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小白还会说:“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认打认罚,求师尊饶了他们!” 说不准,小白还会跪行到他的脚边,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他,那惹人怜爱的小表情,一定非常动人。 光是这样一想,奚华就忍不住微微一笑,把笛身擦拭干净后,他又把笛子竖了起来,垂眸从笛孔中望去。 隐约还能瞧见,漆黑的笛子内壁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白痕。 真脏。 小白还真是脏,居然胆敢弄脏他的笛子。 既然,小白一会儿来向他求情,那么,奚华也不想当一个冷血无情的师尊,就顺了他的意思好了。 只罚小白,放了那三个不中用的东西。 就罚他……清理干净长笛好了。 就罚这个,就应该这样罚。 奚华已经迫不及待了。 ………… 牧白苦思冥想了许久,两条路他都不想选。 若是选第一条,万一奚华说“今日必须有人受罚,如若不然,你替他们”,那让他怎么说? 说一句“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打扰了”,然后调头就跑? 很显然,这根本不行! 若是选第二条,那么更完犊子,从林素秋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奚华是个言出必践之人,说罚跪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少一秒都不行。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 就算牧白不是什么娇娇少爷,但在荒郊野岭,冰天雪地,刺骨寒风中,足足跪两个小时,他会跪死的,好吗? 师尊到底怎么回事,总是给他出两难的题,是在考验他么? 既然两条路都走不通,那就都不走。 不破不立,又到了牧白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牧白先是拿到了香烛纸钱,因为死的人多,立的坟就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索性就拉着一群人,一起挨个帮他点香烧纸钱,而他只负责站在人群中,声情并茂地哭坟就行了。 他哭得动情,哭得伤心,除了没什么眼泪之外,简直真情实感到了极致。 亲儿子都未必能哭得这样凄惨。 在场好几个弟子都被他感动哭了。 一时间荒坟遍地,哀鸿遍野,香烛缭绕,纸钱被萧瑟寒风刮得满天乱飞。 场面既诡异,又悲恸。 声音大得响彻云霄。 江玉书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听见这声,嘴巴终于闭住了,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诧异地道:“孝子哭坟啊。” 林素秋深呼口气,闭目养神。 江玉言道:“百善孝为首,看来,这十年来,牧师弟成长了许多。” “最好是这样,”江玉书撇了撇嘴,口无遮拦地道,“他最好别再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口出狂言,说要如何如何对待师叔!” “他敢!”林素秋眼睛瞬间睁大,俊朗的面容上,火速覆盖了一层寒冰,攥紧拳头道,“我打断他的腿!” 而在不远处打坐调息的奚华,同样也听见了这震天动地一般的哭声,吵得他心烦意乱,真想杀人。 右手攥着笛子,有一下没,没一下地往手心里敲。 越听越心烦! 他本意是想让小白过来求他,结果这个傻子,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竟然真跑去哭坟了! 哭得还这样伤心! 昨晚他将人按在地上,狠狠践|踏的时候,都没见小白哭得这样伤心! 小白还真是个孝子! 奚华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嫉妒的感觉。他不允许小白在其他人面前哭,哪怕是哭坟也不行! 声音太大了! 哭成这样,还不知道得掉多少眼泪! 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白,只怕是雨后的海棠,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偏偏奚华此刻还看不见他落泪的可怜样子! 他一阵心烦,想起身去欣赏小白哭坟,但转念一想,自己太心急了。 再等等。 等小白主动送上门来,有小白哭的时候! 再等等! 他攥紧笛子,骨节分明的指骨,都因为太过用力,还微微泛白了。 牧白觉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再哭下去,喉咙都干了。 不管牧家主和他夫人,生前是啥人,总归还是名门正派,这孝子贤孙的美名,牧白要,师门情深的名声,他也要。 毕竟往后,他还是得在玉霄宗混的,即便不能成为众星捧月的团宠,最起码,也不能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所以,他这就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救一救那三个倒霉蛋。 “来来,你过来。”牧白对一旁哭得比他还伤心的弟子,勾了勾手指,等人一靠近,他就压低声儿吩咐了几句。 这弟子眼睛大睁,连哭都忘了,诧异道:“这怎么可以?”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牧白勾过他的肩膀,威胁道,“要不然,我就告诉师尊,说你欺负我,我是吃素的,但我师尊可不是吃素的!” 这弟子听罢,立马正色道:“那好,我这便去!” 等人一走,牧白就原地深呼口气,然后,他先是哭喊了一声“娘啊”,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一晃,直接跌倒在地。 一群人大惊失色,忙七手八脚地冲过来搀扶他,喊人的喊人,扶他的扶他,还有人一直掐他的人中,在他耳边大声唤他名字。 等奚华得到消息赶来时,牧白已经躺在了人群之中,他一手抓着江玉书,一手抓着林素秋,还生怕江玉言会受冷落一样,直接就靠人家怀里! 最让奚华生气的是,他昨晚亲手清理干净的灰白大尾巴,竟然勾在了林宓的腕上! 林宓,林宓!你也配?! 小白,真是好样的啊,小白! 两条路,奚华给他提供了两条路,他是一条都不走! 跟他爹一样风流,昨晚才跟奚华没羞没臊,做了整整一宿,现在就开始坐拥美人膝了! 三个俊美少年围绕着他一个! 呵,小白,好有出息的小白,真会享受呵! 不疼,还是不够疼! 奚华当即就觉得,一股无名火,簌簌地窜了起来。 他咬紧牙齿,暗暗点头。 好,很好。 死,都得死! 他要活|扒了小白的皮!! 而奚华不知道的是,牧白此刻心里想的却是,既然师尊不在意他,那么,就让师尊吃一吃闲醋,他得让师尊知道,他牧白貌美如花,明眸善睐,冰雪聪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一众美男相拥。 师尊若是不珍惜怜爱他,那么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 就是要让师尊初体验,什么是若即若离,飘渺不定的感觉。 牧白:胸有成竹! 奚华:你死定了!
