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羁怀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男人最后这些无用的补偿而减少对这个男人的仇恨。 但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路石峋的脸,总能动摇他的心念了。 路石峋发现了叶羁怀的心不在焉,亲了亲这人肩胛,轻道:“玉声在想什么?” 叶羁怀诚实答:“在想阿峋。” 路石峋一愣,眼睛里的惊喜迅速溢了出来。 他紧紧搂了搂叶羁怀,轻声道:“玉声你知道吗?我仔细读过你们的史书,发现中原人建立的王朝从不传位给公主的孩子。” 叶羁怀第一次为路石峋的话吃了一惊,扭头望过来。 路石峋也在看他,目光更为真诚道,“不然我早就宰了那个小太子,把大魏送给义父了。但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了,只会给义父添麻烦。” 叶羁怀听出,路石峋这会儿的语气已经从苗王变回了他的溪成。 他早知道路石峋一直在查身世,也猜到路石峋已经查出馨姨的身份是前朝公主。 然而他没想过路石峋会这般想,甚至还去史书里查公主孩子的继承权。 路石峋等着叶羁怀说他大逆不道,或用看反贼的眼神看他,可叫他没想到的是,叶羁怀目光里仅仅只有惊讶,竟连半点警惕或指责意味都无。 半晌,只听叶羁怀道:“那你自己呢?” 路石峋有些疑惑:“自己什么?义父是说我可以去宰了那个废物?” 叶羁怀目光深邃,望着路石峋一字一顿道:“那你自己,想要大魏吗?” 叶叶反思:我也只是个看脸的俗人。 靠脸而不自知的小路:老婆被我抱着还在想我!老婆好爱我!!我现在就去给他打天下!!! 感谢在2023-05-05 01:07:19~2023-05-05 23: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月静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亿夏、漂亮老婆?拿来吧你! 5瓶;我不知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桃花扇 几乎在叶羁怀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看见他的溪成,变回了苗王。 叶羁怀并不急于得到什么答案。 笑着打算回身。 可路石峋忽然捧着他的脸吻下来。 只是一个很轻的吻,路石峋便分开了唇。 路石峋看进叶羁怀眼底,问了一个三年前就叫他抓心挠肝过无数次的问题:“玉声, 你到底想要什么?” 路石峋如今的嗓音本就极富有磁性, 说这话时语气低沉冷硬, 便充满了压迫感。 二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结成一块铁板。 叶羁怀静静回望路石峋。 他眉眼里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叫人永远琢磨不透的笑容。目光虽柔和, 却富有穿透一切的力量。 又是这样的笑。 这一刻, 路石峋根本看不清叶羁怀, 却看清了自己。 他真的需要答案吗? 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成为一把好用的刀吗? 是他一面蒙住了双眼,只想把自己递进叶羁怀手里,又一面想要在与那只手的关系里, 显得占据上风。 路石峋, 你可真贱啊…… 可路石峋却没注意到,叶羁怀目光里的笑正在一点点消散。 叶羁怀目光完全放了空,开口声线轻柔: “阿峋, 我想要与天斗。” 路石峋刹那回神, 被这句话、以及这样说这句话的人瞬间击碎。 他还没把自己拼凑好, 便抓着叶羁怀肩头, 本能地将人狠狠揽入了怀中。 他说不清这一刻占据他内心的是心疼, 还是自责。 他从不曾想过,叶羁怀会对自己说出内心的想法。 更不曾预料, 这想法竟会这般石破惊天, 又其实根本不出意料。 因为这就是他的玉声啊。 是叫他惦念至此, 自卑至此, 又骄傲至此的玉声。 他路石峋何德何能, 能拥有这全天下…… 全天下最好的人。 直到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叶羁怀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而是被一颗滚烫的真心烫出窍的灵魂。 叶羁怀垂眸,手指抚上路石峋的背,轻轻拍着。 就好像在轻拍着自己。 从前的他也从不曾料到。 原来他的棋局下到最后,难的再也不是拨动棋子,而是抬起他自己的手指。 一个半月前,在叶羁怀准备出发来苗疆时,去了一次京郊,去见于征和。 于大人桌上摆着一把无弦琴,琴旁放着一个破茶壶和两个破茶杯,一个杯子里还飘着几片叶子,却闻不出半点茶香。 叶羁怀送来的所有生活物品,于征和都退了。但他身子底子不错,在简图的悉心调理下,如今在屋前种了几分地,平日去城中捡捡垃圾,维持着粗茶淡饭的清贫生活。 叶羁怀将带来的一桶茶在那破了角的桌边放下,很快收回手。 于征和抬了眼皮,毫不留情道:“拿走。” 叶羁怀起身道:“于老放心,这茶是我自备,我去烧点水。” 说完就快步遛去了伙房。 等他烧好水,提着茶壶回来,坐回于征和对面。 搓了搓手道:“于老您,可否借羁怀茶壶一用?” 于征和没搭理叶羁怀,叶羁怀便当作小老头是默认了。