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分房?!镇里的?” 小伙狠狠点头,“真的!而且啊,这开矿要征收点山和地,占了谁家的地,都有补偿款的!” 小伙子很能把握周围大爷大妈的胃口,特意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道:“听说啊,给大几千上万块呢!” 桃花镇的矿场有了新的出资方,即将死灰复燃,并且薪资待遇比从前好了太多太多,现在正在招工,干的好还能在镇里分套房。 这样的好事,消息就像长了脚一样,自己在桃花镇周边的村子里窜了起来。 连温广原都有所耳闻,因为他周围的年轻人,似乎都相信了,还真准备去矿上看看能不能做工。 “这是铁饭碗,有五险一金,一个月给开五百,一年就是六千块,都顶种三年地了!” 这一到夏天,在地里做农活,脑袋上的太阳能把人后脖子上的皮都晒爆开,就算是打小就干惯了这个,也难免有觉得疲惫又忍不下去的时候。 这矿上的待遇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好,那不种这几亩田又怎么了? 一个月五百块,还用得着自己自足吗,想吃什么样的菜,什么样的大米买不到? 原本温广原帮柳泉召集了一批要一起建设大棚的年轻小伙,只是这矿场的消息一出,那些年轻小伙子跑了三分之二,都说得再考虑考虑。 柳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气的拍了桌子,“怎么可能是真的!矿场都是国家的,国家给什么待遇都是有规范的,怎么可能一个矿工一个月开五百!他明显就是在胡扯——” 总算被请到镇政府喝茶的薛仲棠应对自如的很,“我当然没有胡扯,我们注资后,运营后的收入半数是归我们的,按照我们的计划和对标国外矿场水准,五百的薪酬完全是一个矿工赢得的劳动报酬,不高,甚至日后矿场经营的好,还会提高。” “当然了,前期起步阶段,这部分薪水我们也照付不误,谁让别的我们没有,就是钱多呢?”薛仲棠狠狠在这穷的叮当响的镇长面前炫了一把富,看着柳泉发青的脸,从心底暗爽。 一周后,柳泉再度找来了薛仲棠,他可以让步,但是矿区的开发范围,要缩小三分之一,同时矿场经营期间要一边开发,一边对已经废弃矿区进行填埋修复。 同时,薛仲棠之前说的投资,也要投。 “柳镇长,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薛仲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我投资,你就不该是这种态度。” 薛仲棠没答应投资的事,但答应了缩小三分之一原定开发目标,换到了从省里到镇里的一路绿灯,项目成立。 他急需将这件事推动下去,一些退步,是不得不的。 从桃花镇回来的薛二爷黑了些,模样没从前精致,多了点男人味,更显沧桑,他往宋庭玉跟前凑的时候,五爷皱了皱眉,直言不讳,“你是多久没洗澡了?” “胡说,我昨天洗的好吗!这是我一路开车回来,那车空调坏了,在车上捂馊了——”薛仲棠他那车,没有宋庭玉的虎头奔那么高级,那空调时灵时不灵,一路开车回来,差点给他热化了。 只是他心里惦记温浪,惦记生意,都没来得及回家冲个澡换身衣服,就来找宋五爷了。 “我能去你家坐坐吗?”薛仲棠搓搓手开口。 “去我家干什么。”翻阅签订合同的宋庭玉抬眼,“你送完合同,还不回去休息吗?” 薛仲棠借口张口就来,“我家——卫生间漏水了,你看,我能去你家洗个澡吗?”
第72章 站哪边 步入暑假的温浪生活又悠闲起来, 但他应当是个天生的劳碌命,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难受,不做点事良心不安似的。 哪怕温拾叫他暑假就在家里好好查漏补缺, 把在学校没弄懂的东西弄清楚, 下学期再过去不至于继续当吊车尾,他也不想光安安生生在家安逸看书, 而是想用这两个月的大好时光出去打打零工挣点钱来。 双胞胎也经常在暑期兼职, 周斯言去做家教,周斯年到少年宫当兼职辅导员,天天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学画画学舞蹈。 这种文化水平高的温浪做不来, 他目前的学历水平,勉勉强强赛过初二的孩子。 但周斯年有一次在家提起过少年宫在招临时保洁, 一个月一百块出头, 温浪又心动了。 他偷偷找周大少爷将少年宫的地址和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要到手,温浪顺利面试上岗,背着温拾开始他的打工事业。 少年宫打扫的任务量不算重, 下班时间也早,总能比温拾早一点赶回家的温浪偷偷摸摸干了半个月,也还没被温拾发现。 但,他在少年宫遇到了熟人,外文老师程临安。 上次中暑倒地被这位老师送进医院,温浪后来专程去感谢了程临安,还掏钱买了点水果送到办公室, 空手就太不好意思了。 程临安看到他主动找来很惊讶,而后满眼关切, 仔细询问了温浪的身体状况。 程临安在意的是温浪那怪异的肚子,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 他问的不是太直接。 温浪没听出那文化人拐弯话里的暗示,直愣愣告诉程临安自己没事,不必关心,谢谢老师。 直到期末,程临安都对温浪多加关注,看见温浪确实一直活蹦乱跳,精神不错,他才缓缓放下了心。 