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他那时恐怕是魂魄才从眠魂池中醒来,融入了这具身体,这才也跟着进入了循环之中,而沈故恐怕已经循环过很多世了。 他记得,沈故每一次做梦最初的起点都是自己被逐出玄尘派后的不久,而最终结束,都停留在沈故最后堕魔,摧毁四家镇守之处,释放妖魔鬼怪,将尘世毁于一旦。 那么是不是说,每一世就是一次循环? 以自己被逐出玄尘派,沈故被程华教养为开始,直到后来沈故长大成人,堕魔毁掉整个尘世为结束,然后重新进入下一世,沈故重新回到幼时,再次经历这一切,如此循环往复。 桑卿修长白皙的手指叩着石桌,他突然意识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自己被逐出玄尘派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程华给沈故和程策换了命格。 沈故堕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天煞命格已经完全融合,原本应该去修复枉死树的根系,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灭世。 所以这个循环是以沈故被换命格为开始,直到他灭世,结束这一世后又重新回到他被命格的起始,进入下一次循环。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有些窒息。 对他来说,确实只是经历了两世而已,但沈故,已经独自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世的循环。 还有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纸皮人偶替身,恐怕也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做的,为的就是刺激沈故,让他心里生出恨的种子,好融合天煞命格,最后灭世,进入下一世的循环。 可是在这一世一世的循环当中,原本应该和沈故一起回来的他却躺在眠魂池中,长睡不醒。 而每一世原本的他也并不知道这一切,只会按部就班的在外清修,才让那个假的替身人偶钻了空子。 而沈故就这样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独自一人经历着这样的黑暗,面对着无数人的恶意,被他的替身欺侮着,一世一世的循环着,每一世都等不到他。 难怪沈故的记忆一直很乱,梦到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难怪他回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沈故就那么恨他。 心脏突然痛的厉害,他皱紧了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是他来迟了。 身后,突然有窸窣的声音响起。 桑卿回过神,沈故已经披着外衫坐在了他对面。 “醒的这么早,你不困么?”沈故揉揉眼睛,神情还有些迷离。 桑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心脏一阵一阵的揪紧,他欠沈故的太多了。 “不困,”他抬手拨开沈故脸侧的一缕发丝,“阿故睡好了?昨天折腾了一夜,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沈故摇摇头,盯着他看:“你是不是有心事?” 桑卿紧抿的唇瞬间勾起一道弧:“怎么会,我能有什么心事。” “感觉你好像不大高兴。”沈故道。 桑卿只好把话题岔开:“我在想拂渊阁的事,不知道花应那边如何了,说不定我们今天还得去一趟。” 他的话音才落,花应的飞书就到了,不过还好,不是求援的消息。 天封阵终于修复好,今天已经在收尾阶段,来信是邀请他们晚上去坐席的。 为了感谢各门各派这次对拂渊阁的帮助,花应在拂渊阁顶层设了答谢宴,宴请这次前来相助的各门派掌门长老和弟子们。 “上面写了什么?”沈故在一旁问。 桑卿将信纸铺展在石桌上,道:“喏,花阁主请我们去吃席。” 昨天挖坟,今天吃席。 沈故:…… 不过去肯定是要去的,花应的答谢宴,秋时肯定会去。 桑卿倒想借机看看他,对于魏子林和“程策”的死,是什么反应。 球球还在隔壁药仙谷晴锦那里寄养着,桑卿下厨煮了两碗清汤鸡蛋面,和沈故一起吃了。 小葱爆香,放了一把细面,几片青菜叶子,卧了两颗圆滚滚的溏心蛋,味道十分诱人。 两人吃了面,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御剑往拂渊阁去了。 一路上,沈故的话很少,许是还未从魏子林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 而桑卿则在思考,该如何打破这个循环。 这一世,因为他这个变数的苏醒,已经打乱了那个人的一些计划,换命格的事被揭穿,程华一家被天罚,轨迹已经改变了。 但他担心的是,上次洞渊裂缝和这次的天封阵破,还是没能改变,韩江雪和魏子林没能救下,这一切就还在按着那个人的计划在走着。 如今沈故已经十七岁了,天封阵破之后的不就,很快就会是洞渊的再次破裂,枉死树情况并不乐观,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他不能将循环打破,恐怕也会跟着进入下一次循环,一切都回到沈故被换命格之后,他们还要重新再经历这一切,一遍又一遍。 “师尊,到了。” 耳边夜风吹拂,沈故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里。 “哦。”桑卿回过神,御风和沈故一起在淮江边的桃林前落下。 “兮芜长老,沈师弟。” 穿着拂渊阁校服的寒露就在桃林外站着,见了两人微笑着打招呼:“这次辛苦二位了,阁主已经在顶楼候着,二位快请。” 桑卿淡淡点头:“有劳。” 寒露带着两人穿过了桃林,金碧辉煌的拂渊阁就出现了两人面前。 