头就是他。 南一颤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黄泉域。”君渊摩挲着鸦戒,说话很慢,似在沉思:“鬼王在黄泉域恰巧遇见你,垂涎于仙天仙灵,便将你带回妄渊,想在祭祀典礼前献给我。” 南一脸色煞白,匆忙垂眸,丝毫不敢再直视君渊冷淡的双眸。 他竟然被鬼王抓住,并且还献给了君渊? 荒唐至极!! “南南。”君渊靠近了些,却没再去碰人,冷道:“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自决定逃跑那一刻起,南一便清楚逃跑被发现的后果很严重,背叛君渊的人,历来下场惨烈。 但他没想过这么快,分明才离开妄渊一天时间而已……此刻面临君渊的质问,南一紧张到长睫发颤,骨血冰凉,仿佛面前人根本不是昔日爱侣,而是洪水猛兽。 若君渊得知他逃跑的真相。 又会……杀了他吗? 南一不说话,消瘦下颌却被长指挑起,被迫暴露出眼眸里那难以掩藏的惊惧。 ——危险又阴鸷的郁躁从君渊心口缓慢滋生。 又来了。 又是这样的眼神。 自从那日双修过后,南一便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还擅自搬回一梦多秋。朝夕相处多年,君渊深知南一有多黏人,以往不管严寒酷暑,南一每日都会在佛恶殿为他留灯,晚上也一定要抱着他才肯好睡。 为什么现在害怕他? 前几日,君渊一直以为南一在闹别扭,虽心生不郁,但也忍着没去寻人。毕竟他已经习惯,不管发生什么,南一总会先来哄他,先道歉,会乖乖说:哥哥我错了,下次会听话的。 但南一这次非但没有来哄他,还擅自去了黄泉域! 君渊只要想到,南一遇见的那些危险,怒意便犹如岩浆融穿冰面,噬火灼心,后怕到恨不得狠狠教训一顿不听话的小孩。 他惯常的气势便已冷若冰霜,如今一双凤眸更是晦暗深涌。南一根本撑不住这种目光,求生欲让他本能想远离危险。 刚刚才退,却猛然被一阵大力钳住手腕,君渊摁紧南一的后腰,强迫他仰首靠近,交缠呼吸,再无一丝缝隙。 “回答我。” 这样亲密的姿势他们做过很多次,南一却第一次从内心觉得可怖、反感。然而越动,越挣扎,便惹得更重的力道与怒火。 “南南。”君渊的声音带着一点危险冷意,丝毫不见往日沉稳,“你为何去黄泉域?” 他又问了一遍。 南一熟悉君渊。 他知道,这是男人最后的耐心。 南一抬眸,湿漉漉的眼尾很是可怜无辜,声音也软:“你捏疼我了。” 音落,手腕处那凶骇力道便徒然松懈不少。 君渊惯常吃软不吃硬,南一以前最是懂得怎么撒娇,怎么惹他心疼,拿捏软肋。 “尊上,我去黄泉域……” “叫我什么。”君渊倏而抬眸,紧紧地盯住了南一,“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身形高大,轻易便将人笼困在阴影之下,狭长凤眸冷冷逼视,本就锋利的眉目看似比往日还要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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