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西见不离脸色不好,以为他也是不想涉嫌的,还想劝几句,却见卿卿把不离拽到一边,俩人嘀嘀咕咕,不离这才神色和缓。 “晚饭前,我就回来了,柜子里有做好的饭菜,你不要下厨。” 他娘子的厨艺,只有他一个人能享受,不离暗搓搓地想。 卿卿冲他挥挥手,不离这才拽着一脸问号的胡老西出门,没一会功夫,马蹄声渐远。 “赶路累了吧,来,上来暖和暖和。”卿卿等不离走远了,拍拍炕,热情地邀请颜梅儿。 “可是,你刚刚不是答应族爷爷给我找别处吗?”颜梅儿刚刚不小心听到一耳朵。 卿卿跟不离保证,不跟颜梅儿睡一铺炕,不离这才答应。 颜梅儿只当族爷爷是嫌弃她的出身,不想让她这青楼出来的脏了他的家,这也是能理解的。 哪知族奶奶是这般豪爽,族爷爷前脚走,后脚她就忘了承诺,热情邀请。 “他就是小心眼子,我搂什么他都不高兴,我之前找了个枕头,隔天枕头就碎了,他说是老鼠啃的,你信吗?” 卿卿只是懒得揭穿他罢了,不离那点暗搓搓独占她的小心思,她看破不说破罢了。 颜梅儿被她的说辞逗笑了,心里那点郁结也不见了。 “有的人,表面上是冷冰冰的小狼狗,背地里就是个醋桶哈士奇,咱们睡咱们的,等他回来也是晚上了,你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咋地。” 卿卿对睡回笼觉很坚持,颜梅儿实在是抵不过她的盛情,只能宽了外衣,躺在炕上。 困意袭卷她的意识,最后一个念头是,族奶奶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看着活泼开朗,实则心细如发。 孕妇折腾这么远的路,怎么可能不累。 族奶奶一定是想到这个,才极力邀请她的。 于家的炕烧的特别好,卿卿又往壁炉里加了一点木柴,屋子里暖暖活活。 昨晚又降温了,来这一路,颜梅儿都冻得哆嗦,哪怕是穿得再暖,也抵不过那透骨的寒。 可是自打她踏进大裕,进了二位祖宗的房子,一股无名的力量瞬间涌了上来。 暖的不仅是身子,更是心,只看族奶奶那无畏一切的笑,心里就像是长了根似的,不会再飘在空中,特别踏实。 带着这样踏实,颜梅儿睡了她人生中最香的一觉,外面冷风呼呼地刮,却不再能伤到她,只要来到这,那些过往就一去不复返了。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是颜梅儿一人。 大裕其他村民,也是这样的心情。 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谁也没想到还能回家。 二位祖宗出现在清风寨,对他们说能带他们回家时,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的。 直到胡老西真的把他们领回来,看到了久别的家人,回到了自家暖暖的炕头,看到了被窝里酣睡的孩子,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女人们一反平日的节俭,备了炭盆,把屋子的炕烧的暖暖的,端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 卿卿提早开会通知大家,给了众人准备时间,也让这些漂泊多年的男人回来后,就能吃到一口想念多年魂萦梦绕的家乡菜。 能够照顾到所有细节的卿卿,这一刻却没了睡意。 她试图把自己代入这些村民,想要感同身受她们曾经的苦难,却发现有点难。 自幼在蜜罐里长大的女人,从没缺过爱,这是她抵抗一切未知的底气,却又像是双刃剑一般,阻碍了她与世界的共情。 她能处理好这些大事小情,凭借的都是家里从小灌输她的方法,就像是做题时的公式,把问题代入进去,总能得到解答。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卿卿从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可这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少了点什么。 心里涌出莫名的烦躁,卿卿翻了个身,枕头被她蹭得挪了位置,露出藏在枕头下的小玄机。
第200章 快乐不在于占有在于追求 枕头下,一个小小的红布包安静地躺在那。 卿卿用手拿起来,触碰到里面硬硬的颗粒。 突然想到,不离之前跟村里女人们,认真讨教转运的法子。 卿卿听了一嘴,其中就有用红布包几颗红豆绿豆,随身带着几日的法子。 她只当是无稽之谈,人的运气,在她看来应该是靠自己实力争取的。 能力越大,能够解决的问题越多,运气就会越好。 可不离却是认认真真地听了进去,回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给她缝制了一个,还趁着她不注意,塞在了枕头底下。 细密的针脚,一如他之前的手工,卿卿抓着袋子,想着不离做这个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困惑时的她,像是身处极为干旱的地方,干涸又不知如何解决。 这个红袋子的出现,像是一泓清溪,缓缓地在她心间流过。 俩人现在其实也挺忙,除了解决眼下十多口人的“户口”问题,大大小小的村务也是不断的。 不离竟然还有时间给她鼓捣这个,他还说她是精力旺盛,其实他才是吧,一人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还有空鼓捣这些小东西。 如果这个红袋子不是做给卿卿的,如果不是出自高材生不离之手,卿卿一定会笑相信这个的人很愚昧。 但不离是高学历的人才,他本身并不信鬼神,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还是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耐心地给她做一个转运小袋子。 