寒露道:“二位先去一楼大堂吧,其他先到的几位都在,等下小雪会带你们一起上去。” 他说完,就又转身折回去等其他的来客,桑卿和沈故迈上了拂渊阁汉白玉铺就的台阶。 两人进了大堂,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是严摩带着周氏两兄弟,秦卓温带着南夕。 周垣和周景身边没了魏子林,桑卿和沈故的心情都跟着沉了下去。 还有严摩先过来打招呼道:“昨天你们走的匆忙,怎么不在玄尘派过夜?你那松雾斋我还时常让人打扫,院子也有人打理,随时都能住人的。” 昨日他着急带着沈故去挖坟确认程策的尸骨,匆匆便走了,自然不可能和严摩说。 “咳,”他只好扯谎道,“这不是球球自己在家呆的太久了,我怕它饿死,到时候阿故要跟我闹的。” 见他随口就把锅甩在了自己身上,沈故毫不客气的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他都十七了,才不会闹,况且,球球就算留在家里,也会自力更生挖虫吃,根本饿不死,桑卿这借口也太烂了。 而桑卿仿佛没看到一般,笑眯眯朝他眨了眨眼睛,沈故无奈。 不多时,又进来了几个人,正是清风道长带着小道士正弘和怀让大师带着小沙弥归心。 桑卿看了一圈,不见秋时的身影,问严摩:“秋宫主还没到?” “他一直都在,”严摩道,“百伏宫不愧是四大门派之首,秋宫主那边解决的很快,将那些妖族诛杀驱逐之后,他就带着百伏宫的弟子们先回来支援花阁主了。” “哦……”桑卿点点头,没再多问。 又等了会儿,外面的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小雪没再叫他们继续在大堂坐着干喝茶,带着众人登上了直通九楼的升降梯。 不得不说,不管是秦卓温的沉水楼还是花应的拂渊阁,这升降梯都做的十分方便好用,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九层。 拂渊阁的顶楼,桑卿不管上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来过。 竟是一处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的露天花园,花园之中设有一座搭建清雅的小筑,里面隐隐传来人声。 众人沿着玉石铺就的小路一路穿过各个争奇斗艳的花圃,就见秋时和花应迎了出来。 “几位来的好慢,可叫我们好等。”花应朗声笑着,“怎么样,我这地方不错吧?” “不错,”桑卿接话道,“比我那小院有意境多了。” “哈哈哈哈,”花应大笑起来,“你那是山间野趣,不一样的。” 他笑完,见严摩只带了周垣和周景,问道:“咦,魏子林那小子竟然没跟着?” 话音落下,几人全部变了脸色。 花应不明所以:“怎么?我……说错什么了么?” 桑卿紧皱着眉,看了一眼站在花应旁边一言不发的秋时,花应一直忙着修补天封阵,不得抽身,但秋时不是。 昨天他和沈故跟着严摩回玄尘派,清风道长可是回来拂渊阁的,只要秋时在,就不可能不知道魏子林的事,何况还有那个假程策。 “魏子林……死了。”桑卿开口,定定的望着秋时的眼睛,“是程策杀的,秋宫主不知道么?” 作者有话说: 我应该……解释清楚了吧~
第102章 灌醉 秋时眼眸微垂,面上是一片沉静。 他回望着桑卿道:“我应该知道?” “啊,”花应愣了一下,赶紧出言解释,“秋宫主处理完东面的妖族就赶回来帮我护法了,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觑着桑卿和严摩几人的脸色:“这件事应当是个意外,兮芜和严摩长老可莫要怪他。” “自然不会。”桑卿勾了勾唇,扬起一抹淡笑来,“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哦。”秋时若有所思,“兮芜,程策既已送入清风观,那便是清风道长的责任了。”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清风道长吓得额头冷汗直冒:“是,是我的失误。” “没关系,”桑卿回,“反正程策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花应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我杀了。”桑卿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说完,只瞥了秋时一眼,就兀自进了小筑,沈故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严摩摸了摸鼻子,赶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同两人说了。 花应一叠声的唏嘘,只道可惜了魏子林这孩子。 小筑被一圈花圃包围着,放眼窗外尽是各色各样的花。 桑卿在靠窗的茶桌前坐下,透过窗户看外面严摩和花应、秋时说话的身影。 “师尊,”沈故在他对面坐下来,“你还好吧?” 桑卿收回视线,轻叹了口气:“无碍。” “只是看到他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就觉得气闷。” “或许秋宫主是真的不知道呢?”沈故道。 “他是一宫之主,百伏宫中若真有人偷偷炼制纸皮人偶,他不可能一点不知情。要么是有意隐瞒,要么就是他个人所为。” 沈故顺着桑卿的视线,也朝窗外望了一眼。 彼时,秋时正站在一棵樱花树下,那张清冷淡漠的脸被淡粉色的樱花衬得柔和了不少,他正微微偏着头,听花应说话,那神情十分认真。 沈故有些不愿相信,秋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江姝烟墓中的尸骨确凿无疑,除非是秋时授意,不然应该没有人敢把程策的尸骨偷偷藏在里面,也更不可能将程策的替身人偶偷偷安插进清风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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