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什么告白的第一个步骤,这属于……主仆情。 他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将饭吃完,看着阿斐将他桌上的东西都撤走,这才出门在院子里转了几转,权当消食。 院子里有个很高很大的树,他今天刚过来的时候,蝉鸣声和投过窗子看见的绿叶都来自于这棵树。 阿斐收拾完餐具,看见郁七容看着这棵树出神,开口问他怎么了。 郁七容摸着树皮凹凸不平的地方,喃喃道:“院子里种棵树,是个‘困’字,是不是说这样不好来着?” 阿斐:“明日我便把它砍了去。” 郁七容:“……那倒不用。” 晌午的时候这棵树还能给他挡着点阴凉,不刻意去注意的话,那蝉鸣声也不算烦人。 关键是他才来,就把人家原本住的地方的东西给砍了,确实不太好。 换位思考,要是哪个转校生刚来就在他的课桌上搞破坏,那就算给他积分,他不想带他出副本。 不干这种祸害同类的事。 郁七容摸着这棵树,转了一圈。 这棵树就好比那个主神,现在已经长得又高又大了,要是靠着砍枝叶的法子,想要这树枯死,大概、可能、也许,这个想法是有点天真。 但是白筝和谢意似乎都在寄希望于这个方法,他受了人家的恩惠,也不太好多说什么。 枝条就好比副本,把每一个代表着玩家的树叶串起来。 郁七容脚踹到了地上隆起的树根,他垂眼向下看,又冒出了点别的想法。 如果主神真的是一棵大树的话,那是不是应该从根系下手? 他莫名地想到了那些奇怪的黑雾。 和他料想的一样,黑雾的多少,和副本等级的确存在着某种关联。这个副本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没看到一个人身上,或者环境中有黑雾的存在。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在哪个地方虎视眈眈地等着他。 “……明天给我找点能打发时间的题集做做吧。”郁七容出神地看着看起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根,突然说道。 世界上想不出来的事太多了,比如一些难解的题。但是不能太囿于一道难题,总想一个容易钻牛角尖,反而出不来。 阿斐没问他为什么,只说了句“好”。 * 阿斐的动作很快,第二天郁七容起来的时候,收到的不只有早饭,还有几本线订本的题集。 他翻了翻,大多是些几何题,用古文写的,看起来还有点生涩难懂。 郁七容展开一本,指着上面的字跟阿斐说:“看不懂。” 阿斐嘴角若有若无地上翘,走上前两步,垂眼看着书本上面的字:“我可以一个一个字地翻译给少爷听。” “……”郁七容莫名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却找不到什么被算计了的证据,只能把这种莫名的第六感归因于还没出现的谢意。 谢意明明说如果分散,只要在原地等着他,他就会找过来。 这下已经第二天了,没看见谢意的面,只听说了个宋如易,也不知道是副本NPC还是玩家。 虽然这个副本里,会给玩家身份,但郁七容还是总觉得它也应该和其他副本一样,外来的人都有可能是玩家。 像是高中的转校生,还有黄沙村的天文爱好者。 在阿斐的帮助下,郁七容把书本上的题解了个七七八八,权当消磨时间,吃口饭的空档,还把字练了练。 比不得阿斐的字那样好看,好歹形正了些,不像第一次写的那样张牙舞爪、七倒八歪。 郁七容现在觉得唐行斐收到那样的情书,不理他可能也有几分他写字写得丑的原因,偏偏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字天下第一。 “阿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郁七容手里拿着毛笔,在普通的宣纸上划拉着习题的答案。 阿斐默了默,看着书本上的字,“少爷忘了,我小时候穷,但是蹭着别人家先生学过几日的。” “……这样。”郁七容点点头,内心却嫌自己多嘴。 他平时没怎么说些和任务主线的,却把一些日常小事暴露了个彻彻底底,什么不会握笔、不会穿衣、不认识字……要是多心的人,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郁七容做贼似的悄悄觑了一眼阿斐,却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微庆幸他没起什么疑心。 今天才是第二天,还要在这里待上十多天,要是先让人产生什么怀疑的话,说不定更加不好过。 谨言慎行。 郁七容在心里这样暗自警告自己。 孙妈自从那日来过,后面也就没了消息。大概来看一眼容柒只是主母的任务,实际上平常看容柒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郁七容倒也乐得自在,和阿斐两个人,一天把那两本难题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怎么区分考试科目,和他在高中时学的不太一样,这难题集都混在一起出,上一题还是鸡兔同笼,下一题就变成了文言文的谜语。 但是确实乐趣横生,玩的不亦乐乎。 晚些时候,孙妈派人来通知郁七容,让他务必记得明天去集市上买几件拿得出手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想自己来见容柒,还是被阿斐凶怕了,短时间内不想再被凶一次。 郁七容早就把衣服买好了,就等着店家送过来,现在自己身上穿的这件也舒适得很,去集市有些没什么必要了。 只不过答应了宋如易的邀约,所以这集市还是不得不去。 答应的时候好好的,这个时候郁七容就又打了怵。 早知道不答应了,还不如再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外面人又多、天气又炎热,和一群人混在一起,说不定到时候又挤出一身汗。 