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秋松开他, 喘了口气, 手停在了缀有珠玉的腰带上:“陛下还要继续吗?” “……当然,”沈慕安低声回应, “你的一切,朕一向甘之如饴。”
第106章 问君 苏墨秋刚从浴室里出来, 还没完全穿好衣裳,就看见苏砚默不作声地朝他走来。 “……你吓我一跳,”苏墨秋一边扣扣子一边抱怨, “一点声音都没有, 忽然一下窜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的。” 苏砚没理他这句抱怨:“你昨天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苏墨秋擦了把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了? “……你问什么?” “我问你昨天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不是,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敢情我事无巨细都得跟你汇报是吧?”苏墨秋理了理衣襟,套上了外袍, “讲点道理哈,虽然你也姓苏,但我跟你可不是父子关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砚问道,铁了心地要苏墨秋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应, “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你现在和人家情投意合, 两情相悦,可是往后有一天若是你头也不回地走了,什么也不管了。你让别人怎么办?” 苏墨秋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你这样讲话……显得我像个渣男。” 苏砚反问:“你不会觉得你现在的举动很深情吧?” “这……我……”苏墨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看向了别处,“也许……我可以带他一起走呢?” 苏砚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苏墨秋, 你这个人真是异想天开。” “你带他回到我们的世界, 他是一个千年前的古人, 你觉得他能适应我们的生活吗?” 苏墨秋道:“那我可以教他嘛。” “……那你的父母能接受他吗?” “这……”苏墨秋小声嘀咕,“不管能不能接受, 这、有些既定事实改变不了吧。” 苏砚皱眉。 “……比如说我确实喜欢男人,并且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我现在这样,总不能再去找个女朋友吧?”苏墨秋喝了一口水,耸了耸肩膀,“我喜欢谁的问题,又不会因为我父母的意志而改变。” “那你得让人家接受才可以。” —————— 晚些时候苏墨秋照例去宫里陪着沈慕安,今日难得没有那么多的奏折,沈慕安倚在床头看了阵古籍,见苏墨秋不动声色地翻了下一页。 “陛下。” 苏墨秋坐到了床头,沈慕安移开了书页,调侃道:“你这是又来乱朕的心来了。” “微臣只是有话想跟陛下说,”苏墨秋垂眸想了想,“可能有点僭越。” “你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倒也是。” “微臣是说,假如有一天啊,微臣呢不再是丞相了,陛下呢,也暂时不是陛下了,”苏墨秋道,“我的意思就是,陛下跟我不用再为朝堂的大大小小的事儿忙活了。等到那个时候,陛下最想做什么?” “你都说了是假如,”沈慕安道,“那就是人之妄念,既是妄念,又如何成真?” “妄念妄念,念是什么,念就是想,”苏墨秋道,“偶尔想想有什么不可以?又不会怎么样。” 见沈慕安不说话,苏墨秋又自言自语道:“微臣还真想过,等到了那个时候,微臣就带陛下去微臣的故乡看看。” 沈慕安微微蹙眉,似在回想:“你的故乡?北乡郡么?” “不是那儿不是那儿,”苏墨秋道,“是另外一个地方。” 沈慕安放下了古籍:“什么样的地方?” 苏墨秋仰头看着窗外天河星色出神,向往道:“是个很好的地方。前人所谓仙境,微臣觉得也不过如此。” 沈慕安无奈一笑:“你怎么也开始求仙问道了。” “哎呀,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反正是个好地方,”苏墨秋道,“陛下想不想去看看?” 沈慕安总觉得苏墨秋身上有很多他不能够理解的奇思妙想,起先他只把这些“奇谈怪论”当做是荒诞不经,可日子久了他却发现,每一次这个人谈起来这些的时候,眸中都是极向往认真的。 “……你这个人,”沈慕安道,“朕有时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你,你说的很多话,朕从前都是闻所未闻。” “所以,陛下去么?” “苏墨秋,”沈慕安把古籍放到了一侧,正色道,“这世上并无长生之法。自然也没有仙术仙境。” 吞金服玉挽救不了君王的生命,自古以来便没有过万寿帝君。 ……误会,这误会大了,苏墨秋可不是骗沈慕安吃丹药的忽悠大师,他忙道:“微臣真没有去寻仙问药。” “只是想带陛下去处宁静的地方,以慰平生罢了。”
第107章 隐秘 晏无霜敲了敲木桌, 示意面前的犯人回回神,他道:“原本今日我休沐,不想来找你麻烦自己。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 再不问问清楚就没意思了。” 徐定远的眼神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他低低道:“……我说了就死了。” 晏无霜摆摆手:“我想还不至于。