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步伐顿了顿,回头看向半身隐匿在黑暗的男人,浅浅应下:“嗯。” ----
第107章 后来
学生放了假,老师也跟着闲了下来,季阁每天睡到自然醒,就带着两个小崽子四处玩,几乎把宅子周围的森林都探索了一遍。
偶尔在雨后清晨发现一些菌子浆果,青年就像发现宝藏一样摘回来拿去厨房,然后得来厨师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也不气馁,教导孩子这样的菌子不能吃之后,依旧每天带着他们漫山遍野的跑,王管家每次都笑眯眯地陪着,直到楼砚北回家。
刚从卡瑞的实验室回来的男人轻轻拭去爱人脸上的泥土,温声笑道:“今天又和儿子们干什么去了?”
其实每天回来王管家都会如数汇报,但是他还是想听青年自己说给他听。
季阁闻言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我跟你说咱家这俩小家伙真得好好教教了,今天我采菌子的时候一个没看住,大的那个就带着小的要玩飞飞。”
“小崽子胆子大得要命,也不怕出事,变成兽型就带着弟弟横冲直撞,结果惊醒了冬眠的异兽,被人追着撵。”
最后还是季老师及时发现,带着俩儿子成功跑远了。
表情生动的青年愤愤不平吐槽着儿子的捣蛋能力,末了甩了个锅给楼老师:“儿子这么调皮,一定是随了你。”
“我?”
“对,我小时候可乖了,不可能这么调皮捣蛋。”某位小霸王如是说道。
楼砚北闷笑两声还是接过了这口锅,“对,随我。”
假期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时间到了二月中,始源星也到了冬季末。
已经安排好始源星事务的男人不再早出晚归,季阁却仿佛刚刚察觉到冬季寒凉一般,变得嗜睡起来。
从一开始的睡到中午,变成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只有几个小时是醒着的。
他自己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只能感叹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冬眠的习惯。
每当这个时候,守在他身边的男人都会温和地说没事,反正家里也不需要季阁干什么,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直到某一天,季阁在睡梦中被喉中涌出的鲜血呛醒。
猛烈的咳嗽声带着飞溅而出的鲜血,满屋的冷香和腥甜的血腥气糅杂在一起,变得甜腻又萎靡。
楼砚北蹙眉扶住青年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青年咳声渐缓,才轻声叹道:“季阁,当初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清浅的声音丝丝缕缕穿过咳嗽声,一点一点汇聚在青年耳中,季阁捂着嘴,鲜血在指缝中蔓延,带着喘息的笑声响起:“我不甘心,却也以为我不会是那个例外。”
楼砚北淡定指出:“实际上你确实是唯一的例外。”
“嗯,看出来了。”季阁嘴角弯了弯,再次咳出一口鲜血。
喘着粗气的青年总算止住了呛咳,歪歪斜斜被男人搂在怀里。
直到现在季阁都没有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看着从自己脸上流到男人指尖的鲜血,他后知后觉想到,该不会最先出问题的是他对于疼痛的感知吧?
楼砚北敛下眼睫,看着躺在怀里的青年,以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憔悴,仿佛被妖怪吸了精气一般,瞬息之间失了神采。
瓷白的脸上被大片的红斑驳了眉眼,偶尔低咳一声都脆弱得让人揪心。
“季阁……”
话音未落,房门外便传来儿子剧烈的哭嚎声,以及王管家的劝慰声。
“爸!爸!呜呜呜呜!”
“爸,不痛!放开我!”
“伯伯放开!我要爸爸!”
