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镜辞正想自己查看籍册,就听万玉娆破口大骂。 “妈的,这些内门弟子除了修炼,其他什麽事都不干!” 她说话难听,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竟无人理会,甚至心里也是这麽想的,只恨自己没长出这麽一张利落的嘴。 万玉娆骂了一会儿,终于从椅子上爬起来,见薛镜辞还留在原地,丢给他一张除虫方子,让他自己照着玉简去处理此事。 说罢,也不管薛镜辞会不会做,转身就走了。 万事堂是整个宗门的钱袋子,日常的需求以及各峰的花销都要算的清清楚楚,便是一瓶驱虫药,也要核实确认清楚,事情实在繁杂。 薛镜辞刚过去,就忙活了大半日,直到日落时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 远远的,他就看到林恒缩在水榭一角的栏杆边上,正在咬米糕吃。 米糕的碎屑掉落到荷花池子里,瞬间引得鱼儿疯动,呼群而来抢食。 见到薛镜辞,林恒露出心虚神情。 薛镜辞见他声色古怪,走过去问道:“怎麽了?” 林恒支支吾吾,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舒默身上,露出一个尴尬的假笑。 罐子正在一旁剁肉,见状菜刀朝案板上重重一拍:“这还看不出来,他俩有仇呗。” 林恒露出惊悚神色,看着他问:“他和你说的?” 罐子翻白眼:“还用他说,瞎子都看出来了。” 林恒听到不是舒默讲的,松了口气,拼命朝罐子使眼色:“事情已经过去那麽久,你别再提,说不定他已经忘了……” “没忘。” 一道阴沉声音骤然响起,舒默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林恒身后,用扫帚扫去地上的糕点碎屑,木头似得碎碎念。 “天门九百八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卯时,剑峰弟子林恒派五十七人,将山上落叶尽数倾倒于石阶上,命我重新扫过,还用石块砸我。” 明明他语气平淡无波,林恒却觉得发憷。 这世上居然有人记仇竟然能记到準确时辰的! 他小声辩解道:“我、我只是告诉他们扔落叶,没说拿石头砸你,那是他们自己做的!” “哦。” 舒默眼皮也没掀,轻飘飘地绕开林恒,精準抓住了地上的系统,面无表情说:“髒了。” 说罢他抓起还没回神的小猫咪,就要去池边沖洗。 系统玩了一天,滚了满身的泥,此刻得知要洗澡,疯狂地向薛镜辞喵喵求救。 薛镜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如云的衣袖,想了想没有动,眼睁睁看着舒默将小猫咪拎走了。 想着系统那一身的土,的确有点髒。 林恒盯着那被紧紧束缚,沉入水中的小猫,感觉自己也被扼住了咽喉。 他看向薛镜辞,心虚地说道:“我就是见他跟块石头一样,想逗逗他,不是故意欺负……” 薛镜辞打断他:“这话你该和舒默说。” 林恒后悔起来,想起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捏着米糕小声道:“可我觉得,他不会原谅我。” 薛镜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道歉是你的事情,他为何一定要原谅你?” 林恒一时失语,想了想道:“可是他不原谅,我道歉又有什麽意义呢。” 薛镜辞想了想,说:“我怎麽知道。” 萧寻此时恰好过来,将手中的白纸递给薛镜辞道:“我将院子又检查了一遍,这些是缺的东西,师父看看是否齐全。” 说罢他看向林恒,笑眯眯问道:“今日我们还要将院子整理下,不如一起?” 林恒拿着还没吃完的糖糕,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但凡前面少说两个字,这会儿他都吃完走人,不必干活了。 只是见萧寻紧盯着自己,实在不好意思白吃,认命地答应下来。 虽是这般想着,林恒干活倒也不含糊。 他在内门呆得时间长,打小就呼风唤雨,跟班一堆,自然很少干这种打扫庭院的杂活。 林恒只好跟在薛镜辞身后,见他做什麽便立即伸手抢着做。 罐子早早去了厨房,只有舒默不紧不慢跟着萧寻,去了另一侧的院子。 入夜之后劲风骤起,吹得荷叶刷啦啦地响。 很快就下起瓢泼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薛镜辞看向林恒,示意他跟自己回中心水榭休息。 林恒累得快要瘫倒,心说日后再也不来了,可嗅到食物的香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菜式十分精致,甚至比他在下界南州那里见到的更加美味。 最有意思的要数那道莲蓬豆腐,豆腐与肉泥压制成莲蓬形状,表面均匀洒了七颗青豆,与水榭外的荷花池辉映成趣。 林恒望向罐子,感慨道:“你在下界一定是了不得的大厨。” 罐子笑了笑,拍着胸脯吹起来:“那是,我家可是世代御厨,皇家几代人,管他什麽公主皇子,见了我家爷爷也要礼让三分的。” 林恒眼睛亮起来:“原来你这麽厉害!” 越说林恒就越觉得饿,正要偷偷动筷子,却看薛镜辞也没动,便收回手规规矩矩坐好,过了片刻就见舒默独自回来。 他问道:“萧寻怎麽没和你一起。” 舒默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事。” 