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冷汗潸潸,赶紧重复了一遍。 大魔头摇头:“不对,第一句话,不对。” 樵夫一愣,心道,难道自己真遇见鬼了? 他知道有一种鬼,叫作艳鬼,一般生前都是以色侍人的,这种人要是因为美貌,而死于非命,死后怨气就特别重。 还特别喜欢拦住过路人,逼问对方,自己生得美不美,要是敢回答美,那就死定了。 从前就有上山砍柴的樵夫,因为回答错了,而死于非命。 “错了,错了,不俊,不美,好丑……好生面目可憎的父子!”那樵夫赶紧道。 “等等,我丑?”牧白从旁探了个脑袋过来,指着自己的脸,圆眼惊问,“你睁大眼睛看个清楚,你管我这种容貌,叫作面目可憎?” 樵夫愣住,心里想着,完了,这是遇见画皮鬼了,这种鬼生前奇丑无比,因为面目可憎,受了许多委屈,死后就到处扒人脸皮。 还要拦着路人问,自己丑不丑,要是回答丑,那就死定了啊! “不不不,你不丑!他……他丑!”樵夫颤声道。 大魔头冷笑:“你说本尊丑?” 那斧头即将斩下,牧白赶紧拦道:“别动不动就见血,这多不好?”他又冲樵夫道,“你理解错了,不是问你美丑,是让你猜我俩什么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冲着樵夫无声地做出嘴型:兄弟。 樵夫恍然大悟:“叔侄!” 大魔头:“……” 牧白:“……?” 叔侄?!还树枝呢,他现在真想一树枝把人抽死! 眼瞅着大魔头暴戾的杀意要拦不住了,牧白赶紧竖起两根大拇指,然后贴在了一起。 又用一只手,胡撸胡撸自己的胸膛。 意思是,相亲相爱的兄弟! 樵夫越发恍然大悟:“夫妻!” 牧白:……? 等等,他顺势从大魔头手里夺过斧头,举向樵夫的脸,惊问:“你是怎么推断出,我们是夫妻的?” “你刚刚这样,还那样……亲吻还摸|胸,不是夫妻是什么?”樵夫都快哭了,又拱手拜道,“公子,行行好,放过我罢!” 大魔头方才的火气,瞬间就消散殆尽了,还温柔地把斧头夺走,随手就扎进了樵夫背后的柴火里,道了句:“你的机灵,救了你一命。滚。” 樵夫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大魔头看着气鼓鼓的牧白,笑道:“别动不动就要见血,这样不好。” 牧白:……? 卧槽,这不是他刚刚劝大魔头的话吗? “再说了,你我本来就要成婚了,很快就是夫妻了。”大魔头的心情似乎云雾散开,终见天明了,还主动拉起牧白的手,顺着台阶走,温声道,“我知自己外貌约而立之年,偏你又十分显小,这才会被错认成父子。不如这样,待回去之后,我便去寻燕危楼,学一个换皮之术。” 牧白大惊失色,一把甩开大魔头的手,连连后退,惊恐道:“我不要换皮!我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十分满意!” 大魔头一愣,随即才笑道:“是我换。” 牧白听罢,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重新牵手,仰头糯糯地道:“你不用换,你现在的脸真的很美。” “是因为和奚华一模一样,所以,你才不肯让我换皮么?”大魔头声音沉了几分。 牧白摇头:“我只是觉得,换皮很痛,我不想你受痛。” “……” 大魔头的心,一瞬间就被俘获了,他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撞得有些恍惚,又有些迷茫,他抬手贴向胸口,里面有一颗叫作心脏的东西,跳动得厉害,好半晌儿才道:“这就是你要教我的,情与爱么?” 牧白:“我还没开始呢。” 大魔头:“……” 那他也太差劲了,明明牧白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已经沦陷了。 又走了一阵,牧白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旁的草丛,大喊:“兔子,有兔子!” 他一喊,兔子立马撒腿就跑。 可哪里跑得过大魔头,不过抬手隔空一抓,方才那只雪白可爱的兔子,就已经抓到了手。大魔头十分嫌弃,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牧白。 因为他知道牧白喜欢,就想把兔子完好无损地献给牧白。 “丑陋不堪。” 大魔头取出手帕,擦拭着抓过兔子的手掌,漫不经心地评价,语气里满是嫌弃。 “哪里丑?雪白圆润,多可爱呀,小兔子!”牧白抓着兔子的两只爪爪,对着大魔头作揖,故意变腔模拟兔子说话,“人家才不丑呢,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 大魔头依旧十分嫌弃地瞥了几眼,但还是被牧白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他道:“原来,你喜欢兔子?那以后,我让人建一个大院子,你可以在里面养很多只兔子。” “你不嫌脏?”牧白问,“兔子会掉毛的,而且,我肯定是会在兔子堆里打滚的,到时候弄得一身毛,说不准,还会沾到兔子的粪便……” 他这么一说,大魔头的眼角都抽搐了几下,道:“可以……洗澡。” “兔子洗澡容易生病。” “我是说,你洗,多洗几遍。” 牧白想了想,又道:“那还是算了,我不贪心,就养这一只好了。”他故意把兔子递到大魔头面前,看着大魔头嫌弃地往后躲避,便道,“从现在开始,这只兔子就是我的孩子了。” “……”大魔头惊诧地看了看牧白,又看了看兔子,然后说,“此物低贱,若你想要孩子,可以……” “我才不管它低不低贱,反正它现在就是我的孩子了。你如果不愿意接受它,我也不勉强……”牧白话音未落。 大魔头已经主动地伸出两根手指,十分友好地跟兔子的爪爪握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噔作响,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容。 “初次见面……孩子,你好,我是你爹。” 吓得兔子立马缩回爪子,一头扎进了牧白怀里,牧白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头一回觉得大魔头居然这么可爱! 