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程临安有些失态。 温浪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直接了,看这给程临安吓的,“嗯,那是我嫂子。” “他们、他们——” “都是男人,但也办过婚礼,名正言顺。”温浪自动补充了程临安的后半句,想着要是程临安接受不了两个男人,那以后就不再邀请他到家里来了,“你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吗?” “我、我……”程临安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紧张地攥了又攥,他是个擅长讲话的人,无论是在讲台上还是在生活里,但眼下,他破天荒词穷至极。 “我知道,没关系的。”温浪体贴地拍拍程老师的肩膀,或许是在宋家生活久了,他都觉得俩男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但其实,外面不能接受这种情况的人才多。 “不!我能接受。”程临安抽出手,攥住了温浪的肩膀,紧张到耳朵尖都有些发烫,他盯着温浪清亮的眸子,再一次重申,“我能接受。” “能接受就好。”温浪笑出个酒窝,“我还当你见不得这种事。” 程临安结结巴巴解释:“其实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同性情侣,他们的生活和普通伴侣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到国内就很少见这样的情况了,大环境不同,你哥哥他们能够公开,很有勇气,看起来也很幸福。” “我也觉得。”温浪打心底为温拾的婚事感到满意,这么久了,宋庭玉他也看顺眼了,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如宋庭玉一样对他哥好的人了。 “那你呢?”程临安收回手,轻咳一声,“你对这种事情,怎么看?” “怎么看?”温浪能怎么看,他也是少数群体中的一员,怎么也不会歧视自己的,“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哪还分性别,只要两个人能够看对眼,在一起合适,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所以你也能接受一个男人吗——”程临安心底的忐忑和不安像是夏日草丛中聒噪的青蛙,咕咕呱呱个不停。 问出这句话是天时地利人和所致,他原本不想这么早从温浪口中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应该等到温浪结束考试的夏天,可正确的时机总比预估好的计划来的更突兀,而如果现在不问,程临安没底气自己到时候能坦然说出这句话。 伴着皎洁月色,耳畔流水潺潺,程临安心口的噗通声已经大过一切,他都害怕,温浪可以听到他不安的心跳。 只是这样大的底噪,他也没错过温浪脱口而出的答案。 他说:“可以。” 今夜中了彩票的人,是程临安。 他高兴地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还没等程老师说出下一句话,朦胧夜色中闯入了个不速之客,“你们在干什么?” 一大早从地矿出来的薛仲棠只草草洗了个澡,就马不停蹄拖着疲惫的身体开了大半天的车往京市赶,他甚至没有回到自己的房子修整一番,歇歇脚,因为只要想到能够见到温浪,再累他都有点甘之如饴的劲儿。 原本薛仲棠还以为自己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温拾,毕竟他那个大舅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幸运,一进门,就看到了温浪。 虽然,温浪身边还出现了一个他不认识却碍眼至极的男人。 这男人笑的很不值钱。 这不值钱的模样让薛仲棠一眼就能看出他想的是什么。 “薛仲棠?”虽然快要半年没见过面,但温浪还是一眼认出薛仲棠。 不过,这人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苦修半年的薛仲棠多了点正形,如果说他从前油滑地像只狐狸,像条没骨头的蛇。 在桃花镇的诸多辛苦,算是成功给他修身养性脱胎换骨了,薛二爷看着连眼神都比以前坚毅正直。 他目光尖锐地盯着温浪和程临安,像是个发现自己老婆偷人的绿帽男。 “你怎么来了?”偷偷藏了个孩子原本就心虚的温浪下意识不敢面对薛仲棠。 “这位是?“对面针锋相对的敌意简直叫程临安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浑然不惧地迎上薛仲棠的目光。 不等薛仲棠妒火攻心胡言乱语,温浪先一步回答:“这是我朋友。” “朋友?”程临安看薛仲棠火气冲冲的样子,感觉似乎不像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 薛仲棠对这个身份还有些不满意,但总好过温浪把他当个陌生人了。 他安慰自己,温浪这是在外人面前放不开,不好意思。 不过对待程临安,薛二爷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你又是谁?我是谁有必要向你介绍吗?” “这是我学校的老师。”温浪不喜欢薛仲棠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满是敌意,这样的腔调只会让人不舒服。 “我是温浪的外文老师,程临安。” 老师? 薛仲棠的眼神变本加厉地轻蔑。 对学生都有不可言说的企图,能是什么好东西?自觉不是好玩意的薛二爷觉得这个程临安比他还恶劣。 眼看氛围不对,温浪赶紧催促程临安走人,“老师,我就不送了,周一再见。” 程临安看出温浪的紧张,他摸不清薛仲棠的身份,但清楚不会像是温浪随口一说的朋友那么简单,一个朋友,怎么会看着他眼里喷火,满脸嫉妒? 