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偷偷觑舒默,感觉这人似乎也没那麽阴郁可怕,便主动搭话道:“你倒是挺喜欢小动物,以前养过?” 舒默道:“我养过一只鸽子。” 林恒眼睛亮起,心说这不是让他找到话题了吗,赶紧接话道:“去哪了?” 舒默放下小鸡:“被人打死了。” 林恒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麽,许久才道:“那你一定很伤心吧?” “是很伤心。” 林恒正想着要不要安慰几句,就见舒默站起身道:“不过炖出来的汤很香。” “你,你怎麽把它吃了!那不是你的宠物?” 舒默低头看林恒:“不然呢?死都死了。” 他伸手扶了扶篱笆,看着林恒道:“真的很好吃。” 他转身离开,林恒还傻愣愣的留在原地没动。 直到远处传来饭菜香,他才挪了挪脚步,走到中心水榭。 看到热气腾腾的饺子,林恒瞬间又高兴起来,夹起一只就塞到嘴里,甚至忘了去沾酱料。 才吃完一只,他又伸手去夹,被里面流出的汤汁烫得直吸气。 见他吃得快,薛镜辞神色变了变。 下午他就与罐子商议好,故意将藏了灵石的饺子放到萧寻面前,这样他一定能吃到。 谁知道林恒饿死鬼投胎,吃得这麽快,很快就把自己面前的吃完了,伸手朝旁边夹去。 他倒是真的运气好,这一筷子落下,便直直沖着那藏着灵石的饺子。 薛镜辞赶紧伸出筷子,抢先一步夹走。 萧寻难得见薛镜辞这般急切,心里悄悄记下他爱吃这种馅料。 等他回过神,就发现自己面前的碗里,多了只白胖圆滚的饺子。 萧寻一时愣住,反应过来朝薛镜辞看去,就见他眼神清亮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吃下去。 他垂下头,夹起饺子,咬了一口就发现不对劲。 里面藏了什麽东西。 林恒一眼看到那灵气逼人的石头,脱口而出道:“哇,灵石!” 罐子解释道:“饺子里藏东西,这是我们下界的习俗,一锅饺子,只有这独一无二的一个,吃到的人必定福气满满。” 林恒这次去下界历练,也听说过这个习俗,虽觉得有趣,但也有些疑惑,问道:“可是,那不是过年才会有的习俗吗,今日又不是什麽特殊日子?” 薛镜辞看向萧寻,笑了笑:“是萧寻的生辰。” 碗里热气蒸腾,萧寻眼眶红了,不敢擡头,只是紧紧攥着筷子。 “生辰快乐。” 薛镜辞轻声道:“快吃吧,吃了这饺子,今后一定会有好运。” 萧寻深吸一口气,将饺子整个塞入口中。 鹹香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他另一只手攥紧了灵石,用指尖小心的摩挲,一时间有些恍惚。 前世他入门晚,薛镜辞对他总是冷冰冰的,两人之间从没有过这样温情的时候。 但这一次不同了,薛镜辞会记得他的生辰,亲手夹给他藏了好运的饺子。 林恒乍然得知今日是萧寻生辰,赶紧打开储物袋翻找起来,拿出好几个精巧的小玩意放到萧寻面前。 罐子抱来一坛酒,给衆人挨个倒上,所有人都站起来碰杯。 杯盏相击,发出叮当脆响,不知不觉衆人都带上了三分酒意。 月朗气清,微风拂面,一盏盏河灯顺水而来,烛光在池水中明明灭灭。 萧寻放下酒杯,偏头去看薛镜辞,只觉得一切好似梦境,他有师父在身边。 还有一些,不太重要的朋友。 他的心口重重跳了起来,小心翼翼靠近薛镜辞,哑声道:“师父,我头疼。” 薛镜辞听他声音含糊,带着酒醉的鼻音,赶紧扶住他。 想起他病刚好,不宜饮酒,薛镜辞与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扶着萧寻回屋睡觉。 回到屋子里,薛镜辞替他盖上被子,正要走,手腕却被紧紧攥住了。 “师父,我……” 薛镜辞没抽手,任凭萧寻抓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屋外林恒和罐子还在吵闹,混杂着鸟类喳喳的叫声,一片热闹喧嚣,让人仿佛又看到了下界的烟火气。 连带着薛镜辞,那清冷如月的脸上也沾染了些许烟火,眼神又亮,又温暖。 萧寻的心莫名软了软,许多从未与旁人说起的话,就这麽脱口而出。 “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小时候我想吃个肉包,却吃不上,但别人咬一口就直接丢掉。人与人的命,从出生就不同……” 萧寻说着,声音轻了下去,试探着靠在薛镜辞的手臂上。 薛镜辞见他微合着眼,似是醉了,没有推开他,晃了晃他肩膀,开口道:“今日你生辰,我身为师父,合该送你一份生辰礼。” 萧寻笑起来:“师尊想送我什麽?” 薛镜辞没有回答,萧寻就这样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恍惚中察觉有人扶着自己的肩膀躺回床榻,轻轻盖上了被子。 一缕发丝撩到他脸上,他熟悉这味道,很想伸手将靠近的人拢到怀里,最后却没有动。 他就真的这样睡了过去,梦中前世如昨,师尊仍在那棵枣树上,看他在树下练剑。 “师尊……” 萧寻轻声呢喃,却不见梦中之人做出回应。 他正想要擡头看,却发觉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几乎要将他的魂魄一分为二。 萧寻的身体颤抖起来,周遭的景象也开始变幻,强烈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以袖掩面,却听耳畔传来一声沉闷的木鱼声响。 “施主,许久不见了。” 萧寻回过神,发觉自己回到熟悉的佛堂里。 