林恒摇了摇头:“什麽事比吃饭重要,走,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舒默摇头:“不去。” 薛镜辞看了眼天色,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沿着木板桥,走到一处屋子的后方,终于见到了萧寻。 他正忙着挥剑砍木头,很快就在原地搭起一座木头亭子,将花草护在下面。 这雨下得大,那些花草薛镜辞才种下不久,根基不稳很容易被雨水沖毁。 林恒跟着薛镜辞走了一下午,早已无师自通了眼里有活的本领,赶紧也抽剑过去帮忙。 谁知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轰隆巨响。 萧寻头顶处的山石被雨水沖刷,好几处土块都骤然塌陷下来。 不过瞬息之间,一块巨石就砸到他肩膀上。 虽说他及时运起灵气护体,可久病初愈,动作还是慢了一剎,手臂被嶙峋的石块砸得生疼。 薛镜辞跃至他身边,剑光一闪就将所有滚落的巨石劈成碎块。 他掀开萧寻衣袖,见他手臂红肿,忍不住皱起眉头。 林恒反应慢了些,此刻才追上来,他实在想不到宗门内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上界多山,所有山体的外围都设有阵法,除非是阵石灵气消耗殆尽才会出现这种事情,竟就叫萧寻撞上了。 这人未免也太倒霉了。 薛镜辞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萧寻的胳膊。 他的手指极冰凉,触碰间冷玉一样的触感,透过指腹袭向萧寻的大脑。 萧寻紧紧盯着薛镜辞,却见他朝自己红肿处用力一按。 剧痛袭来,萧寻猝不及防,险些喊出声来。 薛镜辞却禁锢着不让他动,冰冷的手指迅速揉捏了几下,淡淡道:“没伤到骨头。” 按说薛镜辞应该放心,可他细细想来,似乎从两人相识之初,萧寻就小伤不断,大伤常有,实在让他有些担忧。 他的任务是收弟子,指点弟子修炼,若是萧寻总这样受伤,难免会损害根基。 两人挨得近,萧寻自然将薛镜辞脸上的担忧神色尽收眼底。 见薛镜辞是真的担心他,他心里反而有些闷闷的,温声哄他道:“放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算什麽,我都习惯了。” 说完,他见薛镜辞仍旧蹙眉不语,便又开玩笑道:“我以前还要更倒霉些。好好坐在船上,谁知船忽然漏了个大窟窿,害我扑通一声掉到水里去。” 萧寻拍拍薛镜辞的手臂站起身来,几人回了餐桌前,终于吃上了饭。 林恒好奇问:“你说掉进水里,是真的?” 萧寻见薛镜辞仍蹙眉,故意顺着说起俏皮话,逗他开心。 “当然是真的,还有一次出去采药,别人都没事,就我被马蜂追着跑了几里地,最后跳到水里,又被什麽东西给扎了屁股。” “结果拎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根木头,不知道哪家缺了德,往河里丢破烂了的窗框。” 罐子听他这般说,心想原来真有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哈哈大笑道:“都说苦尽甘来,你这样的人日后必有后福。” 萧寻点点头,许久才轻声道:“不说以后,现在就很好。” 他说完擡眼去看薛镜辞,却见薛镜辞正看着自己,似是陷入沉思,并没有将他的话听入耳中,只以为他还不高兴,安慰地替他夹了菜到碗中。 却不知此时此刻,薛镜辞眼中的世界与旁人截然不同。 整个世界变成灰白色,所有的色彩都消失殆尽。 唯有萧寻身上,竟附着一黑一红两道雾气,交织厮杀在一起,难舍难分。
第38章 细密的雨丝如同给天地笼了层轻纱,蜻蜓掠过水面,点出一道涟漪。 如今的院子漂亮又坚固,在房间内也听不到雨声,不像之间的破屋子,风吹得大一点都要担心房顶会被吹跑。 然而薛镜辞用过晚膳后,就有些闷闷不乐。 实则在其他人眼中,薛镜辞一直都是这幅冷淡样子,只是系统太过熟悉他,很快就察觉了。 见他一直沉思不语,小猫咪凑到他脚边,咬着他的衣摆喵喵叫道:“你先不要想了,先帮我吹干毛毛不好吗?” 他回过神,才发现系统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身上的毛一绺一绺粘在一起,再也不複往日里蓬松柔软的模样。 有些丑。 薛镜辞这才想起,舒默将系统丢进水池里涮了几圈的事,伸手捞起小猫,拎起两只爪子,抖了几下,本来湿漉漉的小猫很快就被抖干了。 没等系统抗议这种烘干方式,就又被抱起来,使劲揉了揉软乎乎的肚皮。 “你这样很不尊重我!” 薛镜辞凑过去,闻到它身上香香的,终于笑了笑:“很尊重你,这样才漂亮。” 这样仔细看,薛镜辞才发现,猫咪似乎长大了点。 他身上的杂色消失替换成乳白,只背上还有些金色,刚刚烘干的毛蓬松,眉心竟然隐隐生出三道红痕,像是花钿一样。 他知道这是力量积攒的象征,点了点小猫眉心夸他:“很可爱。” 听到薛镜辞罕见的夸自己,系统那点恼怒立刻烟消云散,跳到镜子前扭来扭去,臭美的很。 只是很快又想起正事,一屁股坐在镜子前,轻声问道:“萧寻身上的命格有问题?” 薛镜辞解释道:“命格虚无缥缈,难以窥见,我方才不过是从他身体上看到了两股气。” 小猫又问道:“气代表着什麽?” 薛镜辞想了想,开口说:“你知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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