只是如果他继续留在这里,好像也只会激化矛盾,让温浪为难。 于是程临安温声道:“好,那我们周一见,我先走了。” 经过薛仲棠时,程老师步子停了停,薛仲棠眯眼,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像是狭路相逢的老虎,直勾勾盯着彼此的眼睛,在视线里酝酿雷霆风暴,互相威慑。 薛仲棠咬了咬后槽牙,这伪君子还敢给他示威? 程临安一走,薛仲棠立马跳到了温浪眼前,盯着人左右仔细瞧,“那个姓程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和他走的那么近。” “你也不要挨这么近。”温浪有点不习惯和人这么面冲面,薛仲棠身上须后水的味道他都能闻见,“不要对程老师敌意那么大,这样很莫名其妙。” 他摸摸自己的后颈,明明一年前和薛仲棠在一起的日子对他来说都有点模糊了,可偏偏这须后水的味道和当时他给坐在轮椅上的薛仲棠刮胡子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温浪也是才发现,原来味道比记忆更鲜明。 “我不是对他有敌意,我是就事论事,他是你的老师,你们是师生关系!可他刚刚在跟你干什么?花前月下调情吗?!”薛仲棠拔高了声调,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是个很双标的人。 明明最开始起念,借着雇主的身份接近,调教懵懂无知温浪的人是薛仲棠,他也是包藏祸心不怀好意靠近的温浪,所以他压根没有立场去指责程临安。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头的火,他害怕温浪还像从前一样单纯,害怕温浪再遇到一次像他这般的人渣。 如果温浪真的爱上一个那样的伪君子,薛仲棠会怄死。 “你说的是什么话?”温浪的眉头拧起来了,“我和程老师的关系不是你说那样。” “你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吗?”薛仲棠觉得他如果出声出的再晚点,他们俩可能就要亲上了! “什么眼神?天这么黑,你还能看清他的眼神?视力真好。”温浪不想再搭理胡搅蛮缠的薛仲棠,现在这人的种种模样,让他有种他们关系好像还很亲密的错觉,明明都已经半年没见,“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来看……”薛仲棠看着温浪无情的脸,咬牙,“我来看我儿子的!” 温浪错愕地睁大了眼,他实在不会掩饰,也因为,从薛仲棠嘴里说出“我儿子”这三个字,戳到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忧和恐惧,那就是十一的存在被薛仲棠发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是谁告诉你的?” 温浪心底冒出无数揣测,他不觉得宋庭玉会告诉薛仲棠这件事,除非这姓宋的想和他哥离婚。 但全家上下除了宋庭玉和薛仲棠私交不错,还有谁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薛仲棠? “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到我什么时候?我虽然人不在京市,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宋庭玉不说,我也能知道。” 没错,薛二爷口中的看儿子是来看五爷的儿子,并且竞争小胖干.爹这个身份。 可浑身都有些僵硬的温浪,却想岔了去。
第87章 我的孩子 他知道了十一的存在? 现在要怎么办? 还有时间给自己带着十一逃到薛仲棠找不到的地方吗? 月色给了温浪不会表情管理的单纯面庞上爬满的慌乱和无措以遮掩。 哪怕他站在这里已经遍体生寒, 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此刻感到无所适从的僵硬,但他直挺挺像个木头桩子般挡在薛仲棠面前,大脑空白, 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像只保护领地和幼崽的兽类般机警起来。 倘若薛仲棠敢向他索要孩子, 又或者想从他这里带走孩子,温浪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和他拼命, 让着大言不惭高高在上的人知道知道自己拳头的厉害。 十一是他的孩子, 无论怎样,薛仲棠都没资格把十一从他身边抢走。 “你在想什么呢?”见温浪久久不语,薛二爷撩欠的手抬起, 在他眼前挥了挥,却被温浪一把擒住了手腕。 这在农田里做惯活的手骨有劲儿极了, 捏的薛仲棠这外强中干的身板吃痛, 手掌发麻发胀,就好似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刚刚还好言好语说话的温浪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提防和疏远, 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活像是另一个人,这眼神叫薛二爷心凉一半。 是他刚刚说错什么话惹温浪不快了吗? 薛仲棠认真反思,可他真的也没说什么啊! “嘶——”薛仲棠做出一副弱势的样子,眼巴巴望着温浪,“虽然你这样拉着我我其实挺开心的,但劲好像有点大,我昨天晚上挖了一宿矿, 这只手腕现在还贴着膏药,轻点, 好么?” 他这只手真的在痛,开了半天的车, 早上找人要的镇痛膏药似乎也已经失效,他这次回京市也是准备找大夫瞧瞧他这只常用手是不是要废的节奏。 但凡眼前戳着薛二爷痛处的人不是温浪而是别的猫三狗四,薛仲棠一准开始破口大骂武斗出手了。
157 首页 上一页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