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大殿之外的高空上,云宿拎着他吊在半空,威胁地说道:“你若老实承认,我心善,些许能留你一命,放你离开过点安生日子。你若不承认,我也不介意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只不过杀十个是杀,杀十一个也是杀,你觉得呢?” 如今445已死,云宿结丹、手握不让尘,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哪怕原著再怎么描写云宿是个正人君子,他也不敢去赌。 “……是我。”路椎声音喑哑地说道,“如他所说,我因为入宗之事怀恨在心,扮作他的模样杀人陷害,又装成季别风放他出水牢,想伪造出他畏罪潜逃。” 季别风闻言,大骂道:“你这瓜皮,害了他还想害我!” 若不是萧靖岚在上面盯着,只怕季别风当场就要提剑上去,把路椎捅个对穿。 路椎连忙叩头喊道:“宗主!我鬼迷心窍,我已经知错,请求宗主放我一马!” 老道胡子一吹,怒道:“放你一马?你杀我门徒时怎不会想放他们一马!” 在座的长老也紧接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路椎埋首在大殿之中,极力压抑着颤抖的身躯,这些掌门长老有一个算一个修为都在他之上,纷纷泄出了灵力重重压下,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偷看了眼主位上的萧靖岚,见他还在沉思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看向旁边的云宿,见他也没有开口。 明明说只要自己承认就会饶他一命,这些人都恨不能要将他千刀万剐了! 他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听信445的话,做这什么狗屁任务,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 “路椎既是万相宗外门弟子,杀人之事又攀扯云宿,不如就交给他处置。”在一旁静观许久的燕渡山终于开了口,不咸不淡地说道。 路椎浑身一颤,顿时松了一口气。 估摸着云宿是与燕渡山串通好了,由他来开这个口。毕竟剑尊修为实力摆在那里,云宿也算受害者,旁人不好说什么。 萧靖岚想了想,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老道说:“我弟子尸骨未寒,既然人已经抓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处置了吧,也省得我们再跑一趟。” 路椎再次惊惧起来。云宿虽说要保他,可这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徇私,只怕那些别派修士不肯。 路椎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他一面寄希望于云宿能够遵守约定,一面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场能说得上话的人,下意识地喊道:“宗……” 然而,字音未落,一股刺痛就穿透了他的皮肤。 路椎茫然地睁大双眼,只见不让尘化作月牙状的光影向他袭来。 那些光影落在了他的四肢手足,顷刻之间便剐了他十七刀。 路椎剧痛难忍,大殿里充斥着他撕心裂肺的叫喊。最后一刀落下,剑气搅弄起的飓风散去,他无力地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 还好、还好,云宿避开了他的要害,应当只是做给那些人看的障眼法,他的命保住了! 然而下一刻,不让尘凌空而起,云宿足间一点,握住剑柄,径直刺下。 长剑没入心脏,路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挣扎与绝望:“你骗我……为什么不让我活下去……” 云宿把不让尘刺得更深了一些,俯身传音道:“蠢货——”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怎么生剐了你的黑心烂肺,才能消我所受之苦。”
第128章 大殿中一片寂静, 唯有殿外风声呼啸,似是在低声哀鸣。 燕渡山看了眼已经失去生气的路椎,面色如常地说道:“云宿, 处理干净吧。” 云宿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将不让尘从路椎的胸口中拔出,甩开剑刃上的血, 收入鞘中。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股劲风便将地上残留的血渍卷起, 顷刻之间化作尘埃。 此刻,萧靖岚才缓缓开口:“此事到此为止。诸位若对今日之事仍有疑虑, 万相宗随时恭候再议。” 灵霄派的掌门老道面无表情,却也皆深知事已至此纠缠已是无益, 他冷冷地拱手作揖,随后拂袖而去。其他长老见状也纷纷起身跟随,季别风应着萧靖岚的指示带着梁逸前去迎客岛落脚,整个大殿登时空荡起来,只剩下了云宿、燕渡山与萧靖岚三人。 萧靖岚从主位上起身, 走到云宿面前, 说道:“这事你做得不错。如今恶徒已死,日后你便随破军安心修行, 不必再受此等烦恼。” 云宿神色淡然, 俯身恭敬地说道:“还要多谢宗主愿意信我,同意了我的计策。” 萧靖岚摆了摆手, 说道:“回去歇息吧。” 云宿抬头看了燕渡山一眼,得到他的首肯之后, 便拱手告退,转身走出大殿。黑压压的寒风扑面而来, 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天边的月亮半隐在乌云之后,在殿前的空旷出投下一片阴影。 云宿没有御剑离去,只是缓缓地走下台阶,穿行在深沉的夜色之下。识海里老实待着的喻凛也没有催他,无声地陪他走过了一段漫长的下山青石阶。 上辈子他死的时候,满腔悲愤,后来得知自己的命运为人掌控,才觉得自己的身上满是别人赋予的枷锁。他不断地想要挣脱束缚,挣脱既定的命运与不堪回首的往事,可直到这一刻,喻凛替他杀死了445,他亲手捅穿了路椎的胸膛,他终于可以迎来真正的解脱。 可他的内心竟还如此的迷茫与空虚。 