季阁第一次听到自家两个小崽子哭得这么厉害,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小家伙犯了很严重的原则问题,被楼砚北罚抄书的时候才掉眼泪。
大概是血腥味刺激到小孩了吧,季阁想。
之前偶尔流鼻血,他都会迅速清理干净,宅子又在森林里,草木的气息掩盖住了这点气味。
如今他突然出了这么多血,小家伙肯定闻到了。
想到这里,他推了推抱住自己的男人:“楼老师,你快点去哄哄儿子,别回头哭得声音都哑了。”
男人定定看着他困倦的面容,轻轻应了一声:“嗯,你先睡吧。”
楼砚北把爱人放平,盖好被子后走出了房间,季阁感觉自己眼皮很沉很沉,沉得他等不到那道身影出现在视线周围。
一股莫名的心慌使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的大脑却像是逃避一般胡思乱想些很多东西。
直到现在他都没看到楼砚北喝过血,不知道是没找到有兴趣的,还是压根不想喝了。
也不知道等他死了,对方会不会后悔没有早点喝一口他的血。
刚才楼砚北出去前好像没有洗手换衣服,不知道小儿子看到了是会哭得更大声还是会被男人安抚好。
他还没看到两个小家伙长大,也不知道小儿子更像谁一点。
大儿子跟他最亲,后面跟小儿子玩得最好,也不知道等他人没了,小家伙会不会难受得吃不下饭。
耳边孩子的哭嚎声渐渐低了下来,房门传来轻微的开阖声,光影斑驳的视网膜好像看到了男人款款而来的身影。
躺在床上的青年嘴角勾起心满意足的弧度,终于闭上了无力的双眼。
躁动不止的心跳像是过山车到了下滑的轨道,轻一下,重一下,最后安静地停在了青年单薄的胸腔里,再也没了动静。
安静的室内传来一声叹息,季阁失去意识前,好像重新恢复了痛觉一般。
逐渐冰冷的躯体在尖锐的利齿刺入颈动脉的时候,猛烈弹了一下,又被覆在上方的男人用力握住。
从未主动按着口粮进食的男人第一次,用被赋予的犬齿划破了爱人的动脉,大口喝下曾经令他半分不舍的味道。
直到手掌下的身体因为血管失去填充物而略微坍塌,感受着身体里融为一体的血液。唇色被血染红的男人深深看了爱人一眼,垂眸掩下疯狂和眷恋。
他缓缓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倾身靠近停止起伏的胸膛,犬齿再次延伸,带着坚定的力量,深深刺入了心脏……
*
如今星际上的形式已经一片乱象,那位失踪的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找了出来,宛如死狗一般扔在主星皇城的地上。
一只小巧的直播球记录下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君王最终的末路,等军校的人赶过来时,这位陛下眼睁睁看着生机近在迟尺,却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面容刚毅的军校校长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最终道:“把他埋了吧,葬在他们家的陵墓里。”
跟随而来的诸位老师应下,送了这位陛下最后一程。
“后来呢?他那几个子女呢?”坐在院子里吃水果的青年兴致勃勃地看着身旁的男人,迫不及待想听后续的事。
男人无奈看了他一眼,含住烟嘴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叹道:“后来科尔特依旧躺在生命维续舱里,安迪依旧一个人呆在禁闭室里,那位赫琳……”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一下:“从来都没有什么公主赫琳,那位陛下只有一位名叫赫琳的情人。”
青年不由咂舌,“大皇子和二皇子居然不闹?”
父亲找了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后妈,要是再生出个继承人怎么办?
楼砚北一脸好笑,“他们两个一个自觉以后会接任父亲的地位,兢兢业业学习处理政务,一个不学无术万事不关心,你指望他们怎么知道?”
恐怕那位陛下只需要说这个女孩是用他和已逝妻子留存的基因培育出来的,那两位皇子就不会多想什么。
“怪不得,我在主星那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个赫琳公主。”
吃完水果的青年把果核扔到盘子里,拿过楼砚北面前面的茶盏抿了口茶漱口。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宠溺,“别说是你,科尔特和安迪也没见过,顶多是知道身娇体弱的妹妹被保护在研究院里而已。”
要不然无所事事又没有实权的安迪也不可能出现在研究所,还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拿走半成品的消弭药剂,成了父亲手里的一把刀。
青年眨了眨眼,继续探听八卦,“那后来这个赫琳怎么样了?”
楼砚北嗤笑一声,烟杆磕了磕石桌,抖下细碎的灰烬,“早就死了,你当海龙星怎么沦陷的?”
即是情人,也是研究院的研究员,带着任务随便找了个人少的星球就开始实验,含水量高,常住人口少的海龙星正合适。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即将开始的星际联赛所吸引,作为旅游星的海龙星也在冬季迎来了禁渔期,作为实验地点再适合不过。
就是运气差了点,陛下的那位情人没有在第一时间登上星舰,反而想赶去海龙星政务大厅,阻止别人把消息传出去。
听完八卦的青年心满意足,还不忘唾弃一句:“啧啧啧,不作死就不会死,报应。”
直到现在季阁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位陛下会把他当成一个威胁。
之前他觉得可能是对方想得到增强体质的方法,后来对方一而再想弄死他的时候,他又不这么想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对方已经埋土里了,而他将长久地,带着那位陛下渴求的永生,和爱人一起,看着世态的兴衰与变迁。
想到这里,季阁突然搂住男人的脖子,跨坐在对方腿上,一脸好奇道:“楼砚北,我突然成了吸血鬼,以后会不会也要喝血啊?”
男人单手扶住青年的腰身,淡淡说道:“不会,你跟那群吸血鬼不一样,鲜血只是可有可无的零食,并不是维系力量的根源。”
季阁又道:“那你会不会很可惜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口粮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变成了同类。”
“是有点。”
在青年挑眉发作之前,楼老师及时补上后半句:“不过问题不大,我并不是非喝不可。”
早在那天晚上就喝了个痛快的男人如是说道,在青年露出满意的表情后,他又道:“以前担心你对于释放的毒素上瘾,从而渴求无度伤了身体,如今倒不怕把你折腾坏了。”
听出男人画外音的青年成功被调戏得红了脸,兀自嘴犟道:“之前你又没有咬过人,你也说过你不会释放毒素。”
“我不会释放毒素,是因为没有亲自咬过人,如果亲自上的话,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会失控。”楼老师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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