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二星身形在原地消失,他到了婆娑鬼仙庙前,庙宇被烧坏了一部分,如今只剩下遗像。 通过魁二星的记忆,明奴得以看清了整副景象。墙壁上的壁画如他神识所见,婆娑鬼仙静静地矗立其上,石像一部分受火焰侵蚀,莲座边缘泛出黑色。 魁二星几乎没有犹豫,他一剑劈向面前的婆娑鬼仙神像,剑光尚未到面前,婆娑鬼仙的神像缓缓地动了,莲花略微动了。 被遮挡的第三只眼露出来,神像缓缓地睁开了眼。只一睁眼,原本的悲悯之态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三眼尽显,透出一股无比的邪性来。 婆娑鬼仙面上似笑非笑,三眼同时看着魁二星,面容诡异邪性。 魁二星的剑光消失不见,一道无形的威压将他钉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魁二星手中长剑落地,在原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紧接着魁二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自己走向婆娑鬼仙,吊死于神像前。 画面在此刻消失,紧接着是魁四星,魁四星与魁二星做了相同的事情。 “二哥——”魁四星略有悲戚,握紧长剑道:“早知如此,二哥,我不应让你只身前来。” “妖邪为祸四方,我们就算是为仙门卖命,也不至于如此……” 魁四星这般说,以剑劈向婆娑鬼仙,接下来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他手中长剑落地,两人分别吊死两边。 婆娑鬼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以莲枝遮住了自己的第三只眼。 两人生前的记忆片段结束,明奴与江雪鹤从中出来,一道阴风吹过来,背后寒意生起。 明奴指尖一松,江雪鹤略微上前,他略微慌神,上前抓了个空。 “鹤哥哥,你要做什么。” 江雪鹤:“这神像中应当有东西,需要劈开来看看。” 原来戴白绫是这般的用处,明奴尚未开口,他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剑意自江雪鹤手中而出,直直地劈向神像,明奴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动静,神像中央裂开了一道缝隙。 明奴:“……” 他几乎呆在原地,脑海里思绪飘过去,他开始回忆江雪鹤前世受过的伤,这个时候……三年已经过去,在某次试炼之中,江雪鹤似乎受了内伤。 其中一道,自五脏六腑而起。 明奴尚未回想起来,他听到了石块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面前的神像裂痕缓缓地愈合,与此同时,同样凌厉的剑意从神像破空而出。 对准的并不是他的方向,他只感到脸颊边一凉,两道剑气相撞,江雪鹤手中长剑与凭空的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砰”地一声嗡鸣。 紧接着是某人被掀翻的动静,明奴在神识中看到江雪鹤被剑意推翻,江雪鹤堪堪地避过去,剑意将树根连根斩断,江雪鹤脸颊边多了一道血痕。 远处的神像恢复如初,婆娑鬼仙手中的莲枝甚至位置没有动,一切如常。 “鹤哥哥,你没事吧?”明奴这是第一次见江雪鹤吃亏,他心道活该,面上依旧是关怀的模样。 他走到了江雪鹤面前,朝江雪鹤伸出手,作势要把江雪鹤拉起来。 江雪鹤未曾让他拉,说了句“无事”,然后便自己起了身。 “这神像兴许已经有了灵识,并不好对付。”明奴说,他有些意外江雪鹤会这般莽撞行事,想来也是,这人喜穿红衣,有时性子冷淡的过分,说难听些便是傲慢。 让他想起神话中九天之上的凤凰,凤栖梧桐,性冷孤傲,三尺而明,常驻南天。 江雪鹤“嗯”了一声,略微沉默了会,对他道:“你不必再出手,它会返还剑意。” “莫要伤到自己。” 这些明奴自然知晓,他想了想道:“若是睁眼便会迷惑,蒙眼依旧会返还剑意,这般,我们岂不是难以奈它何。” “按照他们所说……这神像里不知有什么东西。” 线索就在眼前,他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明奴仔细地回忆着方才的细节,若不是江雪鹤提醒他,兴许他也要变成被吊的尸体。传闻婆娑鬼仙在改邪归正之前,是人间作乱的三眼女鬼,最擅长以第三只眼惑众害人。 他用神识细细地感受着面前的神像,两边是若隐若现的婆娑花,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鹤哥哥,关于婆娑鬼仙的典故,你知道哪些?”明奴问。 江雪鹤:“便是你知道的那些。婆娑鬼仙出自鬼门,原先为三眼女鬼,后遇神君被收入座下,离州大水,婆娑以身葬于此地,挡住了天灾,世代守护离州。” 江明奴:“原先她为何要作恶?” “人人都道她是三眼女鬼,她在人间不招待见,天性乖戾邪恶,此为史书所写。” “我记得还有一段,她为何要守护离州。”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间,明奴以为是江雪鹤没有讲话,直到他耳边出现嗡鸣声,他后知后觉,有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耳朵。 失去视觉和听力,明奴耳边嗡嗡一片,神识之中一片空白,只有周围的婆娑花在缓慢地晃动,面前的神像仿佛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明奴察觉到了异样,他身边的人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面前的婆娑鬼仙。