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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前任毒死后

时间:2023-08-22 05:00:19  状态:完结  作者:自由落体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严旻还是少年时的模样,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又惹得他生气。他气得脖颈都通红一片,却止不住用眼睛偷偷瞟我的反应,如果看见我脸上还带着笑,他把头用力地拧过去,不肯跟我说话,像个小姑娘一样。

  我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我多怕我忘了少年严旻的样子。如今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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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严旻,你抱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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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的严旻错愕地转过头,被我这句话吓到了似的。半晌,他涨红了脸,温柔地向我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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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我即将回到那令我日思夜想的怀抱中时。梦醒了。

  静池院的确很静,很适合我养病。可是太静了,静得连一丝虫鸣都听不见。这种寂静像深渊一样吞没了我——我的病痛,我的思念,我的悲伤,我的爱。

  那枕巾早已被我的泪水浸透,在寒冷的夜里,凉得似乎能沁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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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旻来看我的时候,我刚刚睡醒。

  我看见他坐在我的床边,身边的侍从流霜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那苦味令我腮帮发麻。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用银线绣着华贵的蟒纹。我从未见过他穿过这件袍子。

  严旻还是那样好看,他的目光更深邃锐利了,是在朝堂上打磨出的光泽。而我却不复过去的美貌,已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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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却因为他难得来见我,而感到久违的雀跃。我微微笑着,对严旻轻轻说:“好久不见。”

  “身体好些了吗。”严旻低声问我。

  ——我和严旻如今已然客套得像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一般。他甚至不肯碰一碰我的手,也不肯直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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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怕在我那双被病痛摧残得憔悴无神的眼睛里,看到那两条至今在弘光寺顶招展的、写着“严旻、晏问秋”两个名字的、血一样流淌的红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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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抚摸着被衾上的丝线,梦呓一般地开口:“就那样吧,也许好不了了——”

  “会好的。”严旻却打断我的话。他重复道,“会好的。”

  我感到又是一阵的疲惫。明明见到严旻是我每日每夜都期待的事情,可为何真正见到他时,我感到如此的力不从心?

  他转过头,从流霜手里接过那碗药,对我说:“既然醒了,来把今天的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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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旻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大郎,该喝药了”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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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接过这碗药,在他的注视下,痛快地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碗药比我往日喝的补药还要苦。冒着热气的药,从喉管进入我的胃中,像是能在我腹中燃烧起来。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连苦也没有抱怨。

  严旻看着我把那碗药喝得干干净净,便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站起身来,对我说了今生今世最后的一句话。

  他说:“累了就休息会儿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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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是因为亲手鸩杀发妻的负罪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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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毒在严旻走后一个时辰便开始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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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半梦半醒中,我忽得感到腹中刀绞般的疼痛,直接把我活活痛醒了过来。那碗药流经我的食道和小腹,那里像被硫酸腐蚀一样灼痛,又像无数根针扎在上面一样刺痛。一阵阵凌迟一般的剧烈痛苦,像要把我的四肢撕裂再重组,我两辈子都从未承受过如此的痛苦,张开嘴巴就要发出悲惨的痛呼。

  ——可我在剧痛中惊恐地发现,我竟然发不了声了。

  是那碗药!

  严旻给我下的毒药竟是如此的狠毒,他让我在剧痛中受尽折磨,却连为自己痛苦哀嚎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只能无声无息地忍受这非人能承受的惨烈痛苦,从大张的喉头发出绝望的“嗬嗬”声,像一个漏气的风箱。

  鲜血从我嘴角慢慢流出。我却说不清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

  毒药很痛苦。但被爱人亲手毒杀的痛,却要更加痛上千倍百倍。难以置信的泪水爬满了我的面庞,我想质问严旻,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这么多年,我何曾对不起你过,为何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死我?

  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然被爱人亲手掏出一个空荡荡的大洞,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也流尽了所有求生的意志。

  所谓万念俱灰,便是这样的罢。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多久,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在生命的最后,我的眼前走马灯般闪回了无数过去的回忆,桩桩件件,都是与严旻一起。我看见我们交缠的身体,看见少年的严旻笑着揽我入怀,看见他因为生气红着脸转过头,看见他那双掀开喜帕时抖如筛糠的手,看见他拉着我,对我说:“阿秋,你知道吗,把这红绸子系在树顶,我们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我看见弘光寺的神佛,悲悯的望着跪下殿下的渺小的我。而我还在反复叩首着,向诸天神佛祈求保佑严旻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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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问秋生命最后的记忆,是枕巾上,鲜红的、流淌的血,是他和严旻在七年前系在菩提树上系下的,写着二人名字的红绸的颜色。

  晏问秋的一生太短了,他死在了25岁这样年轻的年纪;可他的一生又太长了,长得足够他尝尽一段感情的所有辛酸苦辣,体会到一段感情最惨烈最悲剧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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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他死也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令他最厌恶、最害怕的京城。偌大的京城,恐怕只有月照,会为晏问秋的死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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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风啊,倘若可以,能否牵着我的灵魂,让我回到我眷恋的蜀地?就让我沉睡在故乡院落那一棵杏花树的枝头吧。恐怕只有在那片承载我所有美好回忆的土地上,我这生前饱受苦痛折磨的魂魄,才能真正得到平静与安息。

  92

  被前任亲手毒死是一种什么体验?

