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郎亭眉心的青筋直跳,想不到奚华居然要带着众人回去,那势必也要把阿白带回玉霄宗了! 他虽可以不顾兄尊吩咐,与奚华等人一道儿回玉霄宗,但若是如此的话,终究是仙门的地盘,他和阿白不能想见就见。 一旦让阿白随奚华回了玉霄宗,再想救他出来,那就难了。 燕郎亭早就听闻玉霄宗门规森严,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条条框框太多束缚。 每日几点睡,几点起,都有规定,麻烦得要命。 阿白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这种罪,吃得了这种苦? 奚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笑道:“对了,你入人间是有要事在身,本座也不好强邀。” 语罢,他便不等燕郎亭再开口,转头同江家兄弟吩咐:“收拾行李,今日便动身回宗。” 江家兄弟双双拱手应是,正要分头吩咐众人清整行李。燕郎亭心有不甘,又要开口。 忽闻外头传来一片嘈杂声,伴随着百姓们的惨叫,此起彼伏。 “快跑啊!有邪祟,大家快跑!” “快逃命啊!” “邪祟伤人了!” 牧白一愣,目光这才从江玉书那桌,还没吃完的肉包子上挪开,就见江家兄弟攥着剑,率先冲出客栈,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涌了出去。 而后就听见半空中传来嗖啪一声巨响,一道青色狼烟平地而起。 江玉书惊诧道:“这是玉霄宗的传讯狼烟!只有大师兄不在,这狼烟肯定是他放的!” 说着,就冲入人群,随手拽住一个慌乱逃命的百姓,大声询问:“前面发生何事了?快说!” “有……有邪祟,好多邪祟!一个个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直往活人身上扑!” “血,好多血!喷出来好多血!” 江玉书听得眉头直蹙,松手轻推了一把:“好了,你可以走了!” 然后飞快同他哥对视一眼,江玉言点头,回眸请示奚华。 在得了师叔的允许之后,兄弟二人这才带领着众多弟子,一边疏散逃亡百姓,一边逆行往前冲。 燕郎亭往旁边退开,客气有礼地道:“您先请。” 奚华不置一词,回眸瞥了牧白一眼,示意他跟上,而后便飞身出了客栈。 牧白原本也跟着往外冲的,冲了没几步,又调头跑回来了,燕郎亭大喜过望,误以为牧白是要回身和他来个拥抱,并且已经张开双臂迎接他了。 哪知牧白直奔饭桌,一手抓着一个肉包,嘴里还叼了一个,拿过就跑,好像眼里完全燕郎亭这个人。 直到牧白风风火火,好似一道寒风从燕郎亭的眼前刮了过去,燕郎亭才堪堪缓过神来,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在了脸上。 手臂也缓缓放下了。 身后的下属从旁请示:“主子,现在应该如何?” “走!”燕郎亭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看热闹去!” 而后愤然一甩衣袖,转身大步跨过门槛。 牧白才跑出客栈,迎面差点被一群逃命的百姓撞倒,幸好他身手足够敏捷,轻轻一跃,就直接跳上了房顶。 刚要松口气,啃口肉包子压压惊,哪知一抬头,就正好看见了奚华。 奚华脚踏长剑,屹立在半空之中,白衣飘飘,翩然若仙。 不染纤尘,气定神闲的样子,同底下这群慌不择路,狼狈逃命的百姓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身上的清冷感,和热闹的人间,显得也是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一道瑰丽的幻影,或者是透明的泡沫,很快就要消散在了寒风里。 连一点活气和温度都没有。 奚华似乎刻意在等他。 在见到牧白跟出来后,脸上还微微露出了点笑意。 尤其看见牧白左手一个大肉包,右手一个大肉包,嘴里还叼一个时,奚华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明显了。 牧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无比庆幸自己刚刚只是拿了肉包,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就追了出来。 倘若他此刻,在和燕郎亭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正好就被奚华抓个正着了! 奚华真是个变态,看似云淡风轻的,但实际上,他的每一步都在算计人,也可以说是,他的面前是一盘棋,所有人都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 生杀大权似乎都在他的手里。 他要谁三更死,阎王都留不到五更。 牧白的双腿突然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了,因为嘴里叼着大肉包子,腮帮子都隐隐发酸。 直到听见师尊说了句“跟上”,奚华才连同他脚下的剑,化作一道剑影,嗖的一下,消失在了牧白的视野中。 吓死了。 牧白额头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每次和奚华单独相处,他都有一种和死神斗争的错觉。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冷汗,余光瞥见燕郎亭及一群魔人也跟了出来,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他不放。 燕郎亭甚至还一直冲他笑,笑得像个会拿电锯肢解别人尸体的死变态。 牧白不敢继续耽搁,寻着弟子们的身影,就追了过去,他一路追,一路啃肉包。 很快就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撞见了几具行尸走肉! 