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君王,愿见弃于臣下啊……
第27章 收徒 廉白真君将晏四海带到茶室,为他倒一杯灵茶。 晏四海双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本以为你不会来见我。”说这话时,廉白真君嘴角带着笑意。 晏四海与仆从宫奴之流不同,他这样的大将军,倘若去了南国,必定高官厚禄,加封王侯。 而如今的廉白,既然已打定主意不去南国夺回帝位,自是给不了他这些的。 “我宣誓效忠的,是您,不是她磬音,您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晏四海跪坐着,肌肉块磊,身形比常人大了一倍,碧绿的茶盏在他掌中,显得很是袖珍。 “你今日来,我很高兴,但你的去留还需斟酌,你且看。”廉白真君话落,解除自己周身的禁锢,霎时间,充沛的灵力蓬勃而出,灵力旋飞,带起了海流,刮得室内帘幔飞扬,也将他的躯体燃成了一片灼眼的金色…… 这样充盈的灵力…… 晏四海看得且惊且喜,“您这是到了半步飞升的境界了?” 廉白真君收敛灵力,又变回黑袍白面的正常模样,郑重点头道:“我不去南国,也是因为此。我随时可能飞升神乡,无法回头。你我终有一别,你又能跟随我到几时呢?不如南去。” 晏四海垂眸,思虑少许,继而摇头,“当年时局动荡,您又生死未卜,磬音称帝我无话可说。可五十年前,确定您无大碍以后,我传过信给她,至如今,她依旧当着皇帝。” 他双目圆瞪,恶狠狠道,“磬音,乃是贪恋权势、背信弃义之辈!我死也不会去南国看她的脸色!” 廉白真君并不赞同。碧海国幅员辽阔,曾经的晏四海乃是大将军,别说一个韵海阁,便是做衢城大王,于他而言,也是屈才。 “你闲散在外,毕生所学不就荒废了吗?” “良臣觅英主,磬音她不配!”晏四海侧着头,面色沉沉,“我苦心修炼,是为护卫碧海帝国,如今,它已经没了,那我便护卫碧海帝王至最后一刻!” 看他坚毅眼神,廉白真君心中动容,又忍不住酸涩冲眼。他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叹道,“你的志向我已知晓,但那些遗民,你是强行锁来的吧?” 想象着晏四海挨家挨户敲门拿人的情景,廉白真君忍不住摇头苦笑,“你又何必呢?” “受您庇佑,不思效忠,也不纳税,惹麻烦了倒要上门求助,缺衣少食了,还要朝您伸手,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您大度不与他们计较,我却看不惯!” 晏四海献上的十箱宝物中,有一箱,专门装了那些蠕虫们几百年来应纳的税,一个子不多,一个子不能少! 廉白真君苦笑:“你既擒了来,以后,他们便交给你了。”即受宴四海管束,也会受他庇佑,自己飞升后,也能少一分担忧。 想到托付遗民,廉白真君想到了一个妖,“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一座边陲小城救回来的那条小鲨鱼吗?” 小鲨鱼?被封闭在陀林城,杀死满城海族,靠吃腐肉独自活下来的小鲨鱼? 那么凶残的小鲨鱼,怎么可能忘记! 晏四海心念一动,“您为何提起她?” 廉白真君不答,他挥袖一招,茶室内多出一个闭目盘坐的阿善奴,“你早就突破了,一直躲在屋内,是要躲什么?” 自然是躲秋宫的压榨了!阿善奴偷偷撇嘴,既已被真君识破,她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向真君行礼,“真君万安。” 行礼过后,她发现了真君旁边多出来的那个妖,对方正明目张胆的打量她。 双方目光对上,一个兴味,一个先懵后惊,继而杀气腾腾。阿善奴猛地跳开几步,抽刀指着晏四海,大喝道:“贼奴!你还没死!”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拔刀指着,晏四海心中不悦,他屈指轻弹,射出一道水流。 “当”的一声,水流打在阿善奴的刀上,阿善奴侧身泄力,随后揉身上前,朝他砍去。 两头鲨鱼妖,在小小茶室内斗了起来。廉白真君也不管,抬了一把椅子,退到门外,边喝茶边观战。 他们乒乒乓乓打了许久,或者说,是晏四海发现这小鲨鱼所用的刀法,竟出于自家后,怀着指点的心情,引导着阿善奴过招。 阿善奴也不是傻子,打到后面她发觉了异常。这贼奴好像很熟悉我的招式? 斗到最后,深觉自己被逗弄的阿善奴气喘吁吁地收了刀,寒着脸,瞪着仇敌不说话。 活动开了筋骨的晏四海倒是眉眼带笑,他庞大的身躯歪在软垫上,偏头望向看戏的廉白真君,“您怎么将我家的刀法传给了她?” 廉白真君含笑,“她要学最强的,鲨族的武技只有你家的最强。” 这小鲨鱼天资不错,倒是没有辱没自家的功法,晏四海笑着睇了一眼气鼓鼓的少女,“您叫她来,不是让她来杀我的吧?” “你看她天赋如何?你一身好本领,不想找个传承衣钵的吗?”廉白真君走入茶室,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晏四海。 晏四海对上真君的视线,看出他眼中深意,一愣后,双手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什么传承不传承的,阿善奴听的火大,“我才……” 她接下来的话,被廉白真君一个法诀捂住了。 廉白真君招了阿善奴往前几步,注视着她的眼睛,“当年回程中路过陀林城,满城死尸,独活了一个浑身尸臭神情癫狂的你。” “你被时空乱流裹挟,我因救你而受伤,宴四海也因要搭救我们而险些丧命,算起来,四海也是你的恩公。” 