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他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毁掉。 “不是。”对上薛仲棠通红的眼睛,温浪心底也弥漫起一种酸楚。 他也曾喜欢过薛仲棠,可那时候的薛仲棠不喜欢他,现在两人调换了身份,温浪却意识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办法强求。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薛仲棠一把揪起温浪的领子,嘶吼起来,可很快,盖过那呛声的是呜咽,“你怎么能这样——你那时候明明喜欢我的!” 温浪被薛仲棠扯歪了身形,他揪下钳制自己衣领的双手,实话实说:“我们当时的关系也算不上是情人,更没必要对彼此保持忠诚,你走了,我找新的人,这不是最正常不过了吗?” 这没问题,这话太熟悉了,这是薛仲棠从前引以为豪的浪子标准。 “那个人在哪?”薛仲棠绷直了脊柱,像头隐忍至极的雄兽,“那个混蛋在哪!他怎么敢这么做,他怎么敢抛下你和孩子?!那样的人,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他没有抛下我和孩子。”温浪摇头,“只是我不喜欢他了,我不想强求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我呢?”薛仲棠的泪顺着脸颊落下,“你还喜欢我吗?我愿意和你一起——”养那个人的孩子。 在留下温浪这巨大心愿面前,养育一个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变得半点不为难。 如果温浪愿意点头,薛仲棠愿意发誓,他会把那个孩子一辈子都当成自己的亲子,不会让温浪和那个孩子受丝毫委屈。 “不喜欢。”温浪缓缓松开薛仲棠的手,“我不喜欢你了。” “不要再纠缠我了,薛仲棠。”温浪看到薛仲棠的眼泪,抛却最后的不忍和情面,冷着脸道:“如果早知道今天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我宁可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眼泪模糊了薛仲棠的视线,他几乎脱力地跪倒在温浪的面前,丧失了所有尊严和体面,他伸手去碰温浪的裤腿,“我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温浪错开了步子,趴伏在地上的薛仲棠似曾相识。 他还记得第一次帮断了腿的薛仲棠洗澡的时候,这位先生有点放不开,洗完头就催促着温浪离开,剩下的冲洗工作他自己来。 不放心的温浪守在浴室门外,果不其然,没出三秒,他就听到里面噗通一声巨响。 冲进去一看,薛仲棠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有点狼狈,也有点旖.旎的色.气。 只可惜温浪没工夫多想,因为薛仲棠看起来是连断掉的那条腿都碰伤了,痛的他‘斯斯’抽气。 那时候温浪一把将地上的成年男人抱了起来。 薛仲棠可能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到床上的时候,他连耳朵都红了,还在装作若无其事。 温浪觉得,城里男人都这么好玩吗? 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后没多久,他就跟着不好意思的男人滚到一张床上去了,顾忌薛仲棠的腿伤,加上这方面知识的无知,温浪自然而然做了下面那个,他和薛仲棠朝夕相处,满眼都是这个男人。 那段日子时至今日温浪都还会梦见,说忘了,是骗人的,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薛仲棠。 但这和他们的分别,毫无关系。 温浪错身而过时,背后响起了薛仲棠悲怵到极致的嚎啕,那一刻,他的眼睛也有些酸楚。 男人趴在地上,哭到体面全无,撕心裂肺,像是失去一切般。 他从未这样过。 被父亲指着鼻子说不成器时、放弃安排好的仕途从薛家离开时,他都是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死猪不怕开水烫。 薛二爷从前我行我素的人生爱自己胜过周边一切,他从未把自己的喜怒交给别人,哪怕是他的父母。 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就失败的彻彻底底。 温浪的话像是一柄锐利的刀,把他捅的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可□□的折磨也抵不过心腔的悲鸣。 他像是要死了。 宋宅的门前站了一众看热闹的,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件事的发展和结局。 眼泪都要出来的宋小幺还以为温浪下一秒就要答应了,薛仲棠那样的人主动要做继父简直就像天方夜谭,是童话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他虔诚、热切、恳求、悲伤到极点,还是被温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宋庭玉和温拾双双沉着脸,五爷是觉得这已经有些太过火了,薛仲棠从未这样过,哪怕被他打翻在地,他没预料到事情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温拾则洞悉了温浪的谎言,他清楚自己的弟弟也只不过是借着谎言披上一层冷漠无情的外壳,实际上眼睛已经红了。 这样的彼此折磨,不是温拾想看到的。 “浪子——”温拾拉住弟弟的胳膊,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像是明知故问,都像是马后炮。 “哥,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温浪笑笑。 他有点累了。 哭到喘不上气的薛仲棠晕了,又是一阵骚乱,被五爷指派管家和佣人架上车送去医院。 赵泽霖给他打了安定吸了点氧,诊断是:“过度通气综合征,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哭的太厉害导致的。” 因为人是在自家院子里哭晕的不得不跟过来的五爷和因为人差不多也是被自己弟弟气哭晕的出于道义和同情跟过来的温拾脸色都不大好,沉痛非常,好像薛仲棠已经死了。 赵泽霖忙道:“哎呀,也没什么啦,我还见过哭到吐血的呢,比这个可怕多了。” 赵医生已经尽力活跃气氛了,但是好像没人搭理他。 “五爷,不如你和温少先回去吧,他醒过来我再让你们过来,在这等着也没必要。” 宋庭玉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走吧。” 温拾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没什么必要,说不定醒过来的薛仲棠看到他又有被气晕,“等他醒了,你过来看看他吧?”好歹宋庭玉和薛仲棠也是朋友,朋友痛苦失恋的时候,五爷也该给予一点支持。 “我知道。”宋庭玉想实在不行明天就答应薛仲棠修公路的要求。 可惜,醒过来的薛仲棠没等宋庭玉到医院来看他,就拒绝了护士长的挽留,拔了手上的输液针,“宋庭玉要是来,就说我先回桃花镇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薛仲棠一声不吭就走了,也没有多留一段时间,也没联系宋庭玉。 五爷找人打听了一下,发现薛仲棠的确是回到桃花镇继续工作而非找个地方准备告别世界,才就此作罢。 这件事情过去好几天,温浪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上学下学写作业带孩子,温拾小心翼翼旁敲侧击了几次,弟弟都说没事,他很好,不用担心。 “哥,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温浪大逆不道揉了揉温拾的脑袋,他把十一拎进摇篮里和小胖作伴,潇洒地在温拾身旁坐下,“只要你不觉得我那样无情就好。” “我怎么会觉得你那样无情?”温拾确实觉得薛仲棠有一点点可怜,但也就一点点而已,“你做的很好,不喜欢就说清楚,这没错。” “所以我现在半点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十一被照顾的很好,我也有学业需要专心,如果费心在这件事上,恐怕就考不上大学了。”温浪说自己脑子笨,一心没办法二用,考大学对他来说就是最要紧的事情。 感情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该遇到的,总会遇到的。 而出于人情,宋庭玉还是答应了薛仲棠先前提出的捐赠公路,只不过他把主动权给了温拾,毕竟花大钱要跟媳妇商量是好丈夫的美德。 “修公路?”虽然给桃花镇捐条公路对温拾来说是给家乡做贡献,但温拾他也不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一个外来户,没有那么多乡情。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温拾记得宋庭玉之前就有一言不合捐楼的毛病,但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小温相当精打细算。 宋庭玉把薛仲棠提的都说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样你以后如果要带着容璋回去看看,路会好走很多。” 虽然温拾觉得宋庭玉这个理由真的不足以说服他,哪有为了一年回不了几趟的老家,就去修条路的。 但出于对薛仲棠的怜悯,温拾还是点头了。 而后,宋庭玉就以温拾的名义拨了款。 这下,温拾回到桃花镇,就是想横着走,都没问题,因为公路是他家的。 临近五月,宋念琴总算催起宋庭玉回港湾看看,原本他和温拾应该二月底就回去祭拜徐婉,但因为小胖的突然早产,不得不搁置。 独自回家过祭日的宋礼书对这件事情应该有所不满,因为宋庭玉没回来看徐婉,她也没从港湾离开看新出生的侄子,像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似的。 而宋小幺和陈少爷的婚事也该敲定,宋念琴快被宋知画母亲的电话烦死了,所以这次,陈周明和宋知画要跟着一起回去,说不定订婚宴也要就事办了。 至于其余的人,如果恰好有空,想回去看看,也可以。 “回港湾?”温拾当然没意见,“带着小胖一起吗?” “不。”这次事情不少,而港湾最近似乎也不像宋庭玉离开时那么安定,综合考虑,五爷准备把大儿子留在家里,“我们也不会去多久,三五天就回,还是把容璋留在家里,港湾的气候和这边差很多,一来一去,孩子容易生病。” 这个理由很正当,温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他也舍不得跟儿子分开那么久,这还是打小胖出生以来第一次,于是五爷的床上又多了一个人,被温拾抱来的小胖。 “他怎么在这?”五爷看着张牙舞爪的胖儿子,在床边伫立不动,准备把这小子提溜回他的摇篮去。 而他年轻的爱人坐在床上,祈求地看他,“我舍不得小胖,能不能让他和我们睡一晚。” 宋庭玉受不得这个,答应了。 于是,直到出发去港湾前一晚,胖少爷都睡在他香香爸爸和老爹的中间,阻隔了两个成年人一切夜间生活。 宋庭玉许多次晚间醒来,下意识去抱温拾,却抱到一个胖坨子,胖少爷随了他爸,晚上睡觉练蹬腿打拳,给了五爷的下颌线狠狠一击。 为了不被儿子继续拳打脚踢,宋庭玉只能把孩子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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