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什么意思? 刘大郎怒火顿起,但下个瞬间又想到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生生地将恼怒憋了回去。 见状,那中年男子更是得意。 正想乘胜追击,却见那看茶的小厮迎了上来,犹豫片刻,悻悻地转过头,拂袖而去。 “就是那位副掌柜?”当那中年男子进门之后,宁颂侧头问道。 “嗯,他姓郑。” 对于方才对方的做派,刘大郎觉得如同吞了苍蝇,浑身犯恶心。 “不必理会他。”刘大郎说道。 说是不必理会,可刘大郎的表现,分明不是不在意的模样。 宁颂怕他气坏了,只好开口安慰他:“不必担心,我见这位郑副掌柜恐怕比不过张大哥。” “怎么说?” 刘大郎被宁颂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那看茶的小厮似乎也好奇宁颂会发表什么样的论断,佯装倒水,假装侧耳倾听。 “俗话说得好,做生意和气生财,在这一点上,张副掌柜就领先许多。” 刘大郎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就刘大郎所知,与张副掌柜交往的,没有说他做人不好的。 “还有吗?”光是这一点,无法安慰刘大郎的焦虑。 宁颂假装没有发觉那小厮在偷听,笑道:“当然还因为一心堂的东翁需要张大哥这样的下属。” “哦?” “您想,药堂近两年来不光是采药收药,还积极义诊扩大影响,想必药堂是要大展一番宏图,而张大哥就是这样能够开疆辟土的能将。” 闻言,刘大郎止不住点头。 他并非是没有见识,也不是心态不稳,只是突如其来被卷入风波中,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听到宁颂的论断,他未必能够全信,但也被宁颂笃定的态度所感染。 是啊,无论如何,他应该相信自己的朋友。 被安慰好了的刘大郎定了定神,缓缓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来闭目养神。 在一旁的小厮趁机上了水,退下去的时候,没忍住看了宁颂一眼。 这小子,看上去穿得土,没想到真有几分见识。 他是一心堂内部人,自然晓得自家事。也正如宁颂所说,东家这两年那确实有着想要扩张的想法。 至于两位副掌柜嘛,东家怎么想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内部确实是更看好张副掌柜的。 平静了心情,两人在外继续等待,然而,今日的剧情发展仿佛真要因为两位副掌柜的斗争而平生波澜一样。 过了不久,张副掌柜便从屋里出来,对着两人抱歉地笑了笑:“今日怕是还要给两位添麻烦了。” 分明是来找工作,为何还要有“添麻烦”这一说? 刘大郎满心疑惑,宁颂却隐约间猜出了什么,眉梢微微动了动。 只听张副掌柜继续说道:“是出了一些问题,这活计归属,恐怕还得我们东家说了算。” “魏峰那厮搞了什么花招?”刘大郎下意识是觉得是另外一边耍了花招,抢走了这个机会。 张副掌柜摇摇头:“不是这样。” 原来,这一份五百文的工作并不是重点,而是在他进去禀报时,遇到了东家与东家的朋友。 对于两位副掌柜的争执,东家倒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只是那位来乡下散心的朋友颇为好奇。 因此,东家开口,吩咐两位副掌柜将自己推荐的人带进来,由两人当面考校一番。 “这……”刘大郎拧起了眉。 虽说考教的不是副掌柜本人,在如此关键的时间点里,与两位副掌柜息息相关的比拼,似乎也具有着不同的意味。 说到这里,刘大郎的神情中已经带有着几分忧虑。 他虽然对宁颂有些信心,但不代表着他能完全保证己方的顺利。更何况,他虽然不直说,但魏峰那侄子,也算是科班出身。 宁颂能行吗? 与刘大郎的焦虑相比,张副掌柜看上去却是仍然淡定,伸出手拍拍宁颂的肩膀,让他别紧张。 “别考虑我,考虑你自己。” 与自己的前程息息相关,到了这时候,张副掌柜脸上甚至还带了笑意:“就算是想要拿下这份工作,不也得通过考核吗?” 无论谁来考,都是一样的。 宁颂笑了笑:“我明白。” 他听懂了张副掌柜的意思——无论旁人如何打架,交火如何激烈,于他来说,不过是眼前需要抓住的一个机会罢了。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从刘大郎那里获得了准确的消息,一心堂在细柳村会收购五日。 一日五百文,也就是说五天内他能够赚两贯五百文。 这些钱,足够他给宁淼和宁木买一身好衣裳,并且美美吃一顿,并且还有剩余了。 “您放心,我会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 如果说张副掌柜在此之前,心中不是没有思考着补救方法及退路,此刻听完宁颂的话,反倒是生出了两分希望。 “好!”张副掌柜为宁颂的表态叫了一声好,“若你当真拿下这份工作,我定当给你奖励。” 显然,张副掌柜所说的,是除了这份酬劳之外的奖励。 宁颂点点头。 这厢,张副掌柜三两句将接下来的状况讲清楚,很快,屋内就有人叫他们进去。 “东家与齐先生等着呢。”