他笑得厉害,大魔头看得一头雾水,但到了最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空旷的山野间,两人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等笑够了,牧白一手抱兔子,一手拉着大魔头,路过一大片花丛时,他摘了其中开得最好,颜色最艳,但却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踮起脚尖地插在大魔头耳边。 大魔头十分抗拒:“我又不是女子。”但身体却屹立不动。 “谁说只有女子才能簪花?”牧白言之凿凿地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觉得太片面了,女子也可为知己而死,男人也能为悦己者容!” “好看!”他笑着说,“真好看!” 大魔头的面庞微微发烫,随即想到了那个奚华,又敛眸道:“不好看,这张脸没什么好看的,我并不喜欢!” “我是说花真好看,没说你人好看。” 大魔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牧白这么说,他居然更不高兴了。 居然夸花好看,都不夸他。这意思不就是说他没有花好看? 区区一朵野花,也配? 烧了! 他掌心立马升腾起了漆黑的火焰,却在牧白的下一句话中,即刻熄灭。 “逗你的,你是人比花娇,你最好看!”牧白指了指身后的花海,“它们哪里及你分毫?” 大魔头再一次沦陷了,他觉得,他似乎懂什么是情了,只要牧白愿意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他的心脏就会持续跳动。 哪怕牧白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情都会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像流泻的月光,照耀在大魔头身上。 即便是短暂的,也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要好。 他想留住月亮。 可月亮又终究不属于他。
第176章 我骗你的,小孩儿 “真……真的么?” 大魔头悄悄把差点酿成大祸的手掌, 背到了身后,还使劲用指甲狠狠掐了几下,低垂着的眉眼分外疏朗, 竟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那簪在耳边的野花, 再如何娇艳欲滴,如何亭亭玉立, 都比不上大魔头分毫。 牧白看得微微有些痴迷了,恍惚间, 眼前人影重叠,似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冲他微笑。 很快又重叠在一起,融为一体了。 他竟油然生出一种愧疚感来, 觉得自己如此这般两头来回横跳,在大魔头和师尊之前摇摆不定。 既对不起师尊,也有愧大魔头。 到了最后, 可能真的会像大魔头说的那样,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在许久没得到牧白的回应后, 大魔头又道:“你骗骗我, 也好。” 竟和奚华曾经说过的话一摸一样! ——就算是骗我,也好! 牧白愣住, 一紧张,就忘记手里还抱着只小兔, 直到小兔子被他掐痛了, 啊呜一口, 咬在了牧白的手指上, 他才堪堪缓过神来。 定睛一看, 竟还破皮流血了。 大魔头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上前一步,作势要把兔子活活掐死,牧白赶紧把兔子背过身后,连连摇头。 “大魔头,不许你伤害它!” “可是,它却伤了你,都流血了……” 大魔头的脸色依旧阴沉难看,低眸紧紧凝视着牧白还在流血的手指。神情认真到好像面对着什么很不得了的大事,牧白刚要说没事,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不算什么。 哪知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瞬,手腕就被大魔头一把攥住,牧白发出一声惊呼,刚要抽回手,那根受伤流血的手指,就已经被大魔头含在了嘴里! 是嘴里! 直接含在了嘴里!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刀剑伤,而是被兔子锋利的牙齿,生生咬伤的! 伤口上势必就残留着兔子的涎液! 明明方才还嫌弃得不行,恨不得用手帕把抓过兔子的手指,生生搓下几层皮的大魔头,居然毫不犹豫,也丝毫没有嫌弃,就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牧白当场宛如石化,都忘记挣扎了,直到大魔头连连吐出三口血水,并且还当着他的面,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唇角残留的血迹,似乎在品尝人血的滋味时,他才恍然梦醒。 大喊一声“你干嘛”,立马要抽回手,并往后跳开。 但大魔头却攥得死紧,一本正经也十分理直气壮地道:“显然易见,我在给你处理伤口。” 说着,还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给牧白包扎手指。 “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又死不了人的!”牧白震惊无比地道。 真不至于这样啊! 大魔头要是想占他的便宜,有一百种方式,真没必要选择这种! 大魔头已经包扎好了,还抬头望他,神情认真地道:“若是这兔子的涎液里有剧毒呢?你一个凡人之躯,哪里受得了这个?” 牧白的目光正好落在大魔头给他包扎好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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