印象里,喜欢做这种毫无意义事儿的,也只有她老妈了。 在卿卿的印象里,她爸妈的智商完全是俩极端,老奸巨猾的父亲,如傻白甜般的母亲,可这俩人却相伴过了半辈子。 小时候,每逢端午节前夕,她老妈都会兴致勃勃地驱车俩小时到附近的山里,拽上全家,跟其他家庭妇女哄抢艾蒿,趁机踏青。 回来后,再把艾蒿煞有介事地挂在门上,说是有什么驱邪纳福的好兆头。 有一年为了摘这玩意,还扭了腰,回来躺了半个月,哼哼唧唧的,彼时还是小孩的卿卿就好奇地问老爸,这到底是纳福啊,还是招灾?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老妈煞有介事,说这是小灾挡大祸,必然是好的。 智商遗传自父亲的卿卿对老妈这套自洽的逻辑是半个字不信的,可老陈同志却是一脸宠溺,好像还对她说了句特有哲理的话,是啥来着? 卿卿看着掌心的红袋,毫无意识地复述:“人生最大的快乐不在于占有什么,而在于追求什么的过程。” 好像是这句吧。 这话太拗口,小卿卿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这会却好像明白了一点。 心里紧绷的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松弛感。这人间烟火,她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参透,但也一点点在努力。 毕竟,她身边有不离这样的好老师,总会学会的。 补了一小觉,再醒来已经接近巳时。 颜梅儿已经起来了,叠好了被子,帮卿卿把屋子收拾了一遍,看卿卿醒了,就端上温温的水。 卿卿看她这么贤惠,又想到自己平日里跟个大爷似的做派,心虚地咳嗽两声。 “梅儿啊,住的还习惯吗?” “托族奶奶的福,都挺好。” 卿卿擦了把脸,起身就要出去,颜梅儿叫住了她,欲言又止,视线落在了卿卿的头顶。 卿卿顺着她的视线摸了过去,可能是头发有点乱吧。 “没事儿,我戴个帽子就好了。”卿卿随意地抓起帽子就要戴,颜梅儿的表情像是要晕过去了。 “我给族奶奶梳头?”颜梅儿小心翼翼地问,又补充了句,“族奶奶,您该不会是......不会梳头吧?” 卿卿心虚地咳嗽两声。 “平日都是你族爷爷帮我么。” “族爷爷竟然会做这个?!”颜梅儿的声音提高好几度。 她自诩她相公已经很疼她了,可也没有如族爷爷这般,亲手挽发髻? “呃,是我太笨了,其实也不是不会,就是盘出来的总是有点垮.......”卿卿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跟着摇摇娘学了那么久的盘发,眼睛会了,手不会。 看着好像挺简单的,但是做起来总是哪儿不大对,还是不离的悟性高,看几眼就会了。 “族奶奶之前是出自大户人家吧,想必也是有人伺候的。”颜梅儿快速地帮卿卿做了个复杂的发髻,卿卿对着铜镜瞠目结舌,浮夸地握着颜梅儿的小手。 “梅儿,你这手是有法术吗,这么复杂的发髻,你怎么会的啊?!” 这表情逗笑了颜梅儿,捂着嘴笑。 “我会的还不止这一个呢,当初在——” 颜梅儿本想说,都是当初做歌姬时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事儿,管在哪儿学的呢,手巧是真的,你这些日就在我这住着,教教我,还有那些针线什么的,也都跟我仔细说说。”卿卿善解人意地打圆场。 “可您跟我走得这么近,外面的人不会说闲话吗?”颜梅儿想的还是挺多的。 她那出身也不光彩,良家女子避之不及,更何况族奶奶还是于氏的祖宗,在当地颇有威望。 卿卿扶了下发髻,顺手把不离送她的木簪别上。 “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会村里开会,我把你介绍给大家。” 颜梅儿肩头一缩,卿卿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抓起她的小手,领着她出门,嘴上还夸道:“梅儿,你的手真软。” 颜梅儿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犹如上刑般跟着卿卿出门,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众人嫌弃视线的准备了。 虽然在过去,她也见过不少这样的视线,可是当她已经决定跟过去告别时,再去面对这样的眼神,心里总是很难过。 祠堂院里挤满了人。 密密麻麻,差点挤不下。 男人们回来后,人口一下子上来了,热热闹闹的。 看到卿卿领着颜梅儿过来,人群分开,留出一条路让她过来。 祠堂门口,原本该是卿卿站的位置上,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于驴子稳坐,看到卿卿来了,眉头拧在一起,满脸不悦,这视线在看到卿卿身边的颜梅儿时,更是转为不屑。 “她怎么能进我们祠堂?脏了祠堂的风水!”
第201章 于陈氏你可知错 颜梅儿被于驴子指了后身子一缩,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卿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握紧她柔软的小手,不让她动地方。 颜梅儿求助地看着卿卿,小声道:“族奶奶,要不我先回去吧?” “回哪儿去?村里开会,你也是村里一员,哪儿有不参加的道理?”卿卿的话让颜梅儿双目圆瞪。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村的人了? 她知道,二位祖宗要给她安排个良家户籍,以为是在别的村找名额,没想到,竟然让她在大裕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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