伸手去拿茶壶与茶杯。 这茶壶不仅破,还结满茶垢,但叶羁怀丝毫没嫌弃,将带来的茶叶装入壶中,倒上热水,小小的破茅屋里瞬间盈满诱人的茶香。 于征和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叶羁怀的茶杯也推到了他眼皮底下。 “于老,羁怀借了您的壶,还用了您的杯子,您赏脸喝口茶?不然,晚辈心中过意不去。” 叶羁怀说完,也没去看于征和,自顾自先饮了一口。 果然不久,他耳边就传来于征和急急啜茶的声音。 他唇角微弯,放下了破杯子。 一两春茶一两金。 看来他特地写信从外公外婆那讨来今年的明前头茬龙井,没白费功夫。 茶过三盏。 叶羁怀才开口道:“于大人,羁怀今日,是来同于大人请罪的。” 于征和喝了人家的茶,虽还板着脸,也还是没接着下逐客令。 叶羁怀抬眸,收敛了全部神色,开口道:“于老,羁怀瞒了您一件事。” 于征和面色微微抖了抖。 叶羁怀声线平常地继续道,“其实月辛公主,还有一子。” 短暂的沉寂过后—— 滚烫的半壶茶水被于征和掀翻在地。 叶羁怀后撤几步,在门边重新朝于征和跪坐下去。 “叶玉声,你究竟……咳咳……你……你要造反吗!!!” 于征和情绪太过激动,又掀翻了桌上那把无弦古琴。 古琴一头着地,另一头接着着地,接连砸出沉闷声响。 叶羁怀只是静静跪坐,任由于征和发怒。 好半天后,等于征和情绪稍稍平复,叶羁怀才去捡地上的古琴与那些碎茶壶片。 等他把碎茶壶片在桌上放好,轻声道:“羁怀改日再赔于老一个。” 于征和愤怒的颤抖的声音这时响起:“不能留。” 见叶羁怀没答话,于征和语气极为坚定地重复一遍,“那个孩子,绝不能留!” 叶羁怀道:“于老从前问晚辈是否清楚,读书做官,应当是为了什么。晚辈回去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于征和现在根本不想听叶羁怀说别的,他只想知道那个孽种在哪里,只想立刻除掉那个大魏朝的隐患。 可叶羁怀仍旧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羁怀回去仔细想了,不知于老可否听羁怀说一句。” 于征和转过脸去,根本不想看叶羁怀。 可叶羁怀还是接着道: “羁怀觉得,读书做官,是为名,为利,为权。归根结底,是为自己。” 于征和猛地看了过来。 叶羁怀轻笑了下,继续道,“如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执念,于老当初为何要隐瞒先帝遗诏?为何不许女子为帝?为何大费周章,特召藩王入京?” 于征和抬起那只布满了老年斑的手,指着叶羁怀颤巍巍道:“你……放肆!” 叶羁怀收了笑容,虚心请教道:“那请问,于大人当初为何不选月辛公主?难道是因为月辛公主生性倔强,不肯听您的话,您才去寻了个更听话的傀儡?” “叶玉声你……你给我闭嘴!你一派胡言!” 于征和骂完又开始咳。 叶羁怀顾忌着于征和的身子,不再吭声。 于征和是开国功臣,是三朝元老,对大魏有安邦之功,他不得不敬。 然而于大人,时移世易,江山已变,晚辈若不打碎您一意坚持的牢笼,这岌岌可危的王朝如何有救? 叶羁怀不愿揣测于征和是为了找傀儡才选了楚衡。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为了激于征和讲实话。 因为他已看清,于征和不是一个人。 于征和身后,是绵延了千百年的中原王朝权力中心。 身处这个中心的每一个人,若叫他们拥立女子为帝,对着女子喊圣上,那定然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之事。 而只有先让于征和讲出内心的想法,叶羁怀才有反驳的余地。 才有一丝丝的可能,让于征和听进他想说的话。 可即使叶羁怀如此不敬,于大人竟还是只会说他“一派胡言”。 除此之外,德高望重的于大人竟然无论是替自己辩解还是据理力争,都一个字也说不出。 叶羁怀又笑了。 原来于大人,您所拥有的,也只是偏见而已啊。 不怪您。偏见不是过错,只是无知。 因为于大人您也是读女人是祸水的圣贤书长大的。 因为于大人您从不曾、也无需想,不是我们这些人才高八斗、举世无双,才能享庙堂之高,而仅仅只是我们会投胎,出生便有了参与创造历史的权力而已。 错的不是您,是我们每个人,是血迹斑斑的历史,是残忍懦弱的人心。 然而叶羁怀来之前就知道,他改变不了于征和。 重来一世,强求数年,叶羁怀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连十几岁的楚旸,他花了那么多年都左右不了,何况年近耄耋的于老。 许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选择永远比努力重要千万倍。 于征和重新望向叶羁怀,严肃道:“叶大人,老朽知道,老朽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但请叶大人切勿拿江山社稷当作儿戏!祖宗之法若变,国之根基尽毁!” 叶羁怀也望向于征和,开口道:“于大人并非无用,至少于大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先帝遗诏如今在何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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