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脸别过去,声音凛如霜雪:“敌众我寡,胜之不武——我今日便是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挑着眉,继续接话,“我和芷昕只是旁观,你与杨指挥使一人打斗,技不如人,败就失败了——怎么又叫我们胜之不武?” 女子不言,像是词穷,又像是懒得再搭理旁人。 “羽掌柜,这便是今晚你让我留下抓的人?”杨忆辰眼神指了指她,回头看向我,“武艺不错,江湖中也算是高手了。” 我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华芷昕,又俯下身去与她问道:“你是来还他兄长的债的?” “胡言乱语,混淆视听。”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恼羞成怒,“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来这么多废话!” ……完全无法沟通。 我叹了口气,刚要直起身子,却听旁边从刚才起一言不发的华芷昕缓缓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失神: “这剑……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见过这把剑?!”刚才还引颈就戮、显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女子黯淡的眼神中突然放出光彩,不顾自己处境挣扎起来,同时希冀地看向若有所思的华芷昕,“那你可曾见过我师……它曾经的主人?!!” 杨忆辰用了几分力,再度将其制住。华芷昕则缓缓蹲在掉落于地的剑旁,看了许久,才缓缓摇首: “我不记得在哪见过它,也从未见过它曾经的主人。” “……”女子眼神失落,一言不发地重新跪坐在地上。 我突然灵光一闪,嘴角微勾,也蹲下身冲那女剑客缓缓道:“看来姑娘只身赴京是为了寻找那把剑曾经的主人啊——眼下怕是暂无栖身之所吧?” 见她不语一言,却并未反驳,我心道有戏,继续游说:“既然你居无定所,对于寻人之事也毫无头绪,再加上我那位朋友又对此事颇有了解,不如——” “就在茶铺小住几月,待到有了线索再走不迟?” “你!——”女子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忍不住脱口喊道。 “你夜闯民宅,此事若是报官定不能善了,你还如何去找你欲寻之人?”我压下声音,用只有我二人才能听到的语调说话,“放心,知道你身无分文,不会要你的银子。” 只不过会压榨你几个月的劳动力罢了。我暗自腹诽着。 女子陷入沉默,思量再三,才咬着牙开口:“你……怎知我不会逃掉或杀了你?” “刚刚才说过,那样自身难保了,找起人来多麻烦?”我侧着头,微微一笑,倏然起身,“这算是答应了?” “尊姓大名?” “……阳晓鱼。” 月朗星稀,今夜的闹剧似乎告一段落。 苦力当得很辛苦的杨忆辰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正欲回去倒头睡觉,却又被一双手拦住了。 华芷昕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室内的一摊狼藉:“说吧,怎么赔?” “……”杨忆辰有些反应不过来,“与人打斗本就要破坏些物件,再者说来,我今夜不就是来做打手的吗?” “那你怎么不在外面打?”华芷昕还是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 “自是因为宵禁啊……为官怎可知法犯法?”杨忆辰不明所以道,“你这姑娘为何行事如此不加思索?至少羽掌柜肯定……” “我觉得阳姑娘肯定付不起这些陪偿。”我笑着打断他的话。 “所以……?” “但出点人力对于锦衣卫来说定是微不足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场人物: 学生:0人,总计4人 老师:0人 大家放心,下一章出场人数会有很多的。 第4章 “小姐,这是您最爱吃的冬梅糕,多少吃一点吧?” 太傅府里的一处僻静小院,丫鬟扶桑端着一盘素色糕点,神色颇为焦虑地对身旁的小姐道。 彭蕊央以手执笔,墨渍在宣纸上渲染出痕迹,又慢慢绽出了梅花点点。闻言,她抬头回望,浅浅一笑:“不必了,扶桑。我暂且还不饿。” “小姐!可是你已经一中午都没有用膳了——”扶桑又急又无奈,“不就是个官家小姐普通的诗会嘛,她们那是错把珍珠当鱼目才没有请你,以你之才……” “是谁惹得我们彭大才女不高兴啦?” 远远传来清脆俏丽的女声,彭蕊央回眸一瞥,便见那门帘处施施然走出一人。 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与彭家小姐眉目敛然、暗藏梅花傲雪之气不同,来人显得更为端庄淡雅,朱唇柳眉,恍若雨中木莲。 她手上端着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木制食盒,眉目里含着笑意,缓缓走近,侧头对身边有些茫然的扶桑道:“我陪蕊央说几句体己话,扶桑姑娘可否暂避?” 扶桑又看了看无声端坐的彭蕊央,见她颔首,便也退了出去。 “之前嘱托你替我留扇门,我这也来了。”徐栀含着浅笑,毫不生慢地坐于彭蕊央身边,“那诗会不过就是场面应付,觥筹交错、风花雪月,料你定是不喜。所以也不必过于忧心。” “你也知我非此意……”彭蕊央抬眸,言语中暗含不解。 “那是自然。