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奴顺着看过去,小厨房隐隐勾勒出傀儡的身影,傀儡手边是锅碗瓢盆,在原地略有些无措。 他视线稍顿,面无表情道:“做饭也不会,还不如当柴火烧了。” 傀儡闻言眼睫微颤。 江雪鹤看见另一个自己一副低落的模样,他目光稍顿,随即对明奴道:“只是现在还不会,之后他会学会。” “我去做便是。” 明奴视线在一人一傀儡身上巡逻,江雪鹤原先便是大少爷,做凡食这种事,原先看起来像模像样,直到明奴闻到了一股糊味儿,他唇线忍不住绷紧。 “鹤哥哥,不会为何还要装模作样。”明奴忍不住问出来。 他起身到了小厨房,把大少爷和傀儡都赶了出去。 江雪鹤没有走,在门口守着看着他忙碌,视线随着他转来转去。 他想起来前世江雪鹤去学堂,他也给江雪鹤做过饭,如今还是便宜江雪鹤,再来一世还是他给江雪鹤做饭。 原本不大高兴,对上江雪鹤冷淡平静的双目,江雪鹤似乎很担心他,他稍稍收回目光,那些情绪都散了去。 “鹤哥哥吃甜的还是咸的?”明奴扭头问道。 江雪鹤说:“都可以。” 明奴最后端了三碗豆腐花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鱼汤。他们家乡在江州,江州盛产江鱼,他们二人从小都喝鱼汤。 炖的奶呼呼的鱼汤,香味顺着飘过去,江雪鹤看看鱼汤,随之看向他。 明奴扫一眼,见江雪鹤耳朵有些红,他别开目光,给江雪鹤盛了一碗,见江雪鹤尝了,便忍不住问道:“味道如何?” “有些熟悉。”江雪鹤看着他,对他道:“和小时候喝的味道一样。” “自然,是奶娘教我煮的。” 傀儡一并在桌旁坐下来,他没办法吃东西,明奴故意给他盛了一碗,让他看着。 院中的梧桐树舒展枝叶,有影子落下来,底下的红衣青年与雪衣青年相对而坐,瓷碗与汤勺相碰撞,发出清冷冷的声音。 明奴靠在树边看着江雪鹤忙碌,随之他身旁落下阴影,他靠在江雪鹤肩头,慢慢地睡了过去。 …… “有两名弟子在任务中出事,尸体被带了回来。” 明奴随着江雪鹤往前走,周围树叶哗啦啦的响动,他听出来了江雪鹤欲言又止。 “鹤哥哥,直说便是。” “他们现在还在活着。”江雪鹤说。 明奴稍稍顿住,死了却又活过来? 他跟着江雪鹤到了存放尸体的地方,掌门派了两名弟子看守,两名弟子见他们二人,联系掌门之后便让开了地方。 两道锁链缠绕住了两名弟子的身体,两名弟子面色青白,显然已呈灰败之势,他们二人身上有不同的致命伤口。 然而如今他们清醒着,未曾尝试挣脱锁链,两名弟子认出来了江雪鹤,面上颇为惭愧。 “江师兄,我们不是邪祟……若是我们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把我们关起来便是,但是我们未曾做任何错事,为何要关我们?” “江师兄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掌门?”其中一名弟子问道。 两人说话和表情都和活人无异,甚至身上没有任何属于邪祟的气息。 只是原先确认,两人已经死了。 死而复生,此事闻所未闻。 明奴回想起来他见过的街巷之间卖糖人儿的邪祟,那是怨魁所扮,周围的人未曾察觉到任何异样。 当时他还能够立即察觉,如今的两名弟子完全察觉不出来。 江雪鹤与他想的别无二致,一道阵法自雪剑之中蔓延出来,地下结了冰,随着阵法不断地逼近,上有闪烁的经文蔓延。 在到两名弟子身前时,两名弟子发出了惨叫声,他们表情浮现出恐惧。 “江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杀了我们?” “来人……来人啊。” 两名弟子的话音随之戛然而止,有黑雾从他们眼底冒出来,他们二人随之失去了生机,尸体恢复了原先的干瘪状态。 那两缕黑雾落进江雪鹤手里,是两团人形状的小人,他们已经生成了死去两名弟子的模样,发出稍稍埋怨的嗓音。 “江师兄,你为何要如此?” 明奴目光稍动,如今邪祟已经再次增益,单单靠修为,感知不出来任何邪祟气息。 一抹未知的乌云笼罩在他心上,他和江雪鹤一前一后地出去,正好碰到前来的涧鸣。 “江师弟,明奴师弟。”涧鸣朝他们二人略微颔首,随即看向江雪鹤掌心,两只怨魁已经被封印。 “幸得你们二人出手,原先我们还不能确定,如今怨魁再次增进,已经难以判定。”涧鸣嗓音温和。 他身后跟着两名弟子,两名弟子便是抬尸的弟子,见到了封印的怨魁,便知起死复生都是谎言,不过是邪祟借此寄生。 “既然师兄来了,接下来便交给师兄。”江雪鹤把怨魁交给了涧鸣。 涧鸣稍顿,对他们二人道:“此事我会汇报给掌门。” “至于那两名弟子,他们的遗体兴许要再观察几日。” 涧鸣随之对江雪鹤道:“有一事,我忘记问……江师弟是如何判断他们是怨魁?” “仅仅靠起死回生?” 江雪鹤闻言回复道:“便是师兄想的那般。” 涧鸣闻言微笑起来,“江师弟当真名不虚传。” 随即带着两名弟子离开。 明奴察觉出两人对话有异,他问道:“为何要这么说。” 江雪鹤:“我在上面下了咒,方才那是骗他的。” “判断邪祟,只靠直觉。”