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奚华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可以。” 牧白:“……” 那倒是放开他啊! 光嘴上说可以,倒是先把手收回去啊! 别一直紧紧地扣住他的后腰!把他困于方寸之间! 外头打得昏天黑地,刀剑相接,他们在马车里,同样打得昏天黑地。 好似察觉到了牧白的真实想法,奚华慢慢松开了手,不仅松开了,还摸索上了小白被捆在一起的腕上。 手指轻轻一挑,就宛如锋利的刀刃一般,直接将捆着牧白双腕的腰带,咔哒一下切断了。 牧白当即呼吸就更为急促了,该死的奚华! 这个手是锋利的刀刃吗,轻轻往腰带上一贴,腰带就断了? 那要是不小心贴到了他的手腕,岂不是切他骨头,如切豆腐? 还有……这个腰带看起来非常眼熟,不就是牧白自己的吗? 把他腰带弄断了,那一会儿让他腰上系什么?难道要他把奚华的筋脉抽出来,当腰带系? “……你自幼就娇生惯养,从前在山上时,为师命你大师兄盯着你练习剑术,你的手掌娇嫩,不出半日,就被木剑磨得通红,两日不到,就破皮出血,到了第三日,就血肉模糊。” “一月之后,指腹和掌心,就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 奚华的手指冰冷得惊人,不知何时已经抓着牧白的一只右手,合在掌心摩挲。 修剪平整的指甲,划过皮肤,会有一种酥酥麻麻之感,牧白抖了又抖,颤了又颤。 只觉得摩挲他指腹和掌心的,合该是死人手,怪不得,昨夜自己哆嗦成那副凄惨样子。 死人手摩挲他的掌心,就这样难以忍受,更别说是探进他最深热之处。 就跟冰水浇上烧红火炭上一模一样,滋滋作响。 虽然不明白,师尊突然说这些做什么,但牧白非常聪明地保持沉默。 一边要应付师尊,防止师尊突然搞偷袭。 一边还要警惕车帘和车窗,防止有胆大包天的弟子,突然挑开帘布,撞破二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 “……而现在,你的手心娇嫩得很,没有任何一丝薄茧,可见离开师尊的这些年,你是当真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虽然,师尊不知道你的法器是什么,也从未见你用过,但你必定是讨厌用剑的……是因为,你还恨师尊当年逼你练剑,所以,离开师尊之后,就再也不碰剑了么?” 顿了顿,奚华总结道:“你怨恨师尊,所以,也怨恨剑,对么?” 牧白:“!!!” 冤枉! 大大的冤枉! 他比窦娥姐姐还冤枉啊!简直是六月飘雪! 师尊纯属是恶意揣测,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他一直觉得用剑很帅的,中二时期的时候,也整天想着一人一狗一壶酒,执剑走天涯来着! 但他生活的地方,不允许啊,除了玩角|色|扮|演会用到之外,平时拿着把剑出门乱晃,会被当成精神病的,好吗? 他最多……最多只能玩点蝴|蝶|刀……对了,蝴|蝶|刀他玩得挺溜的,最炫酷的是,他可以一边耍刀,一边削苹果。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可以向师尊展示一下,蝴|蝶|刀的花式玩法。 “师……师师尊……” “嘘,小点声儿,你总不希望被人知道,你生性放|浪,不知廉耻到勾引自己的师尊吧?” 牧白瞪大眼睛:“我……” 然后,他的唇上就贴了一根冰冷的手指,奚华温柔款款地哄:“嘘。” 并且,已经把自己的命剑,连剑带鞘的,塞进了牧白的掌心。 牧白哆哆嗦嗦的,根本不敢攥着剑,他不知道奚华到底想做什么,额上的汗珠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可怜他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居然汗流浃背,衣衫湿漉漉的,好像都能拧出来水。 外头的声音更大了,寒风吹得车帘猎猎作响,刀光剑影从缝隙中透了进来,闪过牧白身上时,宛如实质一般,剜得他皮肉生疼。 “师……师师尊,我……我求饶,我认输,我错了……”狗比奚华不干人事!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外头打得热火朝天的,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马车里跟他恩爱! 奚华到底是不想被人发现,还是想被人发现? 嘴上说,让他赶紧下来,别出声,小心被人发现了。 可实际上,却又把剑塞进了他的手心里。牧白紧张地左右环顾一圈,然后更小声地问:“师尊是想把剑借给徒儿用?” “是,但也不全然是。” 奚华笑意吟吟的,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牧白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师尊的牙齿既白生生的,又寒光泠泠的。 虽然很平整,很洁净,也很光滑,但就是给牧白一种师尊的利齿,随时都会咬破他的喉咙的错觉。以至于牧白在师尊怀里,很没出息地又哆嗦了一阵。 就听见奚华用非常温柔,也非常亲和的语气说:“想下去也可以,但你此前的表现,让为师非常不满。” “现在,你就用这把剑,往自己腿上敲两下,让你长长记性。” 牧白的眼睛立马睁得又圆又大,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什么羞耻惩罚? 他又不是个小孩子了,做错事了,还让他自己抽自己? 还用剑抽?还用师尊的剑抽?! 这简直太过分了! 他宁死都不肯受这种屈辱!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伸进了窗户,牧白吓了一跳,整个人立马往师尊怀里一钻,瞪大眼睛,满脸惊悚地盯着那只突然伸进窗户的手! 