  谢邀。大概是很想对他说:严旻,此后你我二人,便是真正的恩断义绝了。


第5章 05

  ==

  1

  看到前任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什么体验?

  我很有发言权:“谢邀。看见他过得这么好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2

  你们先别惊讶,没错,还是我,晏问秋。

  我居然又重生了。

  3

  或许我确实是那天选之子,或许我真是祸害遗千年,或许我的确命不该绝,或许是因为被爱人亲手鸩杀的痛苦使我的魂魄久久难以安息。于是上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

  在那春光灿烂、杏花盛放的某一天,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4

  与上一世醒来时被全家人簇拥着哭泣不同。这次我是在一个看起来就相当简陋的房间里独自醒来的。

  上一世死前极端的痛苦仿佛还滞留在我的体内,被掏空的心脏似乎还在汩汩地流血。那种死与生的极致交错,让我的大脑都陷入一片虚无的混沌之中。

  直到我听见了几声鸟鸣。

  ——先是几声清冽如玉碎声的鸟鸣,然后是风。春风还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裹挟着杏花香,从大开的窗外吹来,吹拂在我的脸上,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生的气息。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爬满了我的面庞。我呆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年轻的、从未见过的、全然陌生的双手。

  5

  我错愕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内。我一时有些搞不清现状,跌跌撞撞地下床,想要照镜子,却“哐当”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低下头,才发现两条纤细修长的双腿上,膝关节处的青紫是那般刺眼,一看便是因为跪太久而跪出来的淤青。

  但我已然没心思揣测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我猛地扑向那梳妆台。

  ——那铜镜里倒映出的,是一张泪流满面的、与“晏问秋”相似却又不同的、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脸庞。

  6

  如果说晏家小少爷只是在小时候与我21世纪的身体相似,那眼下这具新的身体,便与长大后的、真实的我的相貌,更加接近了。

  ——甚至脸上也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只是位置不同,在眼睛下方。这是多泪的象征,为这张苍白美丽的面孔平添几分妩媚来。

  是宿命吗?是天意吗?为何我每次重生,都有着与我前世如此相似的面孔?这是我的救赎,还是又一次对我的惩罚?

  7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我上一世的那个时空吗?还是……又来到了哪一段历史呢?

  8

  我愣愣地呆坐在冰冷的地上时,房门忽然被一个人推开了。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孩黑着脸走进来,看见我,箭步上前,用力地抓着我的胳膊,想要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粗暴,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

  “表少爷?您这又是作甚么妖?我丑话可说在前面,我们夫人可不是老太太,对您有什么耐心。您要是再作出这种丢我们薛家脸面的丑事,就自个儿收拾东西回扬州去吧!”

  9

  薛家?我脑子还转不过弯儿来。这又是哪一出?

  我只问他:“这里可是大齐朝?这是哪一年?”

  那下人像是吃了一惊,然后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表少爷这是摔坏脑子了?不是大齐朝,你还想去哪一朝?”

  10

  比我又重生在大齐更让我震惊的,大概是,我这回重生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严旻登基后的第四年了。

  11

  是的,我前任,严旻,这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狼心狗肺的家伙,居然真的登基为帝了。

  妈的,看见这人在我死之后过得这么滋润,真真是气煞我也!

  12

  又如此过了三四天,这具身体膝盖上的淤青终于消退了不少。我也见缝插针地从那下人口中,套出了不少有关这具身体的信息。

  这态度恶劣的下人名唤竹青,是薛府指来伺候我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而这身子的原主,叫方池宴,是薛家老太太娘家的表少爷,目前暂住在薛府上。

  薛府目前掌家的,正是当今朝廷大员、吏部尚书薛毖齐,因此,薛家可以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门望族了。薛老爷膝下有三个嫡子、四个庶子,还有五个庶女,后院那叫一个人丁兴旺,是当初的晏家根本没法比的。

  13

  想到晏家,我的心又一阵阵抽痛起来。我上一世的家人们想必早已听闻我暴毙京城的噩耗吧?

  我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好,我幼年那场大病就已经吓得她哭到晕厥好几次,眼睛也不好使了,不知如今身子可好?或者……可还在世?我与严旻成婚那日,我兄长曾悉心嘱托严旻好好照顾我,他们可曾后悔将弟弟托付给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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