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滚烫的手,抓住刘丽娜,眼泪汪汪地跟她道:“丽娜姐,谢谢你。” 刘丽娜叹口气,走之前到底还是给她倒了杯热水。 出去的时候看到顾竞文,顾竞文站在那里看着她们,刘丽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跟他道:“顾知青,赵枝发了很重的高烧,你去看看她吧。” 蒋姗姗一直虎着脸等着她。 等她说完,两人一起离开,路上的时候,蒋姗姗才突然道:“你以前那么照顾我,一会儿替我跟这个道歉,一会儿替我跟那个道谢,在她们眼里,是不是就像我刚刚看你照顾赵枝一样的感受。” 简直是糟心透了。 刘丽娜一愣,随即叹息了一声,道:“姗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妹妹,在这里两年咱们朝夕相处,对我来说,已经跟亲妹子差不多了,赵枝怎么能跟你比?况且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总是知道,你本心并不坏,就是太艰难了,钻了牛角尖,总有一天只要走出来就好了。” 可那赵枝,如果要是真像沈青说的那样…… 她摇摇头,道,“但到底是一个宿舍的,真出了人命就不好了。走吧。” 蒋姗姗却是一下子红了眼睛。 顾竞文看完赵枝就去了大队找大队书记。 拿了一小沓粮票肉票。 数了数,给自己留下了一半。 他知道,在这山里,粮票是最实在的礼了。 他拿给了周朴槐,周朴槐看到那粮票眼睛亮了亮,他毫不避忌的把那沓票子拿到了手上,翻一翻,再数一数,好家伙,整整二十斤的面粉票,五十斤的粗粮票,十斤的肉票,这些知青,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钱啊。 他放下票子,敲了敲桌子,笑道:“顾知青,你找我这是干啥呢?” 顾竞文看他直接就数了票子,心也就定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壮了起来,道:“周书记,虚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就直接说我的请求,我想带着赵知青调去别的地方,公社那边我会自己找人,只请求到时候周书记和大队长还能手下留情,说些好话,档案里也不要留下什么污点。” “抱歉,周书记,不是我不喜欢这里,实在是,经了昨天的事,赵知青现在已经发起了高烧,我怕再继续留下去,她会出事,咱们公社之前已经有知青出事的记录,您总不希望再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周朴槐听到顾竞文竟然提之前那个得了精神病回城的女知青,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 “你们这些知青就是麻烦!” 他不高兴道,“见天儿的找事,出事了抹黑我们大队还要赖到我们大队头上。成了,你去折腾,只要来调令,我就敲锣打鼓送你走,咱们好聚好散,一定不会说一句关于你们的实话,这些票子我就留下了,转头就交给会计,就当是你们折腾我们大队的赔偿!”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顾竞文气得喲! 让他说好话,不要在档案里留下什么污点,他就说“好聚好散,一定不会说一句关于你们的实话”,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觉得他们真是跟这个大队犯冲! 还是跟那个韩东塬程柠犯冲?! 但再气他也得忍了,还得挤出笑脸跟书记道谢离开了。 周朴槐等他出去,“哼”了一声,心道,你不想再在这里,我还不想留你呢。 早走早好。 找了书记,顾竞文第三天就趁着周日休息日去了一趟公社找薛主任。 且说说蒋姗姗的未来婆家李会计李家。 职工大会这天李会计和李会计的大儿子李运都参加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沉默,过了半道,李会计才抽了一口旱烟袋,跟自家大儿子道:“这事咱回去就跟你妈你奶奶你媳妇她们说一声。” “要说吗?这是不是不太好?” 李大哥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还是不说比较好,免得让自己奶奶和老妈对蒋姗姗生了意见,不利于家庭和睦。 他对蒋姗姗没意见,没啥接触嘛,再加上她不肯住进自己家,对自己只有好处的,干嘛对她有意见? 就是觉得她脑袋有包。 韩知青程知青好好的办厂子办小学,她不跟人家打好关系,就一个劲的闹腾,闹腾啥子哟。 要不然好歹高中毕业,能差? 看人家别的知青,不都是跟着混得风生水起,连书记家晓美都跟着那个纪工程师颠颠的成工程师助理了! “你不说,她们就不会听到别人说?” 李会计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道,“咱们先说了,告诉她们,今儿个这事跟你弟妹没多大关系,厂子里直接点名批评的也是那个赵知青,这个赵知青心里不知道打了什么鬼主意,挑拨离间,想挑了你弟妹和韩知青还有大队里的关系,说不定是为了那个大队小学教师的名额,告诉她们,你弟妹就是被骗了,让她们好好开导你弟妹就成了,要是外面有人在她们面前嚼舌根,也要让她们帮忙给你弟妹正正名。” “成,” 李老大心情一松,道,“爸你说的是,不过爸你还是跟妈或者老二说一声,让他们好好劝劝弟妹,别被人给蒙了当了刀子使。” “这还用你说?” 