云宿脚踩着石阶上的枯枝,一步步地向下蹦,小声说道:【……师娘,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喻凛疑惑地问:【我不懂,你大仇得报,为什么会想哭?】 云宿说道:【大概想起前世付出过的真情,毕竟从最开始,我确实是真心相待,现在想来那些光景都如南柯一梦,所有都似错付了一般,莫名地就觉得眼酸。但如今路椎已死,我应该是要笑的。】 喻凛仍然不太理解。他从前就觉得常人的情绪复杂得过分,喜极时会泣、怒极时反笑、爱极时生恨、悲极时来愤,他就好像是一个三岁懵懂孩童初识字,搞懂了读音,便要学笔画,搞懂了笔画,便要学笔顺。但人的感情又不似说文解字,条条都能说出个章程,只能在与旁人的相处中渐渐摸索。 【那你便随心而动吧。】喻凛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论你做出什么反应,我都不会笑话你。哪怕你这时边哭边笑、涕泗横流,我也只能顶着这么个身体回去浮雪殿见燕渡山了。】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句话,云宿反而笑出了声来。 【我原以为报仇以后除了畅快便是空虚,因为唯一的目标已经实现,好像再没什么指望。但转念一想,其实还是有的,你先前说想见我登程大道,我不会食言。】 云宿说完,便召出不让尘。 银蓝色的剑身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回旋而上,云宿跳上剑身御剑飞离万相宗主山,又在寒江春屿的半空中化为豹身,乘风坠落北面的雪坡。 喻凛这时才知道,他先前在雪地里撒过的那些欢都算保守。云宿玩闹起来一蹦能有三尺高,吼一声就是无尽的回荡,山顶的雪团被震得簌簌滚落,没一会就被他一爪拍了个稀碎。 北坡的坡势陡,云宿纵身从高处一跃,撞进雪里,向下滚了一圈又一圈,喻凛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好似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脑浆都要摇晃匀了。等到云宿玩累了把身体的控制权给了他,自己回到识海中休息去了,喻凛仍觉得脑袋晕眩得过分。 他踉跄地回到浮雪殿,刚进了庭院,便见燕渡山从正殿中走出,原本平静的面色在瞧了他一眼后,登时沉了下去。 喻凛:“?” 他刚哄好了一个,怎么还有另一个等着他。 喻凛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嗫嚅了一下正思考怎么开口,就听见燕渡山说:“这般结局,是你想要的吗?” 喻凛犹豫了一会,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不远万里去寻梁逸,还帮我说服了萧靖岚。” 提到萧靖岚,燕渡山的脸又沉了几分,冷冷地说道:“你白日时若说要入水牢,我不可能……” 话未说完,便被喻凛打断了:“我错了。” 他抬手勾了勾燕渡山的袖子,撒娇似的晃了晃,又撩起眼皮无辜地同他对视:“我不该瞒你,不该以身犯险,别生气啦。” 燕渡山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舒也不是,咽也不是。 喻凛的手指趁着他失神的空挡,拨开他的袖子钻了进去,勾住了他的手指。 “忙了一晚上,困死了,进去睡觉吧,好不好?”他压轻了声音,在燕渡山的耳边说道,“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也没什么事,下次不这样了。” 燕渡山心想,他的认错永远都是这几套,但保证了半天,下次依旧还敢。 可是他被喻凛勾着手抱着手臂,身体都僵硬得不由自主,只能任凭自己在他的半推半拉下进入主殿。 喻凛抬手一挥,门窗齐齐掩上。 他施了一道净身法诀,把身上的尘埃脏污悉数清除,然后三两下地褪去外袍,穿着里衣就钻进了被子里,仿佛此处是他居住的侧殿一般。 燕渡山看他这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来吗?”喻凛见他没有动作,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笑着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害羞啊?” 燕渡山险些被他气笑了。 “离你平日练剑,还有两个时辰。”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森*晚*整*理,喻凛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燕渡山抬手点上他的眉心,竹林的清幽声响传进耳中。神识脱离躯体,再次被扯进了茫茫绿意的识海之中。 “啊……”喻凛这才恍然大悟,促狭地望向面前的燕渡山,“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禁不起说的?” 燕渡山只觉得他恶人先告状,无意与他争论什么。他抬手护住喻凛将要磕上竹子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这里靠了靠,顺毛似的在他的脑袋上抚摸了两下,然后捏住了他后颈的软肉,力道轻柔地细细揉捏。 “话都是你说的。”燕渡山还是没忍住,无奈地抱怨了一句。 喻凛两只手臂勾着燕渡山的脖颈,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嘴里哼哼唧唧了几声,又用脸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两个时辰是不是来不及啊?”喻凛喃喃地说道,“要么明天就休息了一天罢,下午在水牢里已经练了很久的剑,实在动不了了。” 燕渡山的手掌压着他的腰身,顺着脊椎一寸寸往上摸去。喻凛那几处的皮肉最是敏|感,尤其是印刻到了神识上,更是如此。没一会他便被摸得软成了滩水,连腿都颤得站不稳,只能懒洋洋地倚在燕渡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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