阿斐像是懂他的意思,主动提出要去帮郁七容回绝了这个邀请,郁七容虽然十分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没让阿斐去。 这个集市看起来会是一个重要节点,不能不去。 说不定在集市上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郁七容叹了口气,又摸着树的纹路发呆。做了一天的题,他脑子现在活跃得很,什么都能分析一下。 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在高中那个副本时的情况。 在岚溪高中看到的镜鬼和夏笙的回忆,看起来都很真实,但是现在响起来,感觉还是有一些让他迷惑的地方。 他每次都是在镜鬼的身体里看的事情经过,那么他自己呢? 他自从从有记忆以来,就已经是岚溪高中的学生了,认识的镜鬼也已经是镜鬼。 如果说是他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记不得镜鬼以前的事,那么为什么通过镜鬼的眼睛,他也看不见自己? 他,郁七容,在岚溪高中的出现,好像就像那些转校生一样,是突然出现的,可不同的是,他就这么融了进去,别的转校生没有。 这个原因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 树底下的风凉兮兮的,郁七容打了喷嚏,打断了思路,旁边的阿斐上前给他披上了个披风,让他注意身体。 郁七容想了想从院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枕着枕头,脑子里还在一边迷迷糊糊地想,一边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 郁七容裹着一层厚被子,还是觉得自己冷得要命。 他从在岚溪高中开始,压根就没感过冒,于是他一直以为是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所以他才这么难受。 但是阿斐皱着眉头,用手指在他的头上测过体温之后,一脸笃定地说他着了风寒了,他才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没事,生物课上学过,感冒可以自愈。 郁七容在床上趴着,十分相信自己的高中知识,裹了一会儿,出了好几层汗,最后还是烧得严重,眼皮子都沉沉的。 他一直没感过冒,大概这次是要来个重的。
第43章 盂岭镇(4) 阿斐大清早的就给他买来了药, 在院子里煎了一阵子,苦冽的味道就投过窗子飘到了床边,闻得郁七容鼻子都通畅了很多。 等阿斐端着药走到床边的时候, 郁七容便躺得直挺挺的,假装自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这药光是闻着就苦得要命,喝下去那还了得?郁七容怀疑自己喝下去就会立刻暴毙, 不止是感冒这么简单了。 阿斐端着药, 看着紧紧闭着眼睛、以标准姿势躺在床上的人, 因为发热的热度,平常日子本就艳红的唇,现在更加如火般炽红,脸色却没以前那么白了, 腮处像是打了胭脂。 越是装睡, 紧闭的眼睫就越是在颤动, 像是不安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阿斐叹了口气, 将手里的碗放在一边:“少爷病得这样重, 看样子集市是无法去了,我还是先去给宋如易传个信吧。” 郁七容挣扎着坐起来, 伸手拦住他:“别, 我还能行。” 一碗汤药端到他面前。 郁七容只好捏着鼻子一口咽下去了, 然后神魂不稳地呆坐在床上,看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重要问题。 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郁七容是岚溪鬼校的NPC,那他也应该是鬼吧。鬼是可以发烧的吗?还是这个副本的影响, 导致他感冒发烧? 郁七容倒是希望是假的, 但是此时此刻烧的头疼欲裂却不像是假的。 那碗汤药苦的要命, 还没什么用处。 郁七容裹着被子, 委屈巴巴地问:“怎么还不见转好?” 阿斐清洗完药碗刚回来,清冷无波的视线扫过来,语气却很是轻描淡写的温和:“少爷刚用了药才不过几分钟。” 最好是有用,不然自己就是被白苦了一顿。 阿斐走过来,服侍他躺下,为他掖了掖被角,“少爷可以再休息一会儿,今天发热可能是因为昨夜着了凉,还劳思过度。集市晚上也有,还有时间。” 郁七容看着阿斐,完全和苏唐一样的脸,加上生病时混沌的脑子,让他对阿斐产生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依赖和信任。 劳思过度。 郁七容想到昨晚的思绪,还觉得头疼得很。虽然大概阿斐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是昨天做了一整天的题才导致的头痛。 阿斐见他一脸出神的模样,就知道郁七容又在想些什么。 阿斐:“少爷担心忧虑的事可以放一放,阿斐会为少爷承担忧虑的。” 郁七容只当他在说玩笑话,“我先睡一觉。” 来了这盂岭镇三日了,任务线索只摸到了个线头,就冰山一角,后面有什么还不知道。 第一天还出去走了走,第二天完全是做了一整天的题。 第三天就病了。 只能说这种耗时长、没什么太高危险性的低级本,还是不太适合自己。 人在病中的时候,往往对时间的流逝感知能力比较差。 郁七容本来只是打算睡一段时间,在晌午前就醒过来的,没想到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109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