李会计瞪了儿子一眼,李大哥就“嘿嘿”笑了一下抛开这事不管了。 李会计回家的确跟自己媳妇商量了。 说实话,李会计夫妻两个都对蒋姗姗不是很满意。 他们不介意儿子娶知青。 知青也就是下地干活差了点。 他们家这个情况,也不需要娶个儿媳妇就要让人做牛做马的,更何况儿子在公社小学做老师,娶个知青儿媳,找大队或者公社安排她做个民办教师也挺好。 可女知青那么多,就他们大队也有八九个女知青。 贤惠稳重的许冬梅刘丽娜,伶俐会说话的王晓娟,斯文也有才的马婷婷沈青,要说漂亮能干谁能漂亮能干过韩家那个侄女程柠? 可偏偏自己儿子就一头栽在了这个蒋姗姗身上。 李会计爱人劝自己男人,道:“甘蔗没有两头甜,至少她这人没多坏,瞅着脾气大,实际上也是个容易被人掰的,以后好歹多劝劝就是了。这要是娶个像赵知青那样坏在心里的,那才是大祸事。” 李会计心道,得,这话也是。 果然往最坏的情况想一想,现在也还算可以了。 第二天周六。 李胜下午没课从公社回了大队。 他跟蒋姗姗的婚期在三月初三,也就个来个星期了。 所以这次回来又采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回到家这东西还没放下呢,就听说了这事。 李会计跟他道:“人是你选的,咱们也劝不动你,但既然选了,那你以后就注意着点,年轻时还能掰,到一条道走到黑成了搅屎棍,那就麻烦了。” 李胜:“……” 李胜还能说啥? 只能回了一句“我心里有数呢”,就去了知青院叫蒋姗姗晚上去他家吃饭。 蒋姗姗去李家之前十分忐忑。 她是个要脸面的人,闹出这样的事,她自己也觉得没脸,也不知道李家会怎样看她。 谁知道去了李家没人给她脸色看,反而个个都还挺和颜悦色的。 李会计老娘李奶奶给她夹了一个野菜饼放她碗里,跟她道:“姗姗,我听说你们知青院那边一个姓赵的知青借着房子的事挑拨你,想让你因为房子对韩知青生怨,好孩子,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坏心眼的人,巴不得你不得好,她就躲在后面看笑话,咱们家可不是起不起房子,只是没那个必要,你跟胜子以后是要去公社的,咱们家房子够住就成了,花那么多钱起了放着干啥呢,招人眼呢。” 甭管蒋姗姗在知青那边形象怎样,李奶奶还挺喜欢她。 因为他们家决定让她搬到外面小茅屋住,这村里一向都是这个传统,但蒋姗姗却是道:“怎么能我进门就让奶奶住外面的小茅屋,一下雨风一吹满屋子都是水,冻病了咋办?一想到这这屋子我怎么也住不下去。” 所以她觉着蒋姗姗想起房子,也是为了她呢。 李会计爱人也道:“是啊,姗姗,这起房子咱们家不是起不起,而是起房子这事也要考虑很多事,一来队里批宅基地是看家里人数的,咱们家胜子户口在公社,家里就老大一个,在村里,咱们家这个情况四间房一个院子已经算是很宽敞的了,这要再新起个院子,就算是队里批了,也太招人眼了,二来最近大队里开着厂子,村里劳动力不是去厂子里帮忙,就是去帮着建厂房了,紧赶慢赶在春种前才能把厂房和学校建起来,可不兴这个时候为着不是紧要的房子去找大队和村民们的麻烦,这是不识相咧。” “你别担心,你要是真不想奶奶搬到茅屋去住,就结婚那天把那屋子当一下婚房,回头就还先去知青宿舍里去住,咱们尽量跟大队里申请,看能不能帮你跟胜子申请一间,胜子说了,他去跟大队里说,他有空就免费帮咱们大队小学培训老师,大队里好歹能给点照顾。” 蒋姗姗来之前是忐忑和紧张,李奶奶刚说话时也还绷着,但听李会计爱人说到最后眼圈却慢慢红了。 她低着头,低声道:“好,知道了婶子。” 吃完饭李胜送蒋姗姗回去。 李胜没说大队这边的事,只是跟她说公社那边婚房申请和帮她在公社找工作的事。 “学校里有一个老教师,在学校已经十几年了,爱人和孩子一直在十几里外的乡下住着,我这个情况,想要申请到房子很难。” 李胜道。 事实上,学校房子就那么几间,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老教师调走或者退休搬出房子,根本就没有。 “不过你不要着急,学校有一个大姐刚有了孩子,下学期要生孩子,肯定需要人代课,我已经跟校长那边打了招呼,到时候就让你先替上一学期,等你过去了,我就去公社看看能不能找人租一间房子住着,这段时间我都会注意着。” 要等下学期吗? 而且这种代课机会,不仅是你一个人盯着,怕是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一时之间蒋姗姗只觉心灰意冷。 不过她回头看一眼他。 这个人长得不算好看,个头更不高,虽然读了书,染了些文气,但身上还是有大山里山民的那股子质朴的气质。 但他有个好处,人好,情绪稳定,虽然一开始是无奈接受,但相处久了,却好像在他身上也慢慢找到了一些平静。 她道:“我先住这边宿舍吧,不是说能申请一间吗?也挺好的。” 因着这婚房问题,她跟李胜还有李家商议,索性就把婚期往后推了推,推到五月中,等职工宿舍都建好,能入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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