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寒风呼啸,把裹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卷走了。 沈故被冻的打了个抖。 “等急了?” 如珠落玉盘般的声音乍然响起,沈故脚下一僵,撞在了一具温暖的身体上。 桑卿一袭白衣,踏着碎琼乱玉而来,一只手拎着热气腾腾的食盒,另一只手将他拥进怀里。 屋内,火堆已经燃尽,焦黑的木炭上还有几颗火星亮着。 尚有余温。 桑卿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香味飘出,很快散布在整间屋子。 “喏。”他屈指把食盒推到沈故面前。 沈故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桑卿:“我才不吃你的东西。” “怎么呢?” 沈故刷地从竹椅上起身:“既然你回来,我就走了。” 桑卿看着小孩一脸苦大仇深的抬步往外走,长臂一伸,轻轻弹了下他头上的狼耳。 沈故步子一顿,耳朵抖了抖,上面覆着的雪花已经化成了水,柔软的耳毛湿漉漉的粘在一起。 “就这么走?”桑卿伸手把他拉回来,按着坐下,“恐怕你一回去就得被严摩一剑斩了。” 沈故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手背上筋络清晰。 “我死了岂不正好,省的碍眼。”这语气冷的堪比外面的风雪。 “胡说八道。”桑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在掌心摊开,然后盖在沈故的耳朵上,轻轻擦拭起来。 “先吃饭,吃完了和我说说到底为什么受罚。” 沈故一言不发,盯着桑卿给自己擦拭耳朵和头发的手腕,之前被自己咬出的血洞还留在上面,已经结痂了,被雪白的皮肤衬着,分外刺目。 他动了动唇,心底没来由软了一下。 “尝尝这个。” 桑卿见小孩盯着自己发呆,捏起一个糖耳朵递了过去:“新做的,很酥。” 香甜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沈故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 确实很酥,咬开后口感绵密松软,还有一股蜂蜜的甜味。 小孩吃相呆呆的,桑卿托着腮在一旁看。 “棋子烧饼、牛肉罩饼、还有豌豆黄、糖耳朵,我都买了,挑喜欢的吃。” 沈故咽下口中的糖耳朵,脸上一红,放在腿上的手抠着自己的衣摆,满心懊恼:怎么就吃了他的东西,现在还怎么走? 作者有话说: 关于沈故的梦,他梦到的并不是桑卿上一世做过的事情,真相在71章,不看就追不下去,或者不在意剧透的,可以提前去看。 (心累jpg。) 桑卿愤怒:我才不是渣攻好不好!
第5章 顺毛 桑卿一直在旁边仔细端详着沈故的吃相,自然看出了他的窘迫,拂了拂衣摆,起身走到一旁。 “你慢慢吃,我休息一会儿。” 外面寒风凛冽,屋里的火堆又被桑卿点了起来,添了些木柴,烧的正旺。 桑卿坐在竹榻上小憩,沈故坐在桌边吃着东西,屋内安静而温暖。 食盒里的吃食,份量刚好,沈故吃的很干净。 打算起身的时候,瞥见桌上放着一块叠好的手帕,沈故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动,胡乱用衣袖抹了把嘴,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桑卿。 桑卿闭着眼睛端坐在床上,似乎已经入定了。 要是想走,现在是个好机会。 沈故没犹豫,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块玉珏,放在了桌上。 这是他从记事以来就一直戴在身上的,应该和他的身世有关,也是他目前最值钱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如何了,如果能用一块玉珏平了这份人情,也算物尽其用。 沈故将玉珏放好,便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到门边打算悄悄离开。 他伸手拉了下门栓,没拉动。 以为是自己力气轻了,又用力拉了一下,门还是纹丝不动。 沈故微愣,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竹榻上安然入定的人,回过味来,这应当是桑卿施了法术。 握着门栓的手收紧,沈故的眼神沉了下去。 “吃好了就过来,杵在那里做什么?” 桑卿听到细微的响动,一睁眼就看见小孩站在门口迟迟没动,开口唤了一声。 沈故没理他,依旧杵在门口,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表明他一定要离开的决心。 小孩不肯过来,桑卿也没催,耐心的等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沈故依然不肯挪动半步,桑卿叹气,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玉珏塞进沈故手里。 “我不要你的东西,这顿饭你要是想还,就告诉我灵修课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边说边拉着沈故回到桌边坐下,然后摆出一副等着听沈故开口的模样。 沈故垂着头,两只小手摩挲着玉珏,似是在斟酌什么。 片刻后,终于动了动唇瓣:“魏子林师兄受伤了,……不是我做的。” “那你可知道是谁?”桑卿轻声问。 沈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是没看见,还是不知道?” “我……没有证据。” “没关系,”桑卿耐心引导,“说来听听,或许我有办法。” “没用的。”