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也笑:“看上去不错。” “好。”南一微仰首,清澈眸底流露出一瞬的锋利清艳,竟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霎那心悸,“若我输……南檀念珠归你,我所有你喜欢的东西,尽可拿去。” “但三千遍手抄清心经,我要你日出时跪东,日落时跪西,一字一句用心誊清,不可有半分错漏。” 百越蹙起眉,想了想道:“没问题。但小主子主动提出打赌,为持结果公平,你便不能找尊上帮忙。” 他几乎已经笃定南一会输,就算想不通南一为何要打赌,又为何要此物。唯一的变数是君渊,只要他不帮忙,南一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筑基结丹。 区区一个炉鼎也想在修为上赶过他? 简直痴人说梦。 南一却毫不犹豫道:“一言为定。” 待百越转身离去,众人霎时蜂拥而出,虽然大家都不喜欢百越,可是……也不看好南一啊! 小主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结金丹? 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主子!您怎么能一时冲动去跟百越打赌!” “这次您可真是夸下海口了……” “欸,其实也不能怪小主子,刚刚那百医修的态度也太嚣张了。” 冉冉也颇为沮丧道:“南一哥哥……这次你要是输掉了,他以后肯定会更得意的。” 众人冷静下来,一致对外,纷纷出起馊主意,有人让南一毁约,有人让南一告状,还有人让南一趁早装病。 毕竟南一再怎么废物那也是冥界的人,与百越不同,若是输得太惨,那岂不是长了仙界的脸面,败了自家威严! 连一向冷静的九幕先生也忧心忡忡,道:“此事的确欠妥,小主子不应该和他做赌,更不该答应他的条件。” 但话既已放出,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南一对众人着急的态度置若罔闻,反而安慰道:“只是一个赌约而已,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现场顿时一片哀声哉道,众人见南一始终淡然,不由问:“难道,小主子已经有办法了吗?” “有啊。” 南一弯着眼笑:“当然是趁早卷铺盖跑路。” …… 作者有话说: 为了感谢各位老板送的营养液,友情预警,下一章有刀(作者边写便哭的大刀; 感谢在2022-05-23 15:08:30-2022-05-24 09: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五七 107瓶;羡羡爱我 10瓶;一只黑兔子 8瓶;云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梦魇的源头 因为他觉得没有错。 君渊最近事务繁重,夜归佛恶殿,墨色已深。 仙冥之战距今已经过了三百年,净莲魔尊在妄渊闭关许久,隶属冥界的内外族妖魔皆是波诡云谲、动荡不安,只能靠着微妙的平衡延续安稳世态。 但似乎,最近这一根维持平衡的线也崩至极致。 殿内的羊角风灯透着暖光,南一刚沐浴过,正斜躺在美人靠上看书,他乌发未干,尚透着清新水汽,宽袍松散,隐约露出精致锁骨与白皙小腿。 听到开门声,南一从书中探出睡意朦胧的双眸。 “哥哥回来了?” 君渊走近,视线瞥了一眼书页,声音有些低:“怎么又不擦头发?” 南一懒懒的踢了踢腿,“不想费劲。反正现在天气热,头发等一会便干了。” 君渊俯身,指尖轻勾发丝,瞬间带走一片湿意。美人靠狭窄,男人却身躯高大,甫靠近便占据大半地方,南一只能被他的双臂圈在怀里,被迫承受这滚烫的占有欲。 两人之间时常有这样的亲密动作,好在南一搬来佛恶殿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从一开始的不习惯、不适应,到现在也能忍着难受让他抱了,毕竟前世的亲密更甚,总不好表现太过反常,难免端倪。 “困了……”南一甚至在君渊怀里,一如往常的亲昵蹭了蹭,闭着眼说:“哥哥抱我去睡吧。” 君渊揉了揉小狐狸的后颈,眸光微敛,“先别睡,有事问你。”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冰凉鸦戒烙的后颈有些疼,南一似是困惑半瞬,脑海闪过一些景象片段,但又很快忽略了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感觉。 君渊淡淡道:“你和百越打了赌?” 南一轻轻睁开眼,丝毫不觉意外,这里毕竟是明无魔宫,君渊一手遮天的地方,自然耳目众多。 后颈处的大掌缓慢滑下,绕过肩膀、手臂,最后握住他手腕间的南檀念珠。 “还用了我送你的南檀念珠做赌注?” 南一被握得有些疼,试图抽手,却换来更凶的力道,“南南,我和你说过,南檀念珠很重要。” 那是多年之前,南一初到妄渊,君渊亲手给他戴在腕间,这一戴便是南一的一生。 “很重要……”南一慢慢嚼着这三个字,突然有些想笑。 多重要? 龙魇刀锋割破咽喉时,再重要……也被他的血染脏了。 想到此处,想到此事,南一明明那样恨,眸里却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哥哥是觉得我会输吗?” 