第9章 作为细柳村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张家的大宅与青川县的大户人家相比亦不落下风。 就比如此时宁颂等一行人在小厮的带领下,穿过了一道长长的游廊,才到了一心堂东家正式会客的地方。 “这是张家的正堂来着。” 刘大郎到底是细柳村的土著,很快反应了过来。 张福掌柜点头道:“是,这次七叔父把正堂让出来,给我们东家待客。” 不必多说,张福掌柜姓张,自然与这张家脱不了关系,单论亲戚关系,他得将如今张家的家主叫叔父。 “老太爷倒是贴心。”刘大郎嘀咕了一句。 无怪他疑惑,实在是一心堂虽然也称得上是大产业,可张家亦有经商之人,如此说来也太过客气。 刘大郎的好奇心只短暂地在脑海中转了转,而后就消失不见。花厅与正堂之间的距离并不长,眼前已经是目的地。 “进去之后少说话。”这句话,是张副掌柜吩咐刘大郎的,怕他受两句魏峰的刺激控制不住。 “我自然知道。” 随着这句话落,很快,三人一起跨入了正堂,越过屏风,一眼便见到了坐在上首的三个人。 一人年逾半百,鬓角发白,据宁颂猜测,应当是张家的主人张老爷子。 坐在主人左手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相貌看上去平平,嘴角含笑,看似将“和气生财”四个字刻进了骨子里,可在打量人时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瞧。 按座位来看,这位应当就是张副掌柜等人的东翁,一心堂的所有者。 确定了这两位的身份,堂上另外一位的身份就很好猜了,想必就是那位东家的朋友。 “东家的朋友是从州府来的,老爷子对他很客气。”张副掌柜的见两人疑惑,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机,小声提点道。 宁颂恍然。 他听懂了张副掌柜的言外之意,想必这位东家的朋友也有一些来历,这才让张家权衡之后让出正堂来待客。 在主人面前,私下交谈不大礼貌。张福掌柜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就住了嘴。 此时,郑副掌柜等一行人也到了,进门的时候见到了宁颂等人,脸上的神色带着隐隐的傲慢。 “那就开始吧。”两方到位,东家没有浪费时间的意思,这就示意身边人行动。 拉了刘大郎一把,退到了一旁。 刘大郎颇为这一心堂的效率吃惊,小声问:“这么快?” 连客气都不客气两句? 张副掌柜的睨了他一眼,无言以对。 客气什么?两位副掌柜是东家的下属,没有寒暄的必要; 找来的宁颂也好,那魏峰的侄子也好,都是来求工的,东家要说几句,也得确认了是谁才说。 凭白浪费自己的时间在陌生人身上干什么? 何况,以他对东家的了解,如果不是那位齐公子想要看热闹,恐怕是这公开的比拼都不会有。 就在刘大郎与张副掌柜低语时,方才站在东家身边的管事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发给了宁颂和那名叫魏捷的人一人一张纸。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计算题。 宁颂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大多都是加法和减法,虽然数字大多比较复杂,但也不算是困难的题目。 如果是考这个,那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与他想法类似,另一边,魏捷神情也带着几分轻松。 两位面试者的反应自然瞒不过管事的眼睛,只见他笑吟吟地补充道: “两位想必知晓了我们这份活计的性质,其中要求之一,就是速算能力。” “所以,两位请立刻将题目算出来吧。” 管事的在“立刻”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速算? 不,是口算。 与书面的计算相比,实时的口算显然难度更大。 魏捷显然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差异,脸上的轻松之色顿时消失不见。 “两位谁先开始?” 随着这句话,压力算是瞬间给到了面试者。 宁颂小时候随着大流参加过奥数班,或多或少地接触过一些速算技巧,对此并不担忧。 何况,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哪怕算错,第一个上场也有着一定的心理优势。 只是,事不遂人愿。 魏捷抢先一步,打断了他:“不知是否可以用算盘?” “就算需要当场计算,也可以用算盘来帮忙。”说着,魏捷脸上露出了些许自信的神色。 旁人不知,但他却晓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他拜的师父,有一手极好的算盘绝技。 每当月底年末,他的师父都依靠着自己的速度优势而在一众账房内脱颖而出,很快成为了管事。 这绝技他好不容易学来,虽然不如师父,但对付这个毛头小子,想必是足够了。 “哦?当然可以,但让我瞧瞧你的速度。” 魏捷默念口诀,飞快地拨弄着算珠,计算出了第一道题。 “倒是不影响我们收药材的进度。” 显然,管事对魏捷这一手小绝活颇有兴趣,连带着望向魏捷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满意。 “……这不公平!”就在管事允许魏捷使用工具时,刘大郎在一旁皱眉。 张副掌柜拍了一下他肩膀。 什么公不公平? 只要是能够运用在实际工作场合的,不影响正常工作流程的,当然可以用出来。 所谓的比试,不就是挑出合适的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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