沈故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他朝我笑了一下,还有一个收手的动作。”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教授灵修课的了元长老都看到是他出手伤了魏子林。 “那日,是了元长老教我们画霹雳符。我画完了符,按要求贴在了供练习用的稻草人上,可是不知为何,就在我口念咒诀的时候,原本贴在稻草人身上的符咒,突然跑到了站在旁边的魏子林身上。” “符咒瞬间爆炸,魏子林被炸成重伤,我也愣在原地。而就在这时,我瞥到站在我旁边的程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朝着我这边伸出的手,也迅速收了回去。” 程策,玄尘派掌门程华的儿子。 桑卿眉头皱了皱,他还在玄尘派的时候,程策应该有十岁了,天资聪颖,修为在众多内门弟子中间也算突出,又是掌门的独子,因此有些自傲。 但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就会陷害人了? 沈故没等到桑卿开口,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 他把玉珏收起来,从竹椅上起身:“我说完了,可以走了么?” “急什么?”桑卿伸手将小孩拉住,“既然是这样,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你?”沈故看着他,一脸不信。 桑卿笑,一只手拉着沈故,另一只手从自己的锦囊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沈故手上。 “吐真丸,你明日找个机会让程策吃下,无论问什么,他都没办法再撒谎。” 白色的小瓶子放在手心凉丝丝的,沈故突然抖了一下,迅速把瓶子塞回了桑卿手里。 “我不要。” “怎么?”桑卿看着小孩。 沈故咬了咬唇,冷冷道:“用这样的手段,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 这孩子…… 桑卿无语住了。 半晌,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怕他再闹着要走,桑卿把他带到竹榻上坐下,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把那对软乎乎的狼耳收了回去。 “好好休息,我保证明天一早,程策就会自己主动承认错误。” 沈故不语,盯着他看。 “放心,”桑卿勾了勾唇,伸手捏他的脸颊,“不用法术。” “嗯。”沈故这才点了点头。 他不相信桑卿能做到,但又好奇桑卿到底要怎么做。 左右不过住一晚而已,等明日这件事情解决了,他就不来了,离这个人远远的。 闹了半天脾气的小孩终于睡着了,桑卿起身给沈故掖了掖被角。 手上还留着他刚刚抚摸沈故狼耳时的触感,软软的,痒酥酥、毛茸茸的,很舒服。 桑卿眯了眯眼睛,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好喜欢,什么时候能再摸摸呢? 风总算停了,外面明月高悬,雪夜静的听不到一丝杂声。 守了沈故一会儿,他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施用千里传音术,唤出了那个叫琅轩的仙使。 【长离仙君?】 脑中,琅轩的声音响了起来。 桑卿:“有一点小事,需要劳烦仙使一趟。” 【仙君客气,能帮上仙君的忙是小仙的荣幸。敢问仙君所为何事?】 “劳烦仙使帮我给这两人托个梦。” 桑卿垂下眼帘,看着外面月光照在地上的竹影:“你要这样说……” 【好,好。】琅轩听着,连声答应。 【此等小事就包在小仙身上,仙君放心吧。】 “如此,多谢。” …… 次日,熹微的晨光被竹门的吱嘎声打散了形状。 竹屋前面的雪地上搭了个架子,桑卿一袭白衣,白底薄锦披风裹在身上,慵懒的靠在门口。 他手边放了一只竹编的浅筐,里面放着一条条蒸好的地瓜,手指一动,一条条地瓜就自己穿成了一串,挂在了木架子上。 前世他独自在外清修的时候,为了生存摸索了不少日常生活的技巧,也会做一些吃的,只是后来修为渐长,不再需要进食的时候就不做这些了。 如今又回到玄尘派,蜗居在小静峰下,想一想往后的日子就要变得漫长了,便又将这些捡了起来。 隆冬时节,他带着小孩在这破竹屋里住着,总要备些好吃的东西,才能哄得住人。 屋里突然有了些响动,桑卿把最后一串地瓜挂好,掸了掸被风吹落在发丝上的碎雪,转身进了屋。 沈故已经醒了,裹着被子坐在竹榻上,眼神还有些朦胧。 这两日一直在受罚,自然没有睡好过,这一觉便睡得有些沉。 桑卿在外间的火炉旁站了一会儿,去了去身上的寒气才过去。 他走到竹榻边,伸手顺了顺沈故睡乱了的头发,然后随手递给沈故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 “喏,吃完了我送你去上课。” 沈故“嗯”了一声,接过烧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昨天还咬人发脾气的小孩,今日倒是挺乖,桑卿笑了笑,转身又走了出去。 片刻后,沈故吃完了烧饼,也穿好了衣服出来。 竹屋里比昨晚暖和了不少,堆在外间的火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小小的火炉子。 沈故在桌边坐下,盯着炉里跃动的火苗看。 桑卿坐在他身边,托腮看着他:“炉子是我一早买的,可以煮些汤水,也可以烤些吃的。” “等你晚上放课回来,我们烤些东西吃?” 沈故看了他一眼:“要迟到了。” “好吧,”桑卿面露失望,指了指放在墙角的篮子,“那这些栗子、花生、龙眼、地瓜还有橘子和玉米,都只能我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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