还有更多的,分散在街头的各个角落,冲着四下逃窜的百姓猛扑。玉霄宗的弟子们极力上前阻止。 但可能这里并不是行尸走肉聚集的最多之处,因为牧白没看见大师兄,江家兄弟,甚至是师尊。 他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心,只见掌心处的诡异符文再度“活”了过来,想必这次又是跟前两次一样,是为了他掌心处的阴尸符而来! “可恶!”牧白把没来得及啃完的包子往怀里一塞,咬牙切齿道,“都属狗的吗?一个个死咬着我不放?” 行尸走肉是这样,魔界的小魔君也是如此! 一个个都死咬着他不放! 牧白深呼口气,当即尝试运转阴尸符,好让这些行尸走肉全部停下来。 原本正往活人身上猛扑的行尸,竟行动顿了顿,然后僵持在了原地,但很快,又扭动起来,牧白见状,忙吩咐一旁的弟子:“快!用明火符生一堆火!” “是!” 几个弟子七手八脚,将旁边临时搭的棚子拆了,一张明火符贴过去,火势轰隆一声,就蔓延开来,牧白跳到街头,随手将一名倒地不起的百姓捞了起来,拍拍肩示意他赶紧走。 一边往前飞奔,一边利用阴尸符,让周身的行尸走肉,排队往火堆里跳。 他翻身又飞上了房梁,目光左右逡巡,想找到尸王所在之处,眼尾余光一扫,忽见一旁的小巷子里,人影憧憧。 牧白误以为是行尸作祟,忙飞身跳了过去,这才看清原来不是一群行尸攻击百姓,而是一群身披黑色斗篷,覆黑金面具的魔族人。 这些魔族人似乎认识他,并没有动手,反而挺客气地道了句:“我等奉主人之命行事,还望牧公子行个方便!” 而后,几个魔人就手持漆黑粗沉的锁链,一阵叮叮当当的。牧白就听见利刃穿透了皮肉的声音,以及一声细弱的哭声——好像还是个女孩子! 牧白原本没想多管闲事的,他是真的没想管的!他敢对天发誓! 可他一听见这个声音,就再也挪不开脚步了! 猛然转过身来,一把将挡在面前的魔人推搡开,露出被铁链加身,勾刺穿透琵琶骨的柔弱身影。 那身影遍体鳞伤,还披头散发,蜷缩在肮脏湿潮的角落里,一直瑟瑟发抖,似乎还受了什么欺负,衣衫不整的。 听见动静,此人怯怯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布满脏污和血迹的脸——这张脸牧白可太熟悉,太熟悉,太熟悉了! 他穿书之前,有一个亲妹妹,叫作牧遥,面前这个人,简直和他家遥遥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家遥遥的右眼底下没有泪痣,他家遥遥也不长喉结。 他家遥遥是个漂亮小姑娘,而面前的,却是个男孩子。 但这已经足够令牧白无比震惊了,光是一张酷似遥遥的脸,也足够让牧白无法放任不管了。 “滚开!都不许碰他!” 牧白厉声呵斥,周围的魔人被他骇住了,一时间竟然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你别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牧白解开狐毛大氅,直接披在了对方身上,温声细语地问,“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说的话,他要用读心术了。 是遥遥吗? 会不会是遥遥? 到底是不是他家遥遥? 对方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公子,那你听清了,我叫……李檀。” 而后,手里不知攥了什么东西,一把撒过来,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燕郎亭等人也追了过来,他嗅了嗅,然后蹙紧眉头道:“是檀奴!他身上那股淫|香,我不会闻错!这个贱人!” “人呢?谁把他放跑了?是谁?!”燕郎亭神情凶狠,厉声呵斥。 众魔人战战兢兢,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少年。 “是我。”牧白缓缓站起身来,显得魂不守舍的,“是我放走的。” 他说,他叫李檀,不是遥遥。对啊,怎么可能是遥遥。 家里一共就两个孩子,他已经死了,如果遥遥也死了,那爸妈该有多伤心。 但他就是突然……突然,特别突然,很想遥遥,好想回家看一看。
第50章 师尊单手抱小白 燕郎亭眉头紧蹙,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牧白居然会放檀奴一条生路。 毕竟阿白从前和檀奴没有任何交集,以他对阿白的了解, 也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一旁没有眼力见的魔人, 出声道:“现在让檀奴跑了,若是长君问起, 只怕……” 话音未落,燕郎亭直接手起扇落, 将方才说话的魔人打得飞灰湮灭。 其余魔人见状,纷纷低头后退几步, 再也无人敢多嘴多舌。 “我希望今日之事,不会传到兄尊耳朵里, 都听懂了吗?” 燕郎亭神色狠辣,手持着折扇,冷眼扫过除了牧白之外的, 在场每一个魔人。 “是!” “都退下!” 牧白神情恍惚,直到燕郎亭凑近他的跟前,轻轻唤了他一声“阿白”, 才恍如梦醒一般, 抬眸看了看他。 燕郎亭收起折扇,语气温柔至极, 和方才凶狠的样子判若两人,温声细语地问:“阿白, 你怎么了?是谁招惹你不高兴了?我帮你杀了他!” 牧白摇了摇头, 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只不过是刚刚看见李檀, 就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遥遥, 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对家的思念而已。 不过没关系。 他还是有机会回家的。 只要他成功攻略了奚华, 就能立即回家了。到时候,他不仅能见到遥遥,见到爸妈,还能顺利参加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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