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这边下了山,二狗爹一路像吃了哑药一样不说话,大家到了山脚下,快靠近大榕树的时候,看见热闹坐在一起的人,氛围才好了起来。 最近因为大沈家的人已经很少出门到大榕树下来坐,这块地二婶子就开始来得勤快了,她坐在这里,正好有不少孩子的家长也在这里,说起中秋要办一桌好饭菜的事,看她准备得这么下工夫,他们听得也直犯馋,毕竟他们多少也是尝过一些的,他们家孩回来也没少和他们说今天吃什么吃什么,有多好吃,他们虽然不是学生,但也想吃。 正好这时候学生回来了,学生们各找各妈,听见还在聊这个事情,就撺掇着说想和大家一起吃小嫂子和二婶子家的中秋饭,几个大人也正好有这个意思,二婶子看大家这样,就顺势一提不如大家到时候凑几张桌子,全都一起吃中秋饭吧。 如此,中秋备菜的人数直接上升到了惊人的数字,原本还在攒小鱼的木桶现在已经被大鱼塞得要塞不下了。 大家准备东西的准备东西,凑桌子的凑桌子,又各自出了些蔬菜,网鱼摸蟹捡菌子,把东西都凑得齐全了,平时嫌费工夫的事,现在大家一起做倒像玩耍一样快活,又一人出俩铜板,把猪肉钱凑了出来,到了中秋的早上,婶子们在院子里就开始择菜杀鸡宰兔子,忙进忙出热闹得真像办宴席一样。 二伯娘病在家里,最近一直没见好,倒也不是病得有多严重,一个是她懒得出门走动嫌丢脸,另一个就是不想出门看见了家里孩儿在沈鸿那儿上私塾的人家,看了心里要堵得慌,她这样想,自然是宁愿在床上躺着养病。 玉玲也整天的关在自家院子里不出门,只有时候来伺候她的时候,她们婆媳两个一起说说话心里才舒坦一些。 如今正是中秋节了,二伯娘心里就开始惦记出门了的沈波:“你说我儿今年也没递个信回来,不知道这中秋还能不能见着他。” 玉玲安慰道:“相公忙着读书,哪里像沈鸿他们那样还有心情热闹,都说寒窗苦读寒窗苦读,这会子他们高兴,以后咱们高兴,不缺这一时半会的。” 她这样一说二伯娘顿时更难受了:“沈鸿又在热闹什么了?他还读不读书了?!” 玉玲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她妯娌最近从外面逛回来,没少和她说外面的事情,弄得她这个憋在家里的人心里发狠,一张嘴就压不住了,扯着衣角泄恨:“还能是什么,中秋,办得可热闹了,让所有在他那儿上私塾的学生爹娘都聚一起吃饭,听说还请了里长。” 这样的风光本该是她家的。 二伯娘一听这些话差点躺不住了,她躺在家里半死不活还见不着沈波,他们在外面倒是过得快活得紧,她也没少听人吹嘘沈鸿那边的饭菜多好多好,她躺得嘴里发淡,他们倒是吃香喝辣了。 二伯娘翻身坐了起来:“玉玲,去烧灶。” 玉玲被她吓了一跳:“娘!烧灶做什么?!” “咱们过中秋,咱们也吃!不就是等吗,如今已经到了秋天,明年一开春就考试了,咱们走着瞧,看谁更出息,看谁熬得过谁!” 二伯娘病情一扫而空,开始准备炖鸡。 林飘那边中午大家吃了一顿简单的,到了下午才上了正餐,拼了几张大桌子流水似的上菜。 大家其乐融融,热闹得不得了,开席之后纷纷站起来又是谢里长,又是谢沈鸿,然后谢林飘,谢二婶子,来回谢了个遍,二婶子哪有这样被人看重过,乐得都要合不拢嘴。 大人谢完小孩又被提起来谢沈鸿,不过他们本来平日和沈鸿就处得不错,并没有多拘谨,反而胡天海地的扯了一大通,什么以后学杀猪给沈先生吃肉,什么以后帮沈先生做事不收钱,连以后娶了媳妇孝顺沈先生这种话都扯出来了,弄得大人们啼笑皆非。 沈鸿坐在上面受着,看着倒也不慌张,只是说得太离谱的时候眼神有些游离,仿佛在人群中找对方的家长,颇有点想让家长快点把他拉下去的感觉。 谢过了师谢过了里长,该谢的都谢过之后,该说的俏皮话都说完了,大家酒足饭饱,吃完饭之后有事的便先回家做事去了,没事的便留下来收拾碗筷桌子,等收拾干净了大家又坐在一起,一起侃天说地,说孩子以后的安排,说盼着他好好读书,打算前程,谋划未来,互相约好以后发达了有机遇了可要互相帮扶。 最重要的还是等月亮,等着一起看十五的月亮。 但这回天色还早,林飘回到屋子里,揭开另外盖在竹篮下的一份菜,里面装的是分出来的一份泡椒兔丁和菌子炒肉,在篮子里油香油香的。 先前二狗爹尝过他们做的泡椒兔丁,吃第一嘴的时候从没尝过这个味道,差点魂都飘了,后来就常惦记着,让二狗聪明点多打点兔子,这样好让二婶子做了之后再分些出来留着。 倒也不是留着自己吃,这样好吃的东西,他心里面心心念念的,又难免想到,阿大也没吃过这东西,就想给阿大也尝尝,不过他怕阿大不收,托林飘帮他送。 林飘对着几个孩子叫了一声:“谁有空还有力气?” 二柱首当其冲冒出头来:“小嫂子,我可有得是力气。” “那就你了,把这个菜送到山上猎户家去,就说先前我们约定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为了感谢他,给他送两道中秋菜吃。” 二柱一听是猎户家顿时就苦着一张脸,但答都答应了总不能再说自己不去,只能接过篮子老实往山上去。 