那年轻的和尚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袈裟刺眼,那光似乎就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檀香缭绕在佛堂内,八千尊佛被刻在墙壁上,环绕在圆顶凝视着下方,肃穆威严。 “施主可还记得这枚金印?” 和尚缓缓开口,萧寻低下头看,金色的佛印正烙铁般浮在他胸膛上。 萧寻心底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和尚接着说道:“贫僧曾为施主烙下金印,此印护体,施主命格非同寻常,幼时孤苦,若活至后日,必有大成。只是这般恪异的命格,也易引来觊觎,若是有人妄动,这枚金印会提醒你。” 萧寻没有回答,只觉全身的骨血都冷下去。 那白光又刺入眼底,将他带回现世。 心口刺着尖锐的灼痛,是那金印正试图唤醒他,萧寻却没有睁眼。 只因如今在他面前的人,是薛镜辞。 萧寻一动不动,心中想着薛镜辞会不会对他于心不忍。也许这人是一时迷了心,只要他收手,自己就当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屋内的灯芯缓缓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最后落下长条的灰烬。 萧寻感觉到有什麽东西正从自己身体内抽离,连骨缝都疼得厉害,然而心髒像是四分五裂,比身体还要疼上百倍。 不知过去多久,他感受到薛镜辞缓缓站起身,替自己掖好被子,接着吹灭烛火推门离去。 冰凉的夜风顺着门缝吹来,萧寻重新睁开眼睛。 他僵硬地侧过头,就见薛镜辞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中越走越远,白色的衣角被风吹得飘飘摇摇。 萧寻藏在被子之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几乎要将床榻抓出个洞来,盯着那道身影呢喃道:“师尊……难道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上一世你收我为徒,也只是为了我的命格吗?” 萧寻合上眼,遮住了眼底泛起的阴郁和疯狂,心中却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 谢争那样对你,你还能为他去死,而我用尽全力,也得不到你的半点真心。 屋内回蕩起他粗重的喘息声,过往种种美好的回忆,皆如牵制傀儡的丝线,死死扼住他的脖颈。 萧寻深吸一口气,蓦地清醒过来,头一遭觉得自己如此的可笑。
第40章 寒风卷起残雨,唰唰地打在石阶上。 小院褪去了先前衆人围桌吃饭时的喧嚣,显得格外寂静。 薛镜辞方才用了系统道具,强行抽走萧寻命格中不好的部分,此刻步履沉沉,显然已是疲乏至极。 小猫安静地窝在他肩膀上,有些心疼地开口道:“宿主,这十年你好不容易才攒了这麽多积分,如今全用在萧寻身上……你这是在赌!” 薛镜辞摇头,淡淡开口道:“那种东西,没了再攒就是。” 见小猫仍旧恹恹的,薛镜辞安慰道:“等拜师大典以后,我们任务成功,会有更多积分。” 系统想了想也对,火葬场世界不就是如此,付出越多,得到也越多。 只是一旦赌输,积分虽然还会回来,宿主却免不了一场伤心了。 系统没再开口,薛镜辞也不再说话,顺着木板桥回到卧室,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日之后,薛镜辞彻底忙了起来。 万事堂内不过才清净了几日,就又恢複了昼夜不休的状态,衆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拜师大典做準备。 这一次的拜师大典,各大宗门都将派出长老携弟子前来观礼,届时需要在淩虚宗住上三日。 薛镜辞被分派的任务,便是做好修缮宗门内屋舍的预算。 外门屋舍虽多,但好些都破旧不堪。如今一连下了几日大雨,许多瓦片被雨沖坏,根本住不了人。 薛镜辞一一记下,走到一间僻静的屋子附近时,恰好撞上几个外门弟子。 几个弟子凑在一起,正巧在议论着他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薛镜辞真当上外门长老了,还去了万事堂,果然怪人都是一窝的。” 听了这话,另一个弟子附和道:“那他岂不是也能参加拜师大典,去收弟子?” 提到拜师大典,几个弟子都露出向往神情。 这大典乃是淩虚宗内的盛会,衆弟子都可以去挑选心仪的师父,若是运气好直接被某位峰主看中,便可一跃成为内门弟子。 “不提他了,我倒是听说,灵峰峰主陆承渊今年也要出关挑选亲传弟子,但他十分严苛,衆弟子都不敢前去拜师。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听了这话,一人点头道:“去,为何不去。我听说他刚出关,萧寻就前去参拜,你我现在才去,已经比有心人晚了一步。” 见有人提到萧寻,先前议论薛镜辞的弟子便又开口道:“萧寻不是与薛镜辞走得最近吗?听闻薛镜辞还教导他剑术。如今薛镜辞当上长老,我以为……” “薛镜辞不过一个外门长老,怎麽比得上内门峰主。萧寻又不傻,怎麽可能选他呢。” 薛镜辞记录好房屋受损情况,便赶着去下一处屋舍。 他心中并不在意几人人所说的话,这些日子以来,背后说他坏话的人不少,并没有因为他当上长老就多加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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