君渊未答此问,“若你只是想要誊写的清心经,再简单不过,要多少份我都可以满足你,不必勉强自己。” 南一勾唇,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说:“我并不想要。” 君渊垂眸,声音冷又沉:“那为何要做此赌?” 南一轻轻抬眸,似认真又似玩笑的说:“觉得好玩。” 君渊听不懂其意,心中却愈发郁躁。 他迟钝的感觉到南一这段时间好像有些不同,可具体何处不同,却难以揣摩。因为这一纵即逝的感觉很短暂,往往只存在半瞬,南一便乖软的,一如从前,说着软话撒娇。 就像平静水面偶尔才荡起来微澜,看得见,却摸不透。 “哥哥找人给我抄的清心经有什么意思?我就要百越写的……万一,我就是赢了呢。” “怎么赢?” 那深墨蓝的书籍被扔在地毯上,君渊看着书页,一针见血道:“你年轻尚轻,不知修行之路的深浅辛苦。就算是特殊的先天仙灵,要在短时间内结金丹也难如登天,哪怕你现在夜以继日的看修炼书籍,也是徒劳无功。” 南一微笑:“很难也代表不可能。” “你执意如此。”君渊眉间一蹙,沉声道:“那我便为你寻能指导修仙道的老师,领你入门。” “不要。”南一干脆拒绝,“我和百越有约在先,不可以接受你的任何帮助。” “南南,你不要任性。” 南一撑起身,赤脚踩于大理石板,一丝一缕如薄雾的南檀清香也随之离远,“哥哥倘若真的关心我,便不要插手此事。” 君渊轻抬狭长凤眼,声音冷冽:“你不愿意我帮你?” “我并不需要帮助。”南一侧目与他直视,“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因为在你心里。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赢。 百越自然是比一无是处的炉鼎更强,天上月,脚底泥,云泥之别怎能相提并论。 君渊默了半刻,突然有些失语。他本就不是很擅长说话的人,只知道,南一是他典藏的珍宝,凶兽獠牙间的玉珠,谁也不能窥伺触碰分毫。不舍得小狐狸受到一点委屈与挫折,只想把最好捧给他,不愿意看他吃苦受罪、看他输,更不想见他难过。 但……南一以前明明爱若珍宝他给的任何东西,不给人碰,舍不得摘,君渊现在还能记起小狐狸戴上南檀念珠时那一双明亮的笑眸。 现在。 却竟敢与别人做赌。 “不过是随处可见,人人都能誊写的清心经,为何如此执念?”君渊最终还是为这不可控的感觉动了怒,冷淡神色逐渐阴鸷。 “值得你用南檀念珠去做赌注。” 他忘记了想帮小狐狸的初衷,因为这种不可控的焦躁,触怒了他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骄傲。 南一怎么敢违抗他呢? 南一怎么敢不听话呢? 于是质问变了味道,变成了责备。君渊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南一乖,只要南一听话,喜欢什么他都愿意给。 往常只要他稍微不悦,南一便会乖乖来哄人。 但这一次。 小狐狸并未像以前一样低头道歉,没有哄着他说:哥哥我错了。 那一道清瘦的身影踩着冰凉地面,缓步走向内殿,乌发如云般铺散肩背,声音轻不可闻:“你就当我是一时兴起。” …… 君渊当然不知他为何执念于此。 没有人知道。 前世,临近君渊生辰的前三个月。 那时君渊与百越的关系已越渐亲近,而南一和君渊的关系却越渐紧绷,他常常被君渊忽视,很久都看不见他一次。南一确实一无所能,但也知道君渊被心魔之症折磨,便在生辰前的三个月时间里,每日沐浴焚香,戒斋吃素,整整誊写三千份清心经,一字一句,工工整整,想为君渊祈福。 南一永远记得那个雨夜。 那天君渊明明答应了要和他一起过生辰,南一将三千份清心经仔细放入鹿皮口袋,满心欢喜的站在佛恶殿外等人。 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宫侍轮值换过好几次,长期吃素和熬夜誊写清心经让他比现在还要清瘦,像是风一吹就会倒地的脆弱蒲柳,然而他一直站着,一动未动。 望眼欲穿…… 闷雷声滚滚中天空落下雨丝。 终于,君渊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脸笑意的百越。 南一被冷风吹得手脚僵硬,满含期待的双眸却一点点亮起,但,君渊从他身边经过时脚步未曾停留半分,径自进入大殿。 反而是百越驻了足。 他生的貌美,平日里却很少笑,这一笑,似是冬日绽开琼玉霜花,可惜满含嘲讽神情。 “小主子在这里等多久了?”百越站在廊下,雨水沾不到,轻飘飘的声音随风而来,“今日是尊上生辰……他特意带我出宫游玩,倒不知让小主子在这里白白等着了。” 雨水淋湿了南一的眼睫,他抬眸,觉得好沉,也好冷,“那……你们玩的开心吗?” 百越含笑的唇角微凝,似是没想到南一会如此问,“尊上与我在一起,当然开心。” “我知道了……”南一点头,说:“哥哥开心就好。” 他全身都湿透了,唯独贴身放的清心经保存完好无损,“今天是哥哥的生辰,我答应了要送他礼物……能麻烦你,帮我给他吗?” 百越探手接过鹿皮袋,微抽半卷,看清那一页页干净工整的字迹,淡声问:“这是给尊上抄的清心经?这么多份,誊写花了不少时间吧,小主子可真是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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