至少有我在,他们想下手也得顾及着点。” “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说的这一切恐怕早就找不到证据了, ”徐定远忽地嗤笑出声,只是不知到底在讥讽谁,“你们就不怕我胡编乱造来混淆视听?” “胡编乱造总归也是一种态度, ”晏无霜叫来了记录的官吏,“来,让我听听你的态度。” “那好,”徐定远道, “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不过我讲的只是一个故事,不能当真,也不能成为证据。” “从前有一个孩子, 他亲眼目睹了国家内乱,也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是怎样在内乱中遇害的,这一切都在他的心底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所以等他长大成人的那一刻, 他就发誓,不论怎么样,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 为自己的父母为自己的故国复仇。” 晏无霜挑了挑眉:“继续。”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早就找不到当初的亲朋好友, 就算找到了他们,这些人也未必肯帮助自己, ”徐定远玩味地冲晏无霜笑了笑,“所以这个孩子,噢,应该说是已经长大成年的小王子,就只能借助另一种力量来实现自己的夙愿。” “于是他不仅更名改姓,还改头换面,乔装打扮,最终加入了白鹭阁,”徐定远道,“不仅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混得风生水起。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其实是伪造的,也没有人会想到他就是当初那个一心复仇的皇室遗孤。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大魏的忠臣良将。” 晏无霜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 “那好,”晏无霜也笑笑,“提醒你一件事,在这个房间里不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被一一记录。” 徐定远笑道:“晏大人,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说宣闻玉吧?” “这只是我曾听到过的一则小故事而已,况且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徐定远摊开自己被铁链束缚住的双手,“这个故事说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墨雪衣呢?” 晏无霜脸色微变:“你是不是活腻了?” “那倒没有,”徐定远道,“你们这些大人物争权夺利,到底最后谁赢,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管不着。但我可以确信一件事——” “这个秘密我不说,我还有可能活着,可我一旦说了,那就必死无疑了。” 晏无霜终于被惹怒了:“徐定远,你非要人给你上刑是吧?” “那就试试看,”徐定远道,“苏相说了,不得对我动刑。我倒要看看大人有没有这个违抗丞相的胆子。” “……你!” 话一出口晏无霜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冷静下来,对身旁人道:“先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外头的侍卫见到晏无霜匆匆出来,忙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见长公主。”晏无霜带着人走出了白鹭阁大门,还没走远就看见雨中有人撑着伞而来。 晏无霜站定身子:“……或许,不用特意去见了。” 沈别欢略微一笑:“晏大人连伞都没拿,这是在等谁?” “……长公主既然来了,”晏无霜道,“那,里面请吧。” —————— “身份不重要,”苏墨秋道,“宣闻玉有什么身世之谜不是重点,只要能坐实他的罪名,他必死无疑。” 苏承宣道:“徐定远说的故事可信么?” “比起可不可信,我更好奇一件事,”苏墨秋摸着下颌,“他说的改头换面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是暗示宣闻玉是假扮的,那么当年真正的那位宣大人去了哪里?” 苏承宣想了想:“二哥,我觉得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他一定被赶尽杀绝了。” “那徐定远是怎么确定真假的?”苏墨秋琢磨着个中玄机,“他是不是见过真正的宣闻玉?所以才知道他不是真的?” 苏墨秋回忆起自己屈指可数的与宣闻玉的几次打交道,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宣闻玉的腿脚……是一直都在坐轮椅么?” “……好像是的,”苏承宣道,“听人说,他在南凉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可是双腿至此废了。所以回来之后一直都坐着轮椅,时常还需要服药。” “……要是能弄到他吃的那些药方就好了,”苏墨秋道,“也许这样就能更进一步地知道真相。” 苏承宣沉思少顷:“二哥,我觉得这个事,或许墨大人能告诉我们。” —————— 宣闻玉从来不喜欢回忆前尘,也不喜欢跟人谈论往昔,因为那是他逃不开的梦魇。 他也不喜欢连绵不绝的小雨,阴沉沉的天幕总能够让他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另一场雨夜。 那时候的他不是白鹭阁之主,他不叫宣闻玉,他叫冯宣意,是北燕皇帝冯弘的幼子。 如今的人都不怎么提起北燕,这也难怪,偏远地区的一个蕞尔小国本就不值得人去在意。更何况还是个二十多年前就被大魏铁骑轻轻松松地踏开了国门,成了北方的一处州郡的小国。 他的童年只有断壁残垣,阴雨连绵,四处喧哗吵嚷的官兵,以及不知被何人所杀,淹死在臭水沟边的母亲尸首。 阴雨带给他的从来都只有屈辱和愤恨,冯宣意等到嘈杂人声渐渐远去,才敢出来寻找母亲的身影。 他找到的只有一具被雨水泡烂的尸体,连五官都辨别不出。可冯宣意却无比确信,那就是不久前还抱过自己的母亲。 他要报仇。 冯宣意随着魏军,偷偷潜回了平城。战场上再也回不来的人太多了,一时间根本统计不完,冯宣意捡了死去士兵的姓名牌,套上盔甲便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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