他想着猎户怎么可能搭理他们,不过答应了小嫂子就要做到,但如果他们不收这个菜,他就自己吃掉。 二柱想得很美,谁知道到了猎户家的时候,提着篮子说明了来意,那猎户什么都不说,反倒是李守麦让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二柱只能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等到他走之后,李守麦才揭开了上面的帘布,凑近嗅了嗅顿时食指大动。 “爹,正好这会饭还在锅里,咱爷俩就着菜先走两个。” 猎户看他一眼,再看向桌上的菜,李守麦已经拿出了珍藏的小酒壶,打开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 他们爷俩多久没过节的感觉了,猎户记不清了,反正他们是想吃肉的时候就吃肉,需要衣裳了就找地方裁衣,从不过这样花里胡哨的节日,平时就算过节,顶天就多炖只野鸡,这两道菜做得精细,不像他们爷俩,放一锅烩熟了就行,反倒有了正正经经过节的感觉。 这两道菜下饭又下酒,很快就微醺了起来,想到中秋了,开门看着外面的在山林间月亮升起来。 山下林飘他们也在看月亮,月亮升起来得很慢,但很圆,夜里有些冷了,他们又添了层衣裳披在外面,随着夜深,坐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少,都各自归家,二婶子看时间差不多了,面早就揉好了,让二柱烧火,开始准备烙饼。 “飘儿,我今天满打满算,想着那肉炒不了那么多,就留了一小块下来。”二婶子把肉拿给林飘看,也就半个手掌的大小,半肥半瘦,加上些小野葱烙几个饼是万千足够了的。 二婶子两三下剁成了肉馅,面团上一揪扯了个剂子,擀开包上往锅里一按,又是两三下按开,一张饼在锅里就成形了。 一小块肉馅,烙了四个饼,两张收拾了起来明天给林飘和沈鸿出门带上,一张明儿早她和二柱自己吃,剩下的一张热乎乎的刚出锅,二婶子大刀切开分成小块,大家一起尝了尝个味道。 面饼热乎乎的,外面干燥里面油润,满口都是小麦香混合着肉香和野葱的香气,面饼虽然没有酵母发,但也十分的有口感耐嚼。 吃过了饼抵做月饼,这个中秋才算彻底过完,大家又看了一会月亮,聊到了未来,而未来很渺茫,但终归有了盼头,一直到呵欠连天,大家才开始各自准备洗洗睡了。 林飘和沈鸿回到院子里,一起洗脸漱口之后各自回房睡下。 “沈鸿,起来得早的话叫我,我们不要耽误了明天的时间。” “好,嫂嫂。” 第二天一大早,林飘被敲门声叫醒的时候,向外支开窗一看,天都还是灰蒙蒙的没亮。 林飘揉了揉脸,还是懵的。 让沈鸿叫他起床是他的失误了。 “嫂嫂,起床吧。” 沈鸿见他开了窗,看他衣襟不整,转身朝向另一边。 “起了起了。”林飘只得穿衣起床,等到洗脸之后精神头才回来,出发的时候想到要去买东西更是心情无比的好。 “我们去收集物资过冬喽!” 第一步,先去里长家借牛车,这倒是早就说好了的,他们去的时候,周习善已经套好牛车在等他们了。 早晨的空气很冷,路旁边的一堆堆野草上沾满了晨露。 里长让周习善送他们去县府,顺带也帮邻里带些东西回来,但主要还是照顾林飘和沈鸿,毕竟沈鸿年纪还小,林飘又是个哥儿,两人就这样出去,身边没个人跟着也不像话。 林飘拿出了昨晚二婶子的大饼掰开分给沈鸿和周习善,吃着吃着开始犯困,毕竟精神头足只是一时的,在牛车上晃来晃去,四周的景色又是重复的单调,不是山就是山,加上起来得太早,饼还没吃完困劲就给晃上来了,林飘迷迷糊糊抱着剩下的三分之一啃着。 “嫂嫂,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沈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林飘把视线睁清晰,看向沈鸿:“没事,我不困。” 天色才明亮了一点,光线从山的那边才跃起一线,蒙蒙亮的轮廓中沈鸿就坐在身侧,用一种很平静的,看穿了他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困。”林飘嘴硬,他怎么可能骗小孩子,说了不困就是不困。 一旁的周习善看他的样子,笑道:“你睡会吧,这太早了待会到了县府你没精神。” 沈鸿也道:“到了县府还有许多事情要嫂嫂做,采购也十分的花费精力,嫂嫂还是先睡一会吧。” 林飘看他俩都这样说顺势也下了这个台阶,歪了歪身子靠在车架上,但是左歪右歪都硌得慌,最后只能坐直了身子:“给我靠靠。” 林飘伸手搂住沈鸿肩膀,顺势靠在了他身上。 沈鸿捧着饼的手一僵,男女大防,不得不守。 但嫂嫂似乎并不把他当男人…… 沈鸿僵硬了片刻,便当无事发生,继续慢慢吃着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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