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 “贺自留手里的记录,可是最好不过的东西,”沈别欢道,“谁有了这些把柄,谁岂不就是拿捏住了满朝文武?如此一来,还有何人敢不从命?” “满朝文武……”裴隽离却是在思索另外一件事情,“那……那也就是说,这里面可能还有苏墨秋的?” “不像啊……”裴隽离暗自疑惑,“他不像是那种会留下有软肋和漏洞的人。” 沈别欢没想到裴隽离的关注点居然在这上面,她无奈道:“永遇,你清醒一点,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好东西若是在手上,掌握朝局岂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他苏墨秋再是丞相又有什么关系?” 裴隽离不去想了,他道:“你是想通过贺知年的事,让他把那记录把柄的册子交出来?” “可是……”裴隽离至始至终都觉得疑惑不解,“这样隐秘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沈别欢道,“只要我们能救出来贺知年,不愁拿不到这些东西。” “可是苏墨秋他已经去了地牢,这件事想必陛下也知情了,”裴隽离道,“咱们总不能当着圣上的面动人……” “这也好办,”沈别欢道,“我近来叫风荷偷偷问过大夫了,他说有种麻药,人吃下去能昏睡不醒好几个时辰,咱们给贺自留通个信,让贺知年把药喝了,再报个暴病身亡,人不就这么出来了?” “那册子怎么办?”裴隽离道,“苏相人已经过去了,贺知年决计坚持不了多久,万一他把这事捅给了苏相,咱们想下手便是难上加难了。” “贺知年人不至于这么蠢吧,”沈别欢道,“他留着秘密才有可能留住这条命,他开了口,身上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裴隽离沉思片刻,道:“你莫要信他,我刚想了另一个法子。” “哦?” “贺家有百官把柄的事,即使贺知年不说,我们也要让苏相知道这件事,”裴隽离道,“刚才的话我已经想过了,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即便我们拿到手也留不久的。不如干脆就让给他。” “让给他?”沈别欢不解,“你要做什么?” “谁有这东西,谁来日就会是众矢之的,”裴隽离道,“他能拿捏百官,能呼风唤雨,那他苏墨秋想做什么?” 沈别欢了然一笑:“好,那就依你。” —————— 贺知年自从下了船之后,便被人带进了监狱里。白鹭阁和廷尉府之前因为办事不力,没少挨沈慕安的训斥,因此这一回格外上心:别说是传递消息了,贺知年就是想和狱卒聊几句话都不行。 “大哥……这位大哥您留留步……”贺知年从草堆里翻起身,摸出来点碎银子,“大哥,这点钱拿去买点好酒喝呗……” 狱卒置之不理,像没看见一样转头走了。 贺知年自讨没趣,悻悻地又把银子收了起来。恰在这时一双黑色长靴停在了他面前。 “……你是,”贺知年猛地抬头,“苏苏苏相……” 苏墨秋一挥手打断了贺知年的行礼,他叫人搬来了凳子:“坐吧,本相找你聊聊天。” 贺知年心里没底,只坐下去了半个屁股:“找我……聊天?” 苏墨秋转头冲着狱卒道:“谁给他带上的镣铐?陛下都没有定它的罪,怎么有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来,把他镣铐解了。” 贺知年手上顿时一轻,他暗自琢磨苏墨秋的态度:莫非沈慕安这一次真不打算降罪自己? 苏墨秋手上甚至连案卷都没有拿,他只是冲着贺知年笑了笑:“许久不见啊贺少爷。” “待在这里头快有一个多月了吧,”苏墨秋递给他一把扇子,“想家吗?” “这……” 贺知年知道苏墨秋这人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的大哥也正在为你的事四处奔走,”苏墨秋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花了不少银子。这大概会是你的命最值钱的一次。” “不过这似乎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苏墨秋又道,“端午船翻,你涉嫌行刺圣上,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再贪钱的人,也该知道这个钱不能贪,贪了也没命去花。” 明明是夏日,可贺知年后背上却浮起了一层冷汗。 “但是我回来的路上,却发现还是有人为了你们贺家四处奔波,”苏墨秋早已将那份密折上的内容烂熟于心,“而且你说巧不巧,这些人还都是跟你们有过往来,甚至有些还是肆州军里的将军。” “如果仅仅是钱,我想你们家的钱还没多到那种地步,”苏墨秋道,“我此次来是陛下的意思,你能不能活,能活几日,还要看你自己。” 贺知年立刻跪了下来,道:“别人我信不过,但是苏相我信得过……只是、只是苏相得叫这些人离开,我与苏相慢慢说。” 苏墨秋看了一眼身后狱卒:“你们都下去吧。” “是。”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苏墨秋道,“你说吧。” “是……”贺知年吞了口唾沫,“苏相……我、我……我们贺家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靠得的确不仅仅是经商。” 这话不用贺知年说苏墨秋也清楚,他微微昂首,等着贺知年进一步的招供。 “……从、从先皇驾崩前的最后几年里,我大哥就开始暗地里给不少官员贿赂,”贺知年道,“他一般不会亲自出面,都是交给我或者是管家代劳。起先我以为他只是希望以此结交权贵,寻找靠山,可、可后来我却听说,他他他好像在私下里打听在京不少要员的隐秘。” “他打听这些做什么?” “他……” 贺知年垂下头颅,那几日的相处之后,他便自认苏墨秋是个霁月光风之人,如今自然不免自惭形秽起来。他身躯震了震道:“是……是用于敲/诈勒/索……” 这般“发家史”也不免叫苏墨秋蹙眉:“你大哥收了这么多把柄,这些人怕他泄露出去,这才配合他一同想方设法地营救你出来?” “差……差不多吧……” 苏墨秋略微倾身弯腰,刹那间想通了什么,他目光上移,喃喃道:“错了……我想错了。” 贺知年被他说得心里害怕:“什么……什么错了……” “我单以为这一次翻船是匈奴人的奸细作祟,为的是弄死赫连伦,消除隐患,你方才这样说,那这件事的目的和参与者就远不如此,”苏墨秋道,“这些船是你去造的,这一次无论有没有赫连伦在场,船都会沉。” “因为这个人的目的是,借由此事把你拉下水,然后骗出来贺自留手里的册子,”苏墨秋道,“他要的是百官的把柄在手,以便他来日呼风唤雨。” 贺知年吸了吸鼻子,胆战心惊道:“苏……苏相,这一次,我、我还有活路吗?” 苏墨秋骤然把眼眸转向贺知年,竟然叫他悚然不已:“本相向来不救那些自寻死路的人。” “苏相……” “但你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苏墨秋道,“你放心,这几日无论是饮食还是看管的人手,我都会亲自布置,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至少在廷尉府定你和贺自留的罪之前,我不会让你们无缘无故的死。” —————— 苏墨秋出了地牢,找到墨雪衣道:“这几日多半会有想要救贺知年出去的人,你留心点,就让他们暂时把人带出去。” 墨雪衣转了转眼珠,立马理解了苏墨秋的意思:“然后暗中追着他的下落?” “再把他半道上捉回来,”苏墨秋道,“既然是以人换物,那幕后主使做的,我们为何做不得?” 苏墨秋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他们唱一出《捉放曹》。”
第69章 擒拿 苏墨秋同墨雪衣分别之后没回丞相府, 而是前去找了一个人。 “徐阑风,”苏墨秋看着面前的人,玩味地笑了笑, “也许还是叫你徐定远比较合适。” 徐定远没见过苏墨秋, 在堂下难免有些局促:“……不知这位大人应该如何称呼?” 苏墨秋微微侧着头:“猜猜看?” “这……” “前段时间你想来抓住我,可惜抓错了人,”苏墨秋道, “所以本相今日特意来此,让徐大人好好认认,从今往后记住了。” “……原来是丞相大人!”徐定远震惊不已, 连忙下跪,“草民不知、草民莽撞,还望丞相恕罪!” “哎,起来, 起来说话,”苏墨秋扶起了徐定远,“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嘛, 咱们这一下也算是认识了。” “丞相大人如此说,草民真要无地自容了。” 苏墨秋带着徐定远出了魏府,又道:“有些话, 想必魏太傅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吧。” 徐定远默然片刻,魏歆代表的就是陛下的意思,那也就是说, 沈慕安已经知道了他更改姓名, 脱离白鹭阁的事情。 沈慕安托魏歆前来, 便是告诉徐定远,眼下只有倒向他这一边, 自己的身家性命才有可能得以保全。 “……是,”徐定远垂着头道,“草民原本就是替陛下办事的人,陛下有所需要,草民自然应该不避汤火,肝脑涂地。” “好,”苏墨秋道,“眼下还真有一件差事要给你去做。” “丞相尽管吩咐。” “你那日追我直到酒楼,我便知道你定是个追踪上的高手,”苏墨秋把贺知年的画像递给了徐定远,“如今我便要给你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怎么样,这个人能记住吗?” 徐定远收下了画像,抱拳道:“愿听丞相大人差遣。” “好,你且听我说,我知道你已经离开了白鹭阁,不想和里面的人扯上联系,你放心,我也不会暴露你的踪迹,”苏墨秋道,“具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我会叫府上的管家给你递消息。” —————— “哟,苏相来了?”季子羽方才还在擦拭着心爱的刀剑,见苏墨秋一来立马放了下来,军营里的数十日相处已然叫他对此人敬爱有加、心服口服。 苏墨秋拍了拍季子羽的肩膀,把手里提着的两壶酒放到了桌上:“都是上好的烈酒,我知道小季将军喜欢,所以特意备着的。” 季子羽笑道:“苏相找我有事?” “当然,”苏墨秋道,“你知道贺家的事么?” 季子羽立刻肃然:“听说他们家和军中不少人串通一气,我从前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我怕贺自留狗急跳墙,”苏墨秋道,“他们家家财万贯,想必小季将军也是知道的。有这么多银子和土地,极有可能养过私兵,为了以防万一,我想请小季将军带些人马,连夜去一趟贺家的封地西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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