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气呼呼道:“才不是,是因为想南一哥哥了,爹爹说晚上你也会在……你都好久没有来过邪枢院了,我看不见你嘛。” 南一被下令不准再踏入邪枢院半步,邪枢院众人都清楚缘由,但冉冉一个小姑娘却不知道。 南一将怀内果子摸给冉冉,刚想逗她两句,便传来一道声音:“小主子。” 闻声望去,九幕先生正牵着夫人,身后还跟着几位熟悉的巫医。九幕夫人笑意盈盈,气色不似上次卧榻病重那般虚弱,反而容光焕发。 南一淡笑道:“先生也来了……如今瞧着夫人身体已然痊愈。” “都是托小主子的福。” 九幕先生将冉冉抱过,批评道:“好好站着,野丫头到哪儿都要人抱,惯得你没有一点规矩了。” 九幕夫人早便听闻她的病情多亏南一帮忙,一直想表达谢意但无缘得见真人,如今她逮着机会叙话,便有些情不自禁。而邪枢院的巫医们,更对南一印象颇佳,这多日不曾见面,一时嘘寒问暖,越聊越起劲。 于是当君渊回头,便见不远处,他的南一正被众人围着,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百越话音未落,忽觉气氛微沉,正想着是不是说错话惹得男人不悦,便见他转身大步向后去。 一派热闹笑音徒然僵住,南一见众人神色各异,正不明所以,便听到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参见尊上。” 南一侧目,对视上君渊冷冽的目光,“何时来的?” 南一乖乖回答:“刚到。” “为何不过来找我。” 南一揉了揉被风吹红的鼻尖,轻声道:“看见哥哥在和百医修说话,便没有过来打扰。” 因为南一没有第一时间黏他反而和别人欢声笑语产生的躁火,因为这句话熄半……小狐狸这是又吃醋了吗。 君渊垂眸,看着他道:“穿太少了。” 夜风寒凉,冷意袭人。 南一只着流云银边的湛蓝薄袍,寸许细腰,纤致颈项,如一笔一线精心琢刻的玉石,清瘦似寒天薄雪,仿佛稍微用力,就能轻易将人融碎。 君渊愈发不悦,扯落斗篷披在薄肩,修长骨指慢腾腾系紧长带。 带着南檀气息的斗篷围住了南一,他眨了眨眼,被风吹凉的体温慢慢回升。 君渊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但体温永远热烈,寒冬天为他暖过手脚,揉过凉胃,抱着他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温暖入眠…… 卫雪临在此刻走近,道:“禀尊上,鬼王与妖王还有其余各族的族首已经坐船先行,是否现在出发?” 君渊颔首,众人开始浩浩荡荡的离宫。 从鬼水河顺流到达黄泉域。 幽邃河面飘荡着一盏盏莲灯,不计其数,璀璨若姣姣星河,倒让阴气森森、蚀骨幽暗的鬼地方,添了几分颜色。 净莲魔尊出行,自然气派万分,凛凛威风的玄甲船比一般仙舟更为奢华,行于水面,如履平地。 踏上甲板,迎着阴冷寒风,南一不由又想起傅雨……若傅兄尚在,应当也会喜欢这热闹场景,说不定还会约他在鬼水河边,一醉方休。 离希瞧着南一,见他不言不语,似心情低落,闲聊道:“小主子,这鬼水河的莲花灯好看吧……想不想知道莲花灯的由来呀?” 南一怔然半刻,问:“何处?” “人间。” 离希笑道:“每年中元节,那些尚存于世的人思念旧情,悼念亡人,就会点起一盏盏花灯。而承载着寄托的花灯会一直飘荡到黄泉域,浮于鬼水河面。” 作者有话说: 后期追妻的冤大头:“原来老婆是因为技术问题才离开我的?” 凤诩:“恩!无能男人!” 南一:“呵呵。”
第37章 中元花灯夜 欲栖不栖。 出乎意料的诡异浪漫。 毕竟鬼水河一向以阴森、血腥著称, 谁能想到还有这样温情一面,竟能传达人间思念至鬼界,藉慰亡魂。 离希正想再说些别的, 逗南一开心。卫雪临恰在此时走近,道:“小主子,尊上请您过去。” 方才上船, 南一好奇玄甲船的结构, 四处溜达,不知不觉便走远了,想必君渊这会忙完了见不着人, 已经有些不悦。 南一跟在卫雪临身后,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始终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不近,不远, 也不亲密。 玄甲船气派宽敞, 船身也有整整三层,卫雪临把南一带到木梯下方, 道:“尊上在甲板等您。” 南一微颔首, “多谢大司法。” 这一声意料之外的称呼, 使得卫雪临下意识握紧拳,他冷冷盯着南一背影, 最终没忍住问:“你打算永远这样与我讲话吗?” “或者……再也不与我讲话。” 脚步顿住, 缓了缓,南一回头。 他唇角依然带着浅淡的笑意, 眸色却再不复往日澄澈, 沉似水, 冷似霜,无形中透出的疏离冷淡,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大司法何处此言?”一如既往的温软声音,偏偏说话含刺:“以前是我不懂事,若有什么话说的不对,有什么事做的不好,请你海涵。” “南一!” 卫雪临稍跨半步,踏上木梯瞬间又不由自主收回,再难前进。 