江雪鹤说。 明奴方才尚不能判断,他稍怔住,兴许他与江雪鹤的差别,便是江雪鹤未曾有多余的怜悯之心。 断舍明清,从来不会犹豫半分。 “这般。”明奴说,他问江雪鹤道,“扶光之内,你可有察觉?” “尚未。”江雪鹤说。 “你近来留意留意,”明奴心中隐约不安,他对江雪鹤道,“出去时小心一些。” 闻言江雪鹤稍怔住,冷淡的眼底有些许情绪浮现出来,凤眸略垂着盯着他看,唇畔隐约绷直。 江雪鹤“嗯”一声,指尖触碰到他指尖,牵住了他。 “你在担心什么。”江雪鹤问道。 明奴:“原先遇到的怨魁在城中扮做卖糖人儿的商贩,那时候尚且能够一眼看出来,如今第一眼难以察觉。” “我修为至此不能立刻察觉,只需片刻,若是怨魁作乱,不知要死多少无辜性命。” “你如此心性,总归会找到办法,邪祟再如何装作人,终究与人不同。”江雪鹤说。 “当真到了那一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明奴闻言摇头,他对江雪鹤道:“鹤哥哥,并非如此,倘若有些怨魁未曾害人,甚至扮做人无法察觉,到时当如何?” 江雪鹤明白了他的意思,指尖放在他的脑袋上,轻柔地揉了两下。 那双清明的眼令他心弦动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因不能够确定,才更不能容忍。” “人族只可尽力而为,若真到了南境鬼门大开,兴许是天命如此,无力回天。” 江雪鹤:“按照怨魁的进步速度,他们若是掌握了人族的法术、人族的学识,人族的维稳手段,兴许它们会做的比我们好许多。” “它们生存能力更强,没有人族天赋差异这一说。”江雪鹤,“只是……邪祟便是邪祟,为何有人与邪祟一分?” “人族尚且有善意,邪祟只有模仿与控制。” “它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灵。” 江雪鹤:“世间不能按照给予的意义去划分,有很多普通百姓,它们没有仙缘,也没有仙根,若是放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能任人宰割,可普天之下……悉数是这样的人,仙缘不过是气运。他们不必追寻什么意义,不需要功名利禄……我想,他们存在便是世间之道。” 明奴耐心地听着,江雪鹤鲜少讲这么多话,似乎见他稍有动摇,掌心传来力道,他随之坚定下来。 “我知晓了,鹤哥哥。” “许多时候我倒是忘记了,我背负的不止是自己的性命。”明奴唇线绷紧,他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拿赌注。 他嗓音之中略有叹息,江雪鹤看着他,牵着他去看仙门弟子练剑。 “能够宽恕异族……广善宽容之心,对自己过分严格。像你这般……尤其是仙门弟子。” “正因他们怀有仁慈之心,每年都有弟子心软被邪祟蛊惑,很多死在邪祟手里。” “宋景师兄应当也说过,赴死太过容易,我们应当想办法活下来。”
第136章 今苦众难受 “明奴师兄,书册暂时被借走了,剩余的两本,待我为你找找。”在藏书阁帮忙的弟子唤作栈桥,是这一届方入门的弟子,模样青涩,总是手忙脚乱,找书通常要花好一会。 明奴对栈桥道:“我不着急,你慢慢找便是。” 栈桥闻言稍稍松口气,白净的脸上绽出笑容,对明奴道:“明奴师兄,你稍等片刻。” 对方拿着书牌进去,桌子上很乱,有其余弟子还回来的书册,还有栈桥买的傀儡小人儿,这是简单的傀儡机关,栈桥没有拼对过。 旁边还有一本剑谱,上面字迹潦草。 明奴在原地等了一会,栈桥拿着书册一边走一边检查,书册递到了他面前。 “明奴师兄,你看看是不是这两本。”栈桥问道,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不起,师兄,每次都让你等这么久。” 栈桥在一次任务中被抹去记忆,回来之后行动多有不便,长老便命他在此处看守藏书阁。 明奴检查了书册,是他要找的那两本,他对栈桥道:“无妨。” 似乎是随口一问,他问道:“你可见过涧鸣师兄?” “涧鸣师兄?他原先经常来藏书阁,近来没有怎么来了。”栈桥说,“涧鸣师兄经常借的是关于天地命理的书籍,好些和古祭祀有关,或者是仙灵历史。” 明奴经常过来,栈桥和他熟悉,说的便多一些。 “太深奥了,我都看不懂。”栈桥说。 明奴闻言道:“这般,确实如此。” 他抱着书册随之要离开,栈桥对他道:“明奴师兄,听闻近来峰内有邪祟出没,你小心一些。” 明奴脚步略顿,顺着看过去。 栈桥对他说,“扶光境内出现了怨魁。” “只是……不知它们从何而出,一直未曾找到幽门的位置。” 明奴整日沉迷藏书阁,今日才知晓,怪不得江雪鹤这两日没有回来。 “我知晓了,你也是。”明奴说。 他身形随之在原地消失,回到院子里,虎子坐在傀儡身上,傀儡正在收拾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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