以我们彭家小姐的绝世惊才,足有救国之志,自是不愿拘泥于后院,”徐栀笑着,眼里却藏着一抹真切之色,“我知你非此意,更知你志不在此。” “上京第一才女又拿才名来取笑我。”彭蕊央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之忧心,还是在于宫里做的那个决定。” “提早半月清街?”徐栀讶然。 “是。”彭蕊央微微垂眸,“寒冬腊月,百姓生计本就不易,按以往惯例应是提前三日,也不知为何今年却那么早。” “也许是为客地而来的大人们呢?”徐栀思索着,“今年岁旦倒是分外热闹,以往守在封地的大人物却不约而同求旨进京,想一睹上京风采。” “是指雍王殿下和汝南王世子么?”彭蕊央蹙了蹙眉,迟疑道,“那两位是不常赴京……但既是要睹上京风采,又何苦提早清街,了无人烟,何来风采可言?百姓却要为此寒食半月,便是挨到新年,哪来普天同庆之说?” “……”徐栀不言,直勾勾地盯了彭蕊央许久。 “你又做甚?”彭家小姐被半晌盯得不自在,无可奈何出声质问,面前女子才噗嗤一声,笑着开口: “蕊央,你若是男子入朝为官,定是个为民请命的彭青天。” 彭蕊央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徐才女再度开口,却是转了话题:“诗会是没什么意思,但那吃食倒是极为有趣。那程家小姐不知在哪儿寻了渠道,竟有索唤送去,我便也讨了两盏,听说是叫……奶茶?” 说吧,她打开盒盖,取出两只木茶盏,一只递与彭蕊央,一只自己端着:“我便从未听闻茶中加奶是什么滋味,说是外邦制法,记得你喜爱甜食,让你尝尝鲜。” “……”彭蕊央望着眼前颜色新奇、香气浓郁的“茶饮”,面色古怪。正欲婉声拒绝,却又见徐栀露出期待的神色,只得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饮下一口。 然后乎—— 矜持的彭家小姐杯中茶饮全然入腹。 这样的情景正大同小异地发生在上京各处官宦子女府中。 就譬如,皇家别苑里,正在把盏言欢的两人。 只不过这杯盏中的酒,却已然换成了今日风头大盛的主角——奶茶。 “雍王殿下,请。”汝南王世子王展轩虽然年纪轻轻,但早早在父亲的封地豫州成为广为人知的少年英才,此刻他饮茶姿势典雅端正,极有君子之风。 “世子不必拘礼,”当今圣上都未及而立之年,其幺弟自也甚为年轻。这位被人敬称为雍王的男子年仅弱冠,却也显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若论辈分,世子也算是我堂弟,若不嫌弃小王粗鄙,便唤一声胤锦兄吧。” “岂敢。”王展轩垂眸,将杯中之茶饮下,“王爷天人之姿、身份尊贵,臣惶恐高攀。” “我只是一闲散王爷罢了,平日里听听曲、喝喝酒,谈何高攀可言?”王胤锦笑了笑,“展轩兄与我一见如故,这样说着实生分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胤锦兄。”王展轩站起身来,浅浅一礼。 “不必拘谨,都是自家兄弟。”王胤锦亦起身回礼。 待到二人落座,王胤锦又为彼此续上一盏:“这奶茶倒是滋味极好。” “上京奇景,锦衣卫送茶,街道上却人烟稀少,”王展轩再饮,“也不知是哪家茶铺有如此手艺。” “我也好些年没来了,犹记得上京的曲子分外好听,”雍王殿下露出怀念的神色,又忽然向对面之人提议道,“若是午后展轩兄得闲,可否一道前去……” “王爷,上京已经清街了。”身旁的侍卫小声冲其耳语。 “……你说什么?!” 却不再多提其余官宦子弟,无名茶铺中门扉虽掩,里面却是忙得热火朝天。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你昨夜为何要问我糕点的问题了……”华芷昕双手并用,对着案板上的糯米团狠劲地碾着。 “弄成小汤圆的样子就好,”我也没闲着,守在茶汤正沸的锅前,“奶茶行当,极为新颖赚钱,请你过来搭把手,到时候所赚银两咱们四六分账。” “晓鱼,帮忙打桶水来!” “……”阳晓鱼本是在侧冷眼旁观,猝不及防被点到名,一时未反应过来,仍然僵站着。 “你这人怎么打桶水这么慢?”阿柒嘟着嘴抱怨,却也只得身体力行,“罢罢罢,念你初来此地,不与你计较了。” “华小姐、羽掌柜!”杨忆辰忽然掀帘而入,肩上还有些许雪碎未化,“各处官宦子弟的奶茶钱锦衣卫已经便衣去收了,收益颇丰。” 他从袖中取出一沓子银票,摆在桌上。 “还真能赚钱呀?”华芷昕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我何曾骗过你?”我将银票从桌上拿起,美滋滋地数了又数,转头却见杨忆辰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拿出几张递过去,“也不能白赚指挥使大人的跑腿费,回去和兄弟们买点酒喝?” “倒不至于如此,”杨忆辰见我闻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银票收回去,好笑又无奈,“只是在下还有要职在身,不能陪二位久留,实属抱歉。” “而且,我还得回去见表兄一面。” 语毕,见我同华芷昕没有多说些什么,便略略颔首,转身离去。 “有缘再会。”我听到身侧的华芷昕小声喃喃。 是啊,有缘再会。 我心里暗忖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场人物: 学生:ypry、xyx、wyh、wzx共4人,总计8人 老师:0人 这里官家小姐的出场只是铺垫,她们的主场是推后几章。
5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