眼前的阶梯就像他和南一之间的阶级鸿沟,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他只能永远仰视,永远不敢触碰…… 南一看着他,平静的问:“大司法,还有事吗?” “没有……”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早就该明白南一的态度。 自水牢出来,两人的关系如坠冰点,卫雪临不方便去佛恶殿,但总有在宫里遇见南一的时候,每次每次,以前看见他就笑着靠近的人,如今避他如蛇蝎,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落过来。 仿佛当日在水牢为他担心的另有其人…… “哥哥还在等,我先上去了。” 南一转身登梯,从始至终表现得风轻云淡,然而在无人可窥的角度,那双含光秋瞳一点点散去,直至黯然。 他既然决定要离开妄渊,那便踏上了一条充满危险的荆棘之路,何必再连累卫雪临呢……这次教训已经足够,以后他再也不想身边的人因他受到伤害。 夜风凉薄,甲板处却不止君渊一人,南一不识时务的出现,显然打断了君渊与百越的融洽气氛。 百越微侧目,笑道:“小主子来了。” 几乎同时,那一道鹰隼般冷冽的视线瞬间扫过,牢牢地锁住了南一。 “小主子既然和尊上有话要说,我便先退下了……还请尊上莫要忘记刚刚的约定。”百越从南一身边缓缓而过,两人对视间,他忽而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去哪儿了?” 南一尚未细想,手腕已被男人握住,质问道:“手怎么如此凉。” “在船上随便逛了逛……我不觉得冷,哥哥的大氅已经很暖和了。” “今日中元节,黄泉域人多,下船后别乱跑。”君渊伸手,系紧南一大氅的肩带,又蹙眉道:“真的不冷吗?” 刚想说不冷,南一却不适时宜的打了喷嚏。他从小身骨羸弱,常常生病,这些年在明无魔宫金尊玉贵的养着,倒好了些……只是仍扛不住鬼水河的阴风。 肩背忽而一沉。 竟是君渊隔着大氅直接拥抱上来,南一在男人身旁总显得很小只,因此也不费劲,轻易便将人抵在船栏边缘,说:“暖和了吗。” 确实暖和许多…… 君渊炽热的体温与呼吸,南檀淡香,仿佛透过大氅渐渐传透给南一,烘得全身像烤了一块暖融融的热炭。 只是靠太近,温热气息全拂在了耳梢,惹得一阵麻痒,南一稍微偏颈,不自在的转移话题:“跟在你身边看花灯,只怕会被围得寸步难行。” 这话倒不假,君渊向来鲜少出宫,今日众人得知净莲魔尊出行,自然是前呼后拥,争先一睹尊荣。 “带你去奉天台。”君渊放低声音,像是诱哄:“黄泉域最好的视角,能看到万鬼巡街的表演。” 南一想了想,试图抵抗:“看热闹当然要走进人群,离远了就没意思了。” 君渊无情道:“不行。” “为什么?” “黄泉域的鬼喜欢捉小孩。” 怎么暴君也学会了说冷笑话。 南一微弯眼眸,心想,反正君渊今日肯定会被很多人围着,哪有空一直管他,一会寻个机会溜掉便好。 毕竟这一趟出行主要目的是想观察黄泉域地形,为以后逃跑做准备。 须臾,玄甲船便驶入了黄泉域渡口,越渐离近,岸边喧闹声便隐约传来,璀璨光线愈发明亮。 君渊略带凉意的手忽然滑进大氅,捏住南一后颈,迫使他看着前方,“漂亮吗?” 两人此刻位置无疑是玄甲船最高阔之地,俯览往下,不仅能观赏一眼无际的河面,还能看清夜景风貌。 约莫因为中元节,黄泉域比南一上次来时热闹许多。 古旧街道灯笼高挂,霓虹辉煌如白日,张袂成阴,熙熙攘攘的喧嚣声随风飘来,这座鬼城处处透着华丽糜霏、欢夜不眠的意味。 很漂亮。 尤其南一很少外出,简直拒绝不了这番美景。 南一眨了眨眼,双眸微亮,转身便想抢先下船,却又被男人捏着后颈扣回,“去哪儿?” “看花灯呀。” 君渊垂眸盯着他,“没规矩。” 这话语气平静,倒听不出有没有生气,南一牵住男人手腕,软声道:“哥哥先走,我跟着你……” 南一真怕这喜怒无常的暴君忽然变卦,让船调转方向,直接又驶回妄渊。 毕竟按照君渊霸道专横的性格,应该像以前一样不准他出宫,愿意主动带他来看花灯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 君渊仍由他牵着,却不动作,半阖凤眸愈发幽邃,“乖一点。” 许是今夜月色特别温柔,君渊说话也很轻,南一竟久违心颤半瞬,缓了缓,才主动踮起脚去试探男人恶劣的根性。 “亲一下算乖吗?” 漫天星河做引,南一半睁着水润眼眸,长睫好似蹁跹蝴蝶,隔得点距离,欲吻不吻,欲栖不栖,诱惑满身。 最终。 还是君渊先受不住了。 他伸手捉住了这只蝶,反客为主,激烈汹涌,唇齿与热在凉风里丝丝乍擦火星,如同远处燃放的烟火。 绚烂美丽,但终究只有一瞬,便要匿入黑暗,永远沉寂。 —— 黄泉域大小街道、高阁楼栋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八头俯地恶鬼驮着幽车,在街心缓慢前行。众人争相拥挤,都想一睹净莲魔尊真容,连负责值守的暗鸦卫也差点被人群冲散。 车厢内,南一听着外界的繁华喧声,如坐针毡,好几次想挑开车帘瞧一瞧热闹,但见君渊坐在身旁,面色冰凉,约莫是被这些人吵烦了,心生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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