第35章 请小白吃回锅肉 牧白躺在江玉言怀里, 还一手抓着一个师兄,正虚弱无力地交付着“后事”。 从他死后要躺什么棺椁,穿什么颜色的敛衣, 嘴里含什么样的珠子, 陪葬什么款式的金银玉器,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 还告诉他们, 自己特别怕火,所以不要把他烧成灰, 更怕水,也不要水葬, 最好就是找具千年玄冰棺,里面铺满毛茸茸的雪白貂皮, 再铺一层鲜花花瓣。 然后把他的尸体放进去。 他胆子小,舍不得师尊,还有师兄弟们, 所以希望死后,棺椁能摆放在师尊的寝殿中。 这样日日夜夜,都能陪伴师尊了。 林素秋同他说, 少做这种白日梦。 江玉书说:“我看你长得像个貂!” 还告诉他, 玉霄宗的弟子若是死了,也只能葬在师门。死后是要崖葬的, 就是说会在悬崖峭壁之上,凿出一个窟窿, 再钉入檀木的木楔, 把棺椁放在木楔之上, 还会在周围的岩壁上刻满各种繁杂的符文和图案。 一般来说, 亲传弟子可以自行挑选死后的埋身之处, 而鉴于牧白很早就离开师门的缘故,按照门规,是要弃尸荒野的。 这话一出口,牧白的眼睛就睁大了些,突然感觉胸口很闷,这个世道很残忍。 江玉言道:“他逗你的,不必当真。” 牧白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很快,那一口气再度狠狠提了起来。 因为江玉言顿了一下,又轻描淡写地说:“说弃尸荒野并不准确的,应该是天葬,就是将尸体送上山顶,由盘旋围绕在玉霄宗峰头上的秃鹰分食殆尽。” 牧白听了,又是一阵心梗,突然觉得玉霄宗不是什么正经门派,门中的弟子看起来也挺变|态。 他下意识往林素秋的方向靠了靠。 林素秋宽慰他,不要害怕,因为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 也不要想太多,人死不能复生,让他节哀顺变,还不动声色地,想把手腕抽回来。 他不太喜欢与人亲近的,尤其一会儿师尊便要过来了。 他想说,牧白死不了的,还不至于脆弱到,因为过度悲痛,而一命呜呼。 如果牧白真的脆弱到过度悲痛而死,那么就是他命该如此了,身为牧白的师兄,他会想办法满足牧白生前的要求。 帮他定制一副玄冰棺椁,在里面铺貂毛,洒满鲜花花瓣,但绝对不可能把牧白的尸体停放在师尊的寝殿里。 不过,如果牧白愿意接受火葬,那么,林素秋倒是愿意帮忙,把他的骨灰洒在师尊寝殿前的莲池里,作为饲养莲花的肥料。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奚华真君来了”,原本包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立马就散开了一条道来。 牧白顺势头一歪,病恹恹地倒在江玉言的怀里,一副悲痛到了极致,而半死不活的凄惨样子。 围观的弟子们见状,纷纷面露不忍,还有几个人暗自抹泪,觉得牧白年纪轻轻,家中突逢大难,一家老小尽数死尽,实在可怜。 奚华面色如常,缓步走了上前,先是略微打量了牧白几眼,才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余光瞥见林素秋要开口解释,奚华面色一寒,冷声道:“你闭嘴。” 直接无视了林素秋,反而问一旁围观的弟子,“你说。” “是……是这样的,牧师兄方才悲痛欲绝,跌倒在地,筋脉逆行,气息微弱……眼……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就说……说自己临死之前,想再看看师尊,还有师兄们,所以,所以差弟子前去通传。” 这名弟子煞白着脸,战战兢兢地回道,很显然被奚华的威压骇住,只能如实交代,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牧白估摸着,又到自己上场表演的时候了,他抬了抬眼皮,嘴里念了声“我还活着么”,然后又合上了眸,念了句“好黑,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 江玉书在他耳边,大声道:“醒醒,快醒醒!”然后就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大力摇晃。 牧白被摇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本来他只是假晕,现在是真晕了。长时间的饥寒交迫,加昨夜和师尊做了整整一宿,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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