阿善奴龇牙,恶狠狠道:“可他想杀了我!” “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命,值得真君以命相救?若非你胡乱挣扎,我们岂会追入时空乱流?”想起当年的凶险场景,晏四海没了好脸色。 阿善奴梗着脖子,怒瞪回去,“你们突然冒出来抓我,我怎知是敌是友?反抗不是应该的吗?” “当时,你发现了那个时空乱流对吧,你故意引我们过去,想要同归于尽……” 晏四海眼神锐利,盯着她不放松,“你暗藏杀心,就莫怪我想杀你。” 阿善奴澎湃的怒火瞬间熄灭,她忐忑不安的看向廉白真君,“那时候我以为你们想吃我……灾难发生后,满城都是恶徒,我习惯了……” “事情都过去了。”廉白真君笑了笑,缓和气氛,“如今大家都活着,不妨将它忘了,重新开始。” 真君一指晏四海,“他是个非常强大的妖,以后,你就跟随他学艺吧。” 在真君温和的注视下,阿善奴压下心中不快,双膝跪地,对着晏四海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伏地不起的小丫头,晏四海神情有些冷淡,“学艺可以,你闯出名堂之前,别叫我师父,也别对外说你是我徒弟。” 害怕我给你丢人吗?那等我打败了你,让你叫我一声爹,哼!阿善奴暗自腹诽,没吭声。 面对两个僵着脸的鲨鱼妖,廉白真君忍住笑意道,“四海,你随我来。” 晏四海起身跟上,路过一脸懵的阿善奴时,暗叹一声呆货,向前使了个眼神,叫她一同跟随。 三个海族,一个跟着一个,走到了偏殿的书房门口。 谢荷翁正在书房里学习。 他捧着那朵白黎花,又拿了一根珊瑚枝,按在最外围的第三片花瓣上。 那根鲜红的珊瑚枝,是廉白真君特意做给他的,里面储存着灵力,可供他点亮花瓣,将其中的阵法以光团的形式浮现出来。 经过这十多天的学习,他已经能刻画最最简单的一种阵法,显灵阵。在载体上刻画一个显灵阵以后,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灵气变得肉眼可见。 三个妖到书房门口时,正好看见一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乱画的小幼崽。 幼崽手中的湘妃竹笔骂骂咧咧,“你小子懂不懂尊重文字,老夫是书圣之笔!只写圣贤文章!不是用来给你随手涂鸦的!” 小幼崽手中不停,笔走龙蛇,在一堆混乱的线条中,又添上几笔,他嘴上哄着,“我知道我知道,委屈您了,我晚点给您上油脂,带竹香的那种!” 湘妃竹笔哼唧两声,没再说什么了。 晏四海往书房门上罩了个法术,隔绝掉声影,他皱眉道:“他在乱画什么?” 看幼崽专注的神情,廉白真君摇了摇头,“他可能不是在胡乱涂鸦,而是正在画着一个繁复的阵法。此子乃是人妖混血,人族血脉多,幸运的在黎花中,看到了阵法。” 地上的鬼画符,或许就是小幼崽在黎花上看到的,独属于他的阵法。 “阵法?”宴四海吃惊的重复了一遍,“如今世间懂阵法的妖已经不多了!” 甚至都快绝种了!没想到今天遇见个活的! 书房之内明珠熠熠,廉白真君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幼崽小蜘蛛一样迈开四肢,在地板上作画。 真君看的认真,晏四海也不愿打扰,不过他只能看到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故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一会,他忍不住指着里面的男孩,道:“您不会是想为我找第二个徒弟吧?” 廉白真君眼角带笑,摇了摇头,“这一个,你可教不了,连我都教不了。” 阿善奴站在最后,因事不关己,便抱着刀发起了呆。 等到谢荷翁终于收笔,退开几步爬了起来,廉白真君率先步入书房,开口道,“你在画什么?” 谢荷翁看着自己画的阵法,满意地点着头,“这是一个显灵阵,我刚学会,想多练练。” 这家伙用墨汁画阵,绘阵的材料无灵气,阵法又怎么运行得起来呢? 贵族出身,用度不愁的晏四海大皱其眉,“阵法运行,最好是用富含灵力的灵液,你这样画无甚大用。”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练习嘛。”谢荷翁看着真君身后的陌生男子,笑着问,“真君,这位是谁?” 瞧着好阳刚,好威武的一个肌肉猛男!我要是能长那么高那么壮就好了! 经廉白真君介绍后,谢荷翁挨在阿善奴旁边,对着她的新师父郑重问好,“阿善奴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劳您多多教导她,如果能顺手也教教我……嘿嘿” “你倒是会占便宜。”廉白真君好笑的敲敲幼崽的小脑壳,“你们种族不同,他的法术你学不了,武技……” 他看着谢荷翁精瘦的身体,“武技也不太行,学点拳法,强身健体倒是无妨。” “哦。”谢荷翁失望地低下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真君,我早先忘记告诉你,那个半面善,他有问题!” 廉白真君敛眸,沉思了一会,继而抬头,用下巴点着地上的墨迹,“那不是你该管的,把你画的东西擦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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