私下找过一些当医生的朋友打听,程临安知道大肚子未必就是恶疾,或许也可能是一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隐疾罢了。 而程临安也渐渐意识到,他作为教师,对学生的关切应该点到即止,而不是像现在似的,只要温浪出现,他的眼神就不自觉追过去,哪怕他最开始,真的只是抱着关切的态度看过去的。 不该继续越界了。 恰好到来的暑假正好给了程临安重新整理一切的时间,他以为这样一来新学期,他又会回到从前的状态,不偏不倚,对所有学生都如沐春风,一视同仁。 却没想到,命运偏偏爱安排惊喜桥段来试探人心。 程临安在少年宫遇到了兼职的温浪。 这小伙子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推着水桶拖把扫帚等清扫工具,从一楼的清洁室出来,正好和送侄女来上美术班但找不见教室的程临安撞上。 程临安一手牵着侄女,一手拎着粉红小猫头画箱,脚步停顿。 和在学校里总是正装的风度翩翩不同,私下的程临安穿着夏季白色Polo衫,宽松的卡其色休闲裤,随性舒适,人夫感十足。 “程老师?”温浪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见到程临安,人都麻了。 没人想在暑假遇见学校里的老师,尤其这老师还是教他最不擅长科目的那个。 出于礼貌,温浪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打了个招呼。 程临安眉头微动,“你好,温同学,你怎么在这里……打工?” 他看上次赶到医院的女人明显就是大户人家的装束,加上每天傍晚到学校接温浪的年轻男人,坐的也是豪车,还以为温浪是个富家子弟。 “趁暑假挣点钱。”温浪坦诚道,他如果真的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就不想再让温拾替他掏,加上孩子冬天就要出生,奶粉钱尿布钱也都是一笔重担。 这钱,他能挣点还是得挣点。 程临安惯性看向温浪的肚子,却什么端倪都没发现。 温浪胎位实在好,都已经七个月了,和三四个月时却没什么变化,宽大的衣服一套就遮的干净。 职业病上身,程临安换了老师的口吻:“暑假兼职也别忘了复习和预习,一开学就要考试了。” 温浪点头如捣蒜,他现在每天早起背单词,晚上回家也会温习,开学摸底,他绝对不会再当最差的那个。 见叔叔竟然和人攀谈起来,穿着蛋糕裙,扎着俩小羊角辫的小朋友抬头,晃了晃另一只莲藕似的手腕上挂着的粉色手表,“爸爸!你再不送我去上课,我就要迟到了!”她着急去上画画班的! “程敏敏,不许乱叫。”程临安下意识看向温浪,“这是我哥哥的孩子,我送她来上美术兴趣班。” 不是程临安解释,温浪真以为这小姑娘是他的女儿,因为程临安也是该当爹的年纪了。 “你知道美术班在几层吗?我刚刚没在门外的指路牌上找到。” “画室在顶楼401。”温浪给程临安指了路,目送老师牵着小朋友离开,赶忙心有余悸推着自己的清洁车往反方向溜。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温浪脸上就写了四个字——紧张尴尬。 他真的不想在暑假还见到老师啊! 可惜,程临安小侄女下课的时间,和温浪下班的时间相差无几。 在等车的公交站,温浪又见到了程临安的——侄女。 上课结束的小姑娘手里举着一个冰激凌蛋筒,抬头看了眼温浪,主动打招呼道:“小哥哥好!” “你好呀。” 姗姗来迟的程临安几步追上乱跑的侄女,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才看到温浪。 快餐店的蛋筒奶油冰激凌买一送一,侄女下课吵着要吃,程临安给她买了,但只需她吃一个,现在手上还举着一个,眼看在炎热的落日烤炙下就要融化。 程老师不爱甜食,于是他递给了温浪,“下班辛苦了,这个给你吃吧,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温浪才十八,确实是个孩子。 继词典后,温浪又从程临安手里收到了第二个礼物,奶油蛋筒冰激凌。 这是温浪第一次吃带蛋筒的冰激凌,在温拾的撺掇下他在宋家也尝过,但宋家的都是一个小圆球放在碟子里,旁边还有饼干碎水果粒,用小银勺子挖着吃,没有下面的手托。 直到程临安的侄女嘎吱嘎吱啃起蛋筒,温浪才知道,原来下面这个托也是可以吃的。 有点好吃。 温浪舔舔嘴角,不知道他哥吃过没有。 温拾比他更喜欢甜食,要是能带回家给温拾尝尝就好了,但冰激凌化的太快了。 “老师,您能告诉我,这个在哪买的吗?” 下次,他带温拾来吃。 温浪坐着公交车赶在温拾回来之前到了家,又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做出自己好像一直在家里的假象。 傍晚的时候,温拾一向是和宋庭玉一前一后到家,要么是温拾先到,要么是宋庭玉先到。 今天五爷或许有点事,被绊住了脚,阿四先开着车把温拾送了回来。 可能是天气越来越热,补习班还没有恒温空调的原因,温拾这一阵工作起来确实有点力不从心,每每撑到下班的时候,都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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