然后,就听见江玉书剧烈的喘|息:“师……师叔,救……救命啊!来的行尸太多了,大家都打不动了,救命……救命!” 还好,江玉书只敢伸手进来,没敢直接掀窗帘,但这足够让牧白差点骇得魂飞魄散了。下一刻,眼前一晃,一道破风中,猛地划过眼前。 牧白下意识缩了缩头,就听见啪的一声,江玉书顿时惨叫出声,原本那探进马车里的手,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奚华冷声呵斥:“没规矩!” 然后低头瞥了一眼鹌鹑一样的小白,之后一震手腕,命剑铮的一声,直接破鞘而出,嗖的一下,穿透车帘,飞了出去,外头很快又响起了更混乱的声音。 类似于铡刀砍萝卜一般,卡擦卡擦的,江玉书的嗷嗷声,立马在奚华的训责中骤停。 牧白心惊肉跳地盯着窗帘上,被剑穿透的小洞,就看见外头乌泱泱的,一群摇晃的身影。 因为牧家庄最后付之一炬,那些尸体都不同程度地烧得焦黑,而且是面目全非,此刻摇摇晃晃地冲着人群猛扑,面目狰狞的场面,实在骇人。 众多弟子大多体力透支,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脚下一片残肢断骸,都是他们砍下来的。人群中就数林素秋的身影最显眼了,他好似憋着很大的火,手下完全失了章法,猛劈乱砍。 剑刃劈在焦黑的尸体上,发出卡擦卡擦的声响。 牧白看得眼疼,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腰间一紧,他一回头,就已经被奚华提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他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谢天谢地! 感谢江玉书,江师兄舍己救人! 成功把奚华的火力转移了! 奚华的怒火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身上,转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牧白默默怜悯了江玉书一秒钟,然后一把掀开车帘,如芒在背一般,在奚华阴冷的目光中,跳下了车。 他偷了师尊的腰带!!!再不跑,可能会被按着打! 还因为腿软,差点扑跪在地。才一落地,牧白就扶着车身,慌乱中带着一丝镇定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我才睡醒!” 江玉书:“……” “你瞎啊!自己不会看?”憋了一肚子委屈的江师兄满脸哀怨,捂着鲜血直流的手掌,没好气地道,“诈尸了!你全家都诈尸了!” “他们是不是不想放你走?” “要不然,你留下守墓?” 牧白诧异地叫:“我疯啦?我留下来守墓?我年纪轻轻,正值青春,貌美如花!人间需要我!” 此话一出,马车里竟传来一声轻笑,两个人同时一惊,双双侧眸望去。牧白双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忽听耳边传来一道破风声,江玉言的喊声也瞬间传来:“弟弟,小心!” 两手都受伤的江玉书:“啊?” 牧白手疾眼快,一手扶住车身,原地翻身而起,一个飞踢,将倒飞而来的长剑,狠狠踢开,铮铮几声,连续穿透好几具行尸的身体,再嘭的一下,扎进了远处的树干之中。 他才稳稳落地,就听见江玉书惊诧的赞叹:“牧白,你可以啊,身手不错嘛。” “……” 倒也没有。 实际上,他腿软得厉害,刚刚那一个飞身踢剑,动作太大,扯得他身后的伤,撕裂一样痛。 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这都怪奚华,奚华那个狗比实在太坏了! “不过……”江玉书神色幽幽,“你刚刚踢飞的,好像是师叔的命剑。” 牧白:“!!!” “你怎么敢踢飞师叔的剑。” 牧白:“???” “你死定了。” 牧白:“……” 他突然胸口一阵发闷,捂着胸膛往后踉跄几步,觉得这个世道好残忍的。 好人都没有好报,仗义出手,还挨狗咬。 他下意识往车窗的方向望去,车帘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瞧见奚华的脸。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却瞬间捕捉到了牧白的目光,抬眸瞥了一眼,脸上浮起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牧白赶紧把目光错开,随即就听见奚华说:“小白,去取为师的剑来,它会带你找到为首的尸王。” 江玉书:“……” 所以,牧白踢飞师叔的剑,师叔不生气,还肯让牧白用他的命剑??? 但为啥,他只是把手伸进了马车里,就挨了一下重打? 天呐。 他震惊地往后退了退,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秘密。 牧白虽然心惊胆战的,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忽又想到师尊可能看不见他点头,就高声应了声“是”!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往扎在树干上的命剑冲去,才冲了几步,就见那剑竟自己飞了过来。先是在周围游了一圈,逼退左右行尸,在牧白的眼前,发出几声嗡鸣。 最后,引着他往远处飞去,牧白赶紧跟上,果然在群尸的最后面,发现了尸王——嗯,准确来说,是一条烧得焦黑的狗。 要不是命剑引他过来,估计都没人发现,连牧家养的狗,都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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