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空吟,低吟如同轻声呢喃,落在耳边犹如吟祝。 眼前的白绫消失不见,面前的神像变得巨大,两边白茫茫一片,他在婆娑鬼仙神像面前无比渺小。 “孩子……过来。” 面前的女子庄重蹁跹,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莲枝变得鲜活,一双温柔的眼眸显现出来,她面上悲悯怀慈,石像面容缓缓地露出笑容,低垂着眼眸,第三只眼紧闭。 明奴站在原地未动,巨大的神像略微倾身,婆娑鬼仙面上依旧带着仁慈的笑,她眼底仿佛能够包罗万象。 他手中多了一枝婆娑花。 幽蓝色的婆娑花,原本离州曾经生长过这种花,在婆娑生死之后,这种花已经绝迹,此后只生在怨尸身上,意味着生死难消。 明奴看着掌心的花,他在这一刻略微怔住,面前的神像消散,他眼前恢复了白绫遮挡的世界。 身边是红衣少年,远处的婆娑神像没有任何动静,耳边被什么东西挡住,令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江明奴……” 江明奴尝试移动身体,他的每一步都变得艰难起来,似有千斤重,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阻止他。 他走到了阴林边,俯身摘了一枝婆娑花。 典籍上未曾记载,明奴却想起来了。野史曾写,婆娑鬼仙身葬离州,原先离州有一少年,曾被她祸害未曾怨她,死前送了她一株婆娑花。 这段野史未曾被纳入典籍,古往今来,神君不可有情,座下鬼仙亦然。 明奴把婆娑花放在了神像前,在花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随之安静了。
第42章 虚指 婆娑花落在神像前,整个世界随之安静,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幽幽的婆娑花枝。随着一声细微“咔嚓”的动静,婆娑鬼仙神像中央出现一道裂缝。 一阵黑雾弥漫出来,动静越来越大,沿着缝隙中间裂痕越来越大,直到“砰”地一声,整座神像碎成了两半。 露出中间的东西来。 那是一摊黑乎乎凝在一起的肉状物。黑雾散开,浓重的臭味扑鼻,隐约能够看出那坨肉状物是扭曲的人形。 明奴被熏得难以呼吸,他心脏缓慢地跳动,婆娑鬼仙的神像碎了一地,尚未靠近,便感受到了无尽的邪气。 江雪鹤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那一枝婆娑花捡起,缓缓对他道:“传闻有一种祭祀之法,以活人之躯存于神祝缸之中,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放入神像,这般神祝便会显灵。” “此法极为阴邪,早在千年前便已禁止,那时人间神怒多洪水……此法便是离州所出。” “被献祭的活祭用以平息神怒,又唤作虚指。” 眼前这一摊黑乎乎扭曲的人形,显然是所谓的虚指。 “这神像中应当是虚指……是一名孩子。”明奴开了口,他略微俯身,黑色的粘稠物中包裹着已经扭曲的人尸,他碰上去,摸到了一片极寒,通过骨骼能判断出来大致年纪。 约摸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种祭祀之法他原先看过,手法极其残忍,将人放在缸中活活地闷死,死时体态蜷缩,在缸中只能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死后便形成天然扭曲的“球”状,这般能够轻易地放进神像之中。 竹简上未曾记载离州何时停雨,如今神像有此虚指,兴许此地发生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明奴起了身,他回忆起方才见到的婆娑鬼仙,对江雪鹤道:“这是婆娑鬼仙想要让我们看的……方才我被堵耳晦目,行动维艰,进入无妄之境,见到了婆娑鬼仙,她给了我一枝婆娑花。” 神灵亦有正邪两面,以剑对之,便见恶面,以神祝之意祈之,便见善面。 “魁家兄弟要找的便是这个……这兴许是怨灵源头。” 此阴邪之法将死尸困在神像之中,兴许怨尸借力作乱,极其容易反噬。 江雪鹤依旧戴着白绫,闻言在一旁道:“他们要找的是这个不错,只是此物……并非源头。” 话音落了,江雪鹤一剑把那一团黑雾劈散了。 怨气悉数散去,那些黑色的物质像是扭曲的虫子一般消散,只剩下完全蜷缩在一起的一具球形童尸。 明奴在此时明白过来,这兴许只是个幌子,现在的线索如同一团乱麻,缺一条线将其串联。 乱葬岗上的怨灵、消失大半的镇民,六眼九目的乌袍男子,以及神像之中的虚指童尸……三月前的件件惨案。 江雪鹤略微俯身,他用剑鞘轻轻一推,球尸略微散开,尸体的面容浮现出来,是一名约摸十二三的女童。 衣衫已经被水泡发与身体粘在一起,尚且维持着死时的模样,江雪鹤摸向尸体腰间,那里有一块木制令牌。 江雪鹤摸索着上面的字,明奴在一旁已经看清楚了,上面写着“十一”二字。 “生辰元年三月,三月十五,时辰三点一刻。” “这般的生辰最为阴晦,应当是有人提前算好的。”江雪鹤说。 明奴眼角扫到了什么,他注意到女童手中还捏着什么,他同意地俯身,对方死时维持着紧紧攥着掌心的姿势。 他费了一番力气才掰开女童的掌心,里面赫然是一块已经散了的婆娑花。 幽幽的花瓣已经散去,只剩下花的枯枝。 “她手里拿的是婆娑花。”明奴说。 他注意到江雪鹤在检查尸体,尸体用了特殊材质保存,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只是皮肤略微皱了些许,如同被抽干的人偶。 江雪鹤检查着女童的尸体,